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赵松乔不淡定,黄姐手腕上戴的居然是一块国外某著名奢侈品牌的限量版女表,价格不菲。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迅速搜索了一下这款女表的国内售价。嚯,十万元人民币!
这个数字,几乎是一个普通职工两三年的工资总和。对于地处偏僻深山古镇的老百姓来说,更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如果黄姐手腕上的这块表不是廉价的高仿品,那她作为一名乡镇医院的一般管理人员,能有如此慷慨的消费水平,其经济实力恐怕有点超乎赵松乔的想象。
三个人拖着行李箱,跟随黄姐来到那幢早已被院里职工弃用的老木楼。
木楼在医院的西北方向,坐东朝西,右侧隔着几米远砌有一道近两米高的围墙,与附近的山坡隔离开来。院里新建的主体建筑在老木楼的东南面,相互之间有一段距离,而且中间还隔了个不太规则的大水塘。据说当初医院改建的时候,准备把水塘填平了,作为一片活动场地供院里的职工和家属茶余饭后休闲使用。后来因为专项资金严重超标,只能暂时搁置,所以这个水塘基本处于一种原始状态,周围野草丛生,水里蛇鼠横行,平时根本无人靠近。
赵松乔和侯小山都是古镇上的人,本来是不需要医院给他们俩安排住宿的。但张小雅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女生,把她一个人单独扔在这冷冷清清的老木楼里,既不安全也有点不太厚道。加上赵松乔的舅舅家房子并不宽裕,表妹张婷婷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这时候住进去,想起当初舅舅和舅妈要把表妹许配给自己的陈年旧事,还是会避免不了有些尴尬。
侯小山这边,母亲最近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家里基本没人,一个人住回去也没意思。虽然他父亲侯京山在镇上建有别墅,各种生活条件和设施十分齐全,平时却由侯京山第二任妻子的父母亲住在别墅里,帮着照看房子,他现在要是不请自去,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恐怕双方都有些嫌弃。所以,向来懒散惯了的小猴子宁愿在医院的老木楼里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不想去别墅里看那老俩口的脸色,然后添油加醋,在侯京山面前去告自己的刁状。
张小雅一开始并不知道赵松乔和侯小山都是古镇上的人,等她弄清原委,觉得一块儿住在老木楼上也好,不然自己一个女生,手无缚鸡之力,真要遇到点什么事儿,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可怎么办呀?
和医院新建的房子相比,老木楼显得陈旧了不少,但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不过,周围打扫得还算干净,而且附近没什么闲人,相对比较安静。尽管条件差点,可下了班在房间里看个书,写个笔记,睡个懒觉什么的,不会有人来打扰。
木楼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有几大间房子,以前是老卫生院的会议室和学习室,现在被医院当成临时库房,用来存放一些乱七八糟却又舍不得扔掉的桌椅板凳和各种废旧物品,经常门窗紧闭,无人涉足。
楼上整排是原来供院里的医务人员居住的单间宿舍,每一间大概只有十来个平方,必须从木楼中间部位的一道之字形楼梯上去,到了二楼再经过前面悬伸出来的一条公共走廊,往左右两边分流,才能进入到各个房间。
黄姐带赵松乔等人上了楼,用手上的钥匙打开了几间房门,态度和蔼地说:“因为你们是临时来实习,医院的家属楼都住满了,暂时没有更好的地方安置你们,先在这老房子里将就一下吧。”
这样的老木楼在张小雅的印象中,基本上只存在于曾经看过的一些影视剧中,没想到现实里居然还真的有这么简陋落伍的地方。她放下行李箱,走进最近的一个房间,只见里面满地灰尘,除了一张简陋的棕绷子床和一只悬吊在床前的电灯泡,其他什么都没有,心里几乎凉了半截,转身出来问:“黄姐,这种房子连个洗手间都没有,也没看见水龙头,我们洗脸、刷牙、上厕所怎么办呀?”
黄姐站在走廊上,伸手指向对面不远处一座红砖砌成的小矮屋说:“看,那里有个公厕,靠西南面是女厕,东北面是男厕。那边的水管连着锅炉房,每天差不多24小时都有热水,里面能够蹲大号,也可以洗淋浴。厕所外面还有水泥砌成的洗衣台,洗脸刷牙,包括洗衣服都很方便。不过,就是下雨天有点麻烦,上厕所得打把伞才行。”
这感觉,让讲究惯了的张小雅仿佛一下又回到了解放前。她一脸苦笑,难掩心中的失望:“公厕呀?还隔那么远,我要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怎么力啊?难不成,还学古人一样在房里备个夜壶,多难为情……”
黄姐是院里的过来人,以前的各种不便她深有体会,轻轻拍了一下张小雅的后背,安慰道:“妹妹,只能委屈你了。以前,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习惯就好了。”转头朝赵松乔和侯小山瞟了一眼,微笑着说:“你们都是年轻人,要互相关照一下。夜晚起床上厕所,如果不放心的话,最好结个伴,一起去。”
张小雅在来的路上已经被赵松乔和小猴子捉弄了一番,对他们俩根本就不信任,当着黄姐的面抱怨:“大姐呀,你太看得起他们了。这两个人,从小就穿一条裤子,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儿无亲无故的,能相信他们吗?”
“哎,张小雅,你别把我和小猴子想得那么不堪。在大学里,我还是道德模范哩,有那么龌龊吗?” 赵松乔不想被黄姐误会,赶紧自我辩护,反驳张小雅。
张小雅吐槽道:“那是因为你演技了得,隐藏得太深,狐狸尾巴没露出来。”
“你……”赵松乔被她的话呛住,居然无言以对,拎起自己的箱子,气哼哼地走进了最靠近楼梯边的房间。张小雅撇着嘴,也拖着箱子进了挨着他的隔壁房间。
侯小山见他们俩都选好了各自的归宿,只好走向挨着张小雅的另一个房间,和赵松乔刚好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嘴里酸溜溜地发表着感慨:“哎呀,谁叫女人生来就是被男人疼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当好护花使者,别让这朵带刺儿的玫瑰被不安好心的人偷偷给摘跑喽!”
黄姐从手上的钥匙串上取下几把钥匙,挨个儿在他们三人的门锁上试着开了一遍,将钥匙递交给他们,叮嘱道:“我是院里管接待的,等会儿吃过饭,你们去办公室找我领被子,先把床铺起来,下午原地休息。明天起床后,去院里的职工食堂吃早餐,然后由王主任给你们安排实习的事。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我尽量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赵松乔打量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张床,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觉得黄姐这人应该好说话,连忙放下行李箱,走到门口去软语相求,希望能给房间里添置点东西。
“黄姐,我们也不是挑剔,这儿的条件确实太简陋了。你看,屋里除了一张床,几乎再无他物,别说写字的桌子,就连把椅子都没有。我们都是刚出来的学生,既然来参加实习,业余的时候多多少少总得做点工作笔记,并且重温一下在大学里学到的各种理论知识,为写毕业论文提前做好准备。如果院里有替换下来的旧桌椅板凳,我们借几样来用用也行。要不然,每天下了班回到房间只能直挺挺躺在床上,除了睡觉,什么都做不了,岂不成了僵尸啦!”
侯小山进了屋,对住宿条件漠不关心,正坐在行李箱上拿着手机在玩打僵尸的游戏,突然听赵松乔说到僵尸,迅速从房间里冲出来,连声问道:“僵尸?哪儿有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