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派出所。
审讯室。
距安葬房东后第四日，距除雪车撞塌机车铺子第七日。
武子寒遭拘留第二日。
罪名，非法侵入除雪机车系统，切断信号传输，造成重大安全事故。
证据，机车铺子乱砖下砸成两截的笔记本，以及武子寒戴着的腕式手机内检出非法侵入代码。
“你小子装得挺像！”赵警官警服笔挺，冷眼盯着武子寒。
“赵警官，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
“今天是房东爷爷头七，让储不凡和余铠烧点纸钱。”武子寒双手摊在桌上，拇指戴着指铐，拇指关节飞速的弯曲伸直，弯曲伸直……
“是不是还得烧上一桌菜？”赵警官满眼嘲讽。
“嗯，让他俩弄三个菜就行，一碗青菜豆腐，一碗红烧鲫鱼，一碗肉圆。爷爷喜欢吃这三样。”
“你真他妈的无耻，害死老人，还装菩萨。”赵警官猛得站起，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监控。”武子寒抬起双手指了指墙。
他妈的，怎么被这小子弄失态了。
赵警官一阵懊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慢慢坐下。转头看了看身边副手，示意开始记录。
“武子寒，讲讲动机吧。”赵警官长吁一口气，语气平静下来。
“陷害。”
“能不能现实一点？证据确凿，再狡辩都是枉然。”
“赵警官，昨天我已说过，除雪机芯片安全等级不亚于军事等级，管理后台更有专业设备、专业软件。如有异常，后台会第一时间切断除雪机动能。我一个机修工，怎可能有这本事。”
“哼哼，机修工？你可是七级程序员。如果我没记错，七级，是程序员最高级别，业内顶尖水平。”
赵警官冷笑一声，右手食指轻触面前电子设备按键。
一道一米见方的光幕墙出现在武子寒身前。
武子寒瞥了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光幕上，是他曾经的辉煌。
他脑中闪过杜青青身影。
在大学里，正是他的才华，吸引杜青青主动与他接近。
人生无常。
还没有开始，却已结束。
才华变成笑话。
九号空间，只用了短短半年，摧毁所有程序员的梦想。
九号空间内，有人接单。
无论简单抑或是复杂程序，只需要五分之一价格。
这价格，比武子寒所在网络公司开发程序成本价还低许多。
没人明白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更令武子寒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九号空间提供的程序，不仅价格低质量高，出单的速度更是不可思议。
出单速度，至少缩短一半时间。
仿佛许多程序，早已是成品。
他甚至有种感觉，那些单子，非人力所为。
然而，他很清楚，程序设计，灵活多变，不同客户有不同要求。
如果说依靠智能系统编辑某个特定程序，不可能做到。
“怎么，触到痛处了？”赵警官见武子寒脸上闪过一丝悲意，讽刺道。
“赵警官，如果世界上没有犯罪，你是否会失业？”
“呵呵，武子寒，想和我讨论哲学？”赵警官没有正面回答，把球踢回。
“三年前，如果有人说一个七级程序员会失业，那他定是疯了。”
“所以你报复社会？”
“机车维修比做程序员更有意思。”
“呵呵，武子寒，嘴犟没有用。如果不是因为丢了那份体面工作，或许你女朋友还在身边。可惜啊，那是豪门，否则你可少奋斗十年。”
“佩服，不亏是老警察，消息渠道就是广。”
武子寒脸色平静，心里却一下涌起无数问号。
他与杜青青关系，除了读大学时同学，少有人知道。
杜家一直反对杜青青与他来往，这层往日关系，更是会守口如瓶。
难道是储不凡和余铠透出的消息？
昨天他们也一同被带到所里。
不会！
两人都是经历过风雨的，绝不会主动透出消息。
如果不是储不凡和余铠，那又会是谁呢？
杜家，在京南影响力非同小可，赵警官必定懂得其中厉害。
懂得其中厉害，却故意提起，他什么目的？
凭这击垮我意志？
武子寒直了直腰，脖子顺时针扭了扭，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微微翘起。
极具挑衅的一个表情。
赵警官微微一怔。
他原本以为投了一个震撼弹，然而，对手却波澜不惊。
“武子寒，今日就到此。”
说完，赵警官起身，朝屋外走去。
“慢！”武子寒一愣，只几句话就不审了？
赵警官停住脚步，却依然背对着武子寒：“有话想说？”
“我想看下那些代码。”
“想找下哪里出了破绽？”
“赵警官，我说是被陷害的，你肯定不信。或许，那些代码能帮我洗脱罪名。”
“你放心，技侦队伍里也有高级别程序员。代码如对你有利，他们会说的。”赵警官转过身：“就怕那些代码都是对你不利的证据。”
“也是，看来我多虑了。对了，托你的事，还请帮办下。”
武子寒只是试着要一要，见对方断然拒绝，知道没戏。压下没戏的，让对方打个电话给储不凡就有戏。
“行。”
果然！
武子寒心中一笑。
遇事冷静，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带来的一种修炼。
……
……
玄荒湖，京南市区最大的淡水湖，湖水面积约八千亩。
寒潮过后，湖面结了一层冰。
湖边，游人极少。
几个半大的小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玻璃弹珠，正一个个朝冰面上扔得起劲。
湖南岸一百多米处，一栋八十一层高楼矗立，四周，巨木环绕。
高楼，嘉润集团总部。
杜家产业。
储不凡和余铠在集团附近晃悠，已是第四天。
非员工，又没有预约。
两人，根本没法子进入大楼。
通过七拐八拐关系，又送出去五十粒D丸，终于从一个安保人员那得知杜青青汽车牌照号码。
两人站在通往集团大楼的路口。
余铠手中拿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用红漆喷着三个大字：武子寒。
他们很清楚，用寻常方法让杜青青车停下，与她说上话的可能性是0。
这三个字是否有效，也只能试一试。
“快，车来了。”
绿灯，一辆红色的跑车从马路对面飞速驶来。为集团车辆出入方便，马路两侧原本的人行道早已改成地下通道走。
过了马路，跑车将直接驶入嘉润集团总部的内部道路。
妈的，开这么快。
站在内部道路一侧的储不凡心一横，向对面跑去。
他已打听清楚，杜青青平日喜欢亲自开车，不用自动驾驶。
“吱……”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在空气中回荡。
跑车，急速减速。
余铠高举着木板，在路边又跳又奔。
跑车向余铠靠近，停了下来。
百米多外，大楼前的几个保安已发觉不对劲，向跑车狂奔而来。
成了！
储不凡握拳一挥。
向余铠这边跑来。
车窗慢慢开启，车中坐着一个年轻女子。
长发，一张俏脸。
“请……请问，您是杜总，杜青青吗？”余铠觉得自己心快要跳出了。
这么美的一个女人，武子寒怎么就没有那个福气呢！
“武子寒是你什么人？”年轻女子轻声问道。
“我叫余铠，刚那在你车前跑过的叫储不凡，我们是子寒朋友，哦，不不，是兄弟。他出事了，这是我们联系方式。”余铠手中一张卡片递进车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