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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司天监

夏永清在府里闷了几日。想着有些日子没看到休儿了,毕竟是他未过门得老婆,一个人住在司天监,总得去看看,照应一下。

“小秋,与我去趟司天监。”

夏永清大声唤道。

“啊,是去见未来的夫人吗?好的,好的。我准备一下,殿下你稍等啊。”

小秋一边指挥宫人婢女准备。一边回答道。

司天监坐落在天启城的西南角,远离城中闹市。整座建筑群虽比不上夏宫的富丽堂皇。但却透着古朴磅礴的气势。十年前帝国建立之初,夏恒下令将其迁入天启城。听说最初原址坐落于陨落之前的九重天城边缘,自上古众神时代起便已存在,历经万年战火洗礼,期间无数次迁址、修缮、重建,是人族已知的最古老的机构。至于它最早的用途,已不得而知。

现在的用途只帝国用来祭祀的机构。但由于存世久远,在民间有着不可替代崇高地位。普通民众对于司天监的敬畏,远远超过年轻的帝国。这也是夏恒将司天监纳入帝国中枢的缘由。

夏永清站在厚重的实质拱门前,感慨良多,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踏入这道门了。只记得十年前,这是他每日必经的地方。那时载荣还在,每每会到拱门下迎接他,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了。晶莹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依稀间,他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载荣那身着司天监褐色云纹金边长袍的身影穿过拱门朝他缓缓走来。

“师傅?”

夏永清神情恍惚中脱口而出。

那身影仿佛听到,脚步顿了顿,继续缓缓而行。夏永清平复了下情绪,用衣袖擦拭了眼中的泪水,再朝那身影看去,仍是他熟悉的那身长袍,只是身着长袍的人,身形清秀许多。转瞬间,那身影已至近前。

“休儿。”

夏永清,看清了来人,说道。看到这身打扮的休儿,他此时方才想到休儿前几日已继任了司天监大司命。

“恭迎三皇子殿下。”

身着褐色云纹金边长袍的休儿,表情淡然,将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屈膝,说道。身后的十几个随从垂手躬身,亦同时说道。

夏永清看着休儿,点了点头,目光又越过休儿,扫视了一下,身后的众人。他们皆穿着司天监的褐色长袍,亦绣有云纹,只是金边换做了银边。这些人应该就是司天监的各位执事了。

“不必多礼了,进去吧。”

夏永清开口说道,随即迈开步子。众人自然向两边退去留道路。夏永清在前,休儿在左,小秋在右,一行人进了司天监。

司天监内部庞大,快抵得上整个夏宫了。边走边观望着四周,对他来讲,更多的是在借着这些殿宇物景回忆过往。期间遇到众多司天监弟子,皆驻足行礼。他们同样是身着绣着云纹的褐色长袍,只是长袍没有任何镶边,只是普通司天监弟子。

夏永清边走边对休儿说道:

“给你介绍下,这是小秋。是我的贴身婢女。”

然后又对着小秋说道:

“这位便是莫惠休,现今是司天监的大司命。”

众人皆跟在身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并未交谈,只是点头微笑,相互致意。

进了大殿,休儿引夏永清上座。自己作于偏座。小秋与众人立于两侧。上了茶水后,夏永清扫视了众人,眼光有些异样,与小秋对视了一眼。沉寂片刻,开口道:

“我曾经也是司天监的弟子,对司天监也算熟悉。今天不是公事,只是来看看休儿,本不必劳烦大家相迎。”

此时,休儿端起茶盏,微微轻啜,没有开口。到是众人中的一位英挺的少年代替休儿开口说道:

“皇子亲临,司天监众人相迎,是礼节亦是律法。不可省去。”

夏永清看了看休儿,休儿亦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微笑着。显然休儿与这位少年是有着默契的,这少年,应是休儿在这司天监中的致信之人。休儿应是今天打算将这少年介绍给她。想到这里,夏永清继续说道:

“恩,此话在理,到是我疏忽了。既然现在我已进来了。且不是因公事而来,就是是随便转转,大家也就不必多礼了。我与你们大司命的事,你们也因有所耳闻,所以今天我可不是来看你们的,能多留点时间给我们俩吗?嘿嘿。”

夏永清半开玩笑的语气使众人神色放松了许多。再看休儿时,休儿的脸色竟有些绯红,刚才镇定淡然的气质已烟消云散。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就算坐上高位,统领众人,平时镇定自若,但此时此刻,自己未来的夫君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话,少女的娇羞确是无法隐藏的了。

休儿抬起手,挥了挥。众人会意,皆行礼退去。只有一人站在原地没动。夏永清与休儿还未出声,小秋便上前,质问道:

“没听到殿下的话吗?其他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

少年白了小秋一眼反驳道:

“你想必也听到了吧,那你为什么也在呢?”

小秋被小年怼了一句,竟没有生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同时,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处,瞬间聚气。一道金黄色弧线瞬间划出,朝着少年而去。少年没有慌张,神情镇定自若。右手抬起,先是大拇指与中指捏在一处,随即指法瞬息间变换了几次。身前竟凭空出现一道暗金色的符文。黄色弧线与符文碰到一处,发出一声闷响,继而同时消失,却镇的那近处的少年后退了几步。小秋略显惊讶,甩了下衣袖,说道:

“刚才就感觉你功力不俗,原本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没想到还有惊喜啊。一个平民,没有五帝后裔的血脉,竟能修习功法?”

少年站稳后,掸了掸长袍,没好气的回道:

“平民怎么了?平民平民天生就只能辛苦劳作供养你们么?平民就不能追求自己理想么?平民就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哼!”

“无依!在殿下面前,不得放肆!快与殿下赔罪!”

休儿的语气轻缓,但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少年看了看小秋,不情愿的开口说道:

“无依口不择言,还请殿下见谅。”

夏永清看了看无依,又看了看休儿,面带笑容,开口回道:

“没什么可见谅的,毕竟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天法修习不易,能达到这种程度,想必下了不少功夫。”

休儿望着夏永清,没有再说什么,眼中却露出感激之色。

倒是小秋惊讶的插话道:

“啊?天法?天法不是用来推演测算的吗?怎么还有功法的力量?”

休儿继续解释道:

“小秋姑娘有所不知,推演测算只是天法的一小部分,天法并不拥有功法的力量。与功法是有本质区别的。”

小秋继续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区别啊?我看着没什么两样啊。”

休儿继续答道:

“区别就是,功法是靠自身的灵力修习,而人类自身灵力大都微弱,所以需要挑选拥有强大灵力的氏族血脉,与神族通婚,混合血脉,再配以适合的神族功法修炼。天法则是引动天地间的灵力为己所用,不需要自身拥有强大的灵力所以普通人才能修习,只是要借助外在的灵力修习相对于依靠自身灵力修习要困难许多。所以,修炼天法者即使付出很大的努力也很难有所成就。这也是拥有神族血脉之力的五帝后裔看不上天法的原因。”

休儿说完,夏永清补充道:

“天法是远古时代,人类自己创造的。人类的体魄在这神州大路上本就是孱弱的,无法对抗强大的其他种群,虽得到神族的庇护,但毕竟有限,所以人族为了生存便自己创造了天法,司天监就是那时聚集在一起修炼天法的人族成员创建的。为了得到一个安稳的修炼环境,需要神族的庇护,所以第一代司天监选址便在九天城附近,就是今天的昆仑虚周边某处。至于人族五帝后裔氏族现今所拥有的神族功法之力,那是在万年之前神族最后一个辉煌时代,五帝时代才出现的。这般种种,又是因为魔族,在五帝时代之前是没有魔族的,但魔族在某一时刻就这么凭空出现,并且实力强大到单靠神族是无法对抗的。所以五帝众神便各自选了人族中适合修炼的精英氏族,与神族成员通婚,诞下混血的血脉,传授各自的功法。这才有了今天的五帝后裔氏族。”

小秋听得入迷,继续追问道:

“那魔族究竟是如何出现的?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吗?”

谁知夏永清、休儿、无依听到此问题脸色皆微变。三人相互对视了下。

还是休儿开口了:

“或许白帝城中的那位知道。”

“啊?什么意思?”

“当年神魔大战后,神族的唯一幸存者,公孙氏族的老祖:白帝,一直都在白帝城中。”

“啊,白帝!我倒是听说过,但我以为那只传说吧?就算传说是真的,神魔大战都过了万年了,那白帝还在世?”

小秋看了看夏永清与无依问道。

无依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瞥了她一眼。

夏永清说道:

“世事无常。”

这样就算是回答小秋了。

“哦,还真是匪夷所思啊!不过你们知道的可真多啊。”

小秋感叹道。

“因为我们都是司天监的弟子啊,这些都是必修的。好啦,不说这事啦,你还想知道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请教休儿。”

夏永清说道。

“也是,反正休儿姑娘迟早都要嫁进咱们府里的,嘿嘿。”

小秋顽皮的笑了笑回道。

听到这话,永清与休儿都尴尬的笑了笑。毕竟算上这次他们也才第三次见面,彼此之间还算不上多么相熟。

休儿岔开话题说道:

“对了,还没有为殿下介绍。这个少年名叫无依,与我同岁。自小失去父母,师傅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因当时太小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又无依无靠,司天监里一位执事便唤他无依,时间长了,大家就这么叫习惯了。”

“无依见过三皇子殿下。”

无依上前一步,垂首行理,说道。

“呵呵,休儿既然把你既然留在大殿之中,想必你们的关系应该很是亲近。不必多礼啦。”

休儿轻声附和道:

“无依现在是少司命。”

这几个字休儿虽说的轻巧,但传入夏永清的耳中却犹如惊雷。他表情沉重,沉默的看着休儿,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今天本是想着来看看你,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休儿抿了抿双唇,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转身对着无依说道:

“无依,小秋姑娘想必是第一次来到司天监,你带她去参观一下吧。”

“好的,小秋姑娘请跟我来。”

无依说道。

小秋没有说话,而是先看了一眼夏永清。夏永清对他点了点头。

小秋会意,便跟着无依出了大殿。

夏永清与休儿目送着无依与小秋走远后,休儿走到大殿门口对殿外的侍者交代道: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然后缓缓关闭殿门,转身走到夏永清身侧,说道:

“殿下,你应是有话要对我说吧?现在可以说了。”

谁知夏永清猛然站起身,转而眼光凌厉的望着休儿说道:

“休儿,按照司天监的规制,应该论资排位,你天赋异禀,师傅为你破例,情有可原。但你让那个少年接替你的位置我就不明缘由了,难道他也与你一样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无依虽在同龄人中算是出众的,但却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让他继任我的位置,只是他素来与我亲近,仅此而已。”

“这么说来,刚才我见到的那些执事中,大多是生面孔,我还在疑惑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那些老资历执事的位置也被你换成了与自己亲近之人。”

“嗯,就在前几日,还产生了不小的风波。殿下你也应该听闻了。”

休儿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夏永清惊异于休儿的做法,更惊异于休儿的态度。

“任人唯亲!你才刚接任大司命,你可知这么做会使司天监人心动荡,如果发生内乱,会动摇司天监的根基。”

“我知道,但司天监已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了。想要改变就必然会冒风险。想要按照我的想法改变,就必然要用我信任的人,或者说是信任我的人。所以我只能任人唯亲!”

“司天监为何一定要改变?”

“为何?万年底蕴的司天监,整个人族心目中的神圣之地,堂堂司天监大司命竟被逼得自尽!殿下,你说为何?”

休儿的语气依旧轻柔,但说出话确是字字千钧。竟令夏永清无法反驳。

“你真的是那晚我第一次见到的站在师傅身边的那个休儿吗?”

休儿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夏永清的手。缓缓抬起头,望着夏永清。额前的刘海滑向两侧鬓角,析出俊俏的脸庞,含情脉脉的说道:

“永清,对于你。我永远都是那个休儿。”

随即,休儿的眼神变得冰冷,接着说道:

“但对于某些人,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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