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叁
你说,这些感染者是不是很奇怪?
当象征绝美佳肴的活人在它们眼前晃悠招摇之时,它们就像磕了药似的,跑的那叫一个飞快,展现出生前未曾有过的力量。嘴边虽然没流着唾液,但也看得出其对于生鲜活物的强烈渴望。
是什么激发了它们,或者说他们的潜能?它们的视、听、嗅觉怎样?在三觉被屏蔽的条件下,会有什么表现?原地站立?躺下装死?四处游走?三者比例各占多少?它们是否有类似人的昼夜作息和抱团行动?全部或少数?如果有,具体表现如何?
要想取得这些信息,甚至以此制定克服它们的计划,无疑该通过实践出真理。可眼下整日为继续活着而奔波,实验条件艰难,我也没那胆量这么搞。不过,远远的观察它们在没发现活人的情况下之表现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个条件很快就有被破坏的危险了。
随着人群中那声呼喊,众人开始顺着呼喊者指的方向看去,包括我。通向初三宿舍的路,稍显肮脏、落叶成堆,偌大的开放空间可以一眼瞧见几滩散布着的干涸血迹,其中一滩甚至还躺着一具脑袋开花的尸体。若没猜错,那应该是四天前学校大乱时,某些被感染者咬住的可怜人流下的血,估计他们也变成了它们的一员,四处游走。
而现在,感染者群刚行进到女生宿舍,还在朝食堂方向移动着;通向综合楼的斜坡,我四天前曾与班里人“分道扬镳”的那个路段,有4个出外学生背着行囊走了下来,其前进方向恰好与感染者群的呈近似直角的状态,两方尚未相互发现。
麻烦大了。我估计这是当时在场人士的共同心声。且先不论感染者是如何集结成群的,其实只要食堂所有人保持安静,远离窗户和大门,按理说它们不会发现食堂里潜藏的大餐,直接路过。可现在……感染者的运动能力大家见识过了,但视听嗅方面不太明朗,也不好做太招摇的举动。
留意了一下周遭,有人当下试图身子探出窗外呼喊警告他们,但被几个比较理智的人拦住;有人在紧急商讨最佳方案,并开始做出行动;还有人什么也没做,就双手环抱胸前,缩在人群后头,或低头不语,或止不住的轻微摇头。
找大人吧,陈丹丹此时人在外面参与搜索,墨老师应该已经从刚开始就下去找她的学生口中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很快就来。
啊,这刚刚想到她,她便出现了,整个人急匆匆的从楼梯口“浮出”二楼平面,“我已经让一楼的同学做好准备了,二楼这里还好吧?”她一边靠近扎堆在窗附近的众人一边问,身边跟着几个学生,苏林处在其中。
“老师老师,有几个在外面找东西的回来了,那些怪物离这越来越近。”第一个看到她的初一男迅速迎上去。
不等墨老师开口,另一初三女抢先发话:“我们担心他们会被看到,就打算写大字来警告一下。”言毕,指向身旁的不锈钢长条桌,那里已被几个大敞的书包、四处摊开的文具和散乱的空白纸张占据,有5个学生正紧张而迅速的用手中的笔写着加粗大字,一字一纸,“前”“躲”“危”“快”……
就在此时,感染者群最前端已经步入初三男生宿舍前,那4个出外学生也快从斜坡上下来,对感染者群的接近浑然不知,其中两人抬起头来,冲着食堂二楼站在窗前的学生们挥手打招呼。
所幸,窗前这几位还算理智,不约而同的回以大幅度的摆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其中一个喃喃自语,但没有人大声呼喊。
出外学生倒也聪明,抬头的两个发觉食堂反常,赶忙拉住还在继续前进的另外两人,指向食堂二楼。4个人面面厮觑,停在原地而无所适从。
终于,大字全写完了。主导写大字的那几位非常有默契,外加两个主动上前帮忙的,一人一纸,按顺序站好,统一举字对向窗外。
“前有一群怪物,危险,快躲!”时至今日,我依然还记得那串字。
平心而论,这可能是我多天以来,看到的最为团结、温馨的画面。从刚开始的慌乱,到定神,再到理性做出行动,写大字的功不可没,其他人也在贡献自身的一份力,不论大小。
至于我?一个默默无闻的人,默默无为的站在旁边,默默见证着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能当英雄,老鼠人也有老鼠人的活法。
我自认智谋上并没多么优秀,武力也落伍于他人,理论上生存能力比较靠后,但一个道理还是非常明白的:在用有限的力来保持存活的条件下,要么隐藏在群众中,通过做同样的举动来给自己打掩护,要么汲取、依附强者的力量。
有条件的话,为什么不两个都要呢?
后面情况明朗许多:4个出外学生早早藏入附近的灌木丛里,感染者群移动到食堂门前后也变了路线,朝初一二男生宿舍行进。墨老师当时还安排了人手观察它们的动向。
同一时间的一楼情况我未曾亲眼见证,但守在下边的少数人肯定也是精神紧绷,蓄势待发。不然躲过风头后的4个出外学生也不会快速进入食堂内,当下幸存学生们的温暖港湾。
在我下楼梯时,他们已经聚在那,重新摆放好挡门的障碍物后,方才大气呼出,犹如收到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一般,欢呼、拥抱、勾肩。但实际上,他们才刚经历了生死劫难,而且感染者群也不知道是否会返回此处,后面归来的出外学生会不会撞上它们。我当时并没有参与到洋溢着轻松气氛的人群中,只是跟极少部分学生一样,驻留原地,静静看着。
“怎么啦?不去欢迎英雄回归吗?”正看得出神,苏林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冷不防的来了一句。
“嗯?!”我被吓得缩了缩臂膀,转头看向她,尔后定神,“别这样吓人。”
“不好意思。我只是发现你光站着不动,就好奇问问。”
“我……”抿了抿唇,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思索了几秒才回道,“我在担心。”
“担心?”
“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虽没告知是宝盖头的“它”还是人字旁的“他”,但苏林一下子就理解了我在说什么。“这个嘛……”看得出来,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声音,气味,也许共同的驱使动力,谁知道呢?”
共同的驱使动力……让人不寒而栗。听到这短语,我缓缓道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疑虑:“你说……会不会是……有意识的抱团行动?集体……”
她微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我,似是等着面前的初三学姐说完话,又或是心里也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只好咽了口唾沫,缓冲几秒,才讲出最后两个字:“狩猎。”
两人伫立良久,一言不发。
那么,回归最开始的问题:全部或少数?如果有,具体表现如何?
没有人能立刻给出具体回答。
但愿时间的流逝能证明猜想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