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几何的公式,你们都要记清楚,否则又要丢好多分!”随着下课铃声一响,老师的训话结束啦。温挽趴在桌子上刚准备睡觉,桌边走来一个女生,他抬头看了看她:“有事吗?”
“听说你文笔特别好,上次代表全校参加散文比赛拿了一等奖,所以我想见识一下,你的文采。”甜美的声音如甘泉般传入他的耳膜,温挽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孩:空气刘海下是精致的却又不易被发现的妆容,淡淡的眼尾妆让她那双桃花眼更加夺目再加上由浅入深的咬唇妆和那白皙的皮肤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女生微卷的长发披肩散开,樱花气息渐渐入了鼻喉。面对这样一个美女,他该给出怎样的回答呢?
“哦,俺先去滋汃尿,等回来再跟你港(讲)。”那个女生转身就离开了。温挽心想着:还想来搞小爷我,呵呵!
在下课上课一天过去之后,温挽和墨绯照常睡觉,但今晚墨绯却睡不着,她想着去告诉温挽自己的心意,她怕太晚了,就来不及了。
“温挽,温挽。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把我救下时就觉得你是对的人。”
“嗯,我也喜欢你,早点睡吧!”
“不是普通的喜欢,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还在读书,等你考上大学,你会遇见你的真命天子的,我只是一个路人。”
墨绯没有再说话了,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她整晚没有入眠,如果他不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获得的利益,那七年的陪伴都是假的了。
一天下午,两个穿着蓝白色体恤的少年慵懒地靠在教室外的护卫栏上,对面的银杏叶子随风而去,有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你说,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不不喜欢我呢?”南福撇过头看着温挽的侧脸,一条清晰可见的下颚线简直要比他自己的生涯规划还要清晰。丝丝光线透过前面的树叶照在了他立挺的鼻梁上,眼眸下垂,嘴角却不屑地上翘。
“说说,你怎么追的?”
“就是我每天送早餐,送糖果,然后请她喝奶茶。有时帮她辅导数学题。”南福苦恼地抓着头发。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一个人在搬一大桶水,你会怎么样?”
“那当然是立马跑过去帮她搬。”
“那我不会,我就假装看不见这事,等到她搬到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时。再跑过去帮她搬。举个例子,当一个人逛街逛累了,你给她一杯水,她会说谢谢。可是如果一个人已经三天没喝过水了,你这时给她一杯水,她会说什么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开窍了,帮助要分时机。再说你那个送点东西,是不是她想要的或需要的,要懂其所需,懂其所爱。自己呢,就爱屋及乌。让她产生一种你们有许多共同兴趣的错觉,以后聊天话题不就有了吗?”
“大师,我悟了!”
“女孩子嘛,先让她适应一个人的存在,再让她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如果她的生涯规划里有你,那你就离胜利不远了。”温挽突然想到了墨绯,一种矛盾的心理在脑海中浮现了:自己既想要她离不开自己,又想着让她学会一个人独立生活。
经过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自己的初心是否已经改变了。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小东西在耳边说的话“不是普通的喜欢,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声音一次又一次在耳边回响,还是别想了,乱心。
“对了,如果只是一时起兴,就别去招惹她。”温挽拍了拍南福的脑袋。
南福立马摆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我问你一件事,你爱自己吗?”温挽还是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当然,人要自爱嘛。”南福立马回答了。
“那你会和自己谈恋爱吗?”南福听了震惊了,很疑惑他怎么会这么问,脑袋出问题了吗?
“大哥,你这,精神分裂患者都要直呼内行了。”
“也没什么,就随口一问。”温挽随意望了望银杏树后面那若隐若现的山峰。其实昨晚他许久未睡,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微妙起来了,既不像是男女之间的暧昧不清,也不像是亲人之间的情深厚谊。
墨绯看着他们一直在说着什么,就走了过来:“你们悄咪咪地在说什么?”
“我们两个男生正大光明地谈人生。”南福顺便将手伸向空中,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旁边班的一个男生随手拍了南福的肩,用食指指向了厕所。南福点了点头,就跟他走了。温挽瞥了瞥他们远去的背影,随口说了句“两个男的一起上厕所,相互扶持吗?”
“为什么要扶持,扶持什么?”旁边的墨绯一脸诧异。
“没什么,没什么。要上课了,我们回去吧!”该死了,自己竟然忘了她还在旁边。温挽急忙解释着,自己可不想把她带坏。
中秋节快到了,校园里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连老师也不另外。还有一分钟,班里的一半人都已经把书包整理好了,开始倒数六十秒。墨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想在这一天去自己的家里过节,一早就和李阿姨说好了的。
叮叮叮~“下课时间到!”同学们你争我赶得往校门跑,速度快得仿佛跑过了光速。墨绯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等温挽,直接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墨绯想着自己的老父亲,每过一个月,就会回去一趟。而这次是意外,不算数,等到月末自己还是要回去的。小姑娘想着带着爸爸去市区里玩,看看一些新鲜的事情,尝一下当地特有的美味。
另一边,温挽坐在私家车上望着天上的圆月,里面似乎有一个人的倒影。那时自己的母亲还在世上,他们一家准备在那间不宽敞的屋子里过中秋,吃月饼,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自己也就5岁,一家三口都安在。可偏偏也是在那个特别温馨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要叫母亲回去工作,说是假期里赶工时赚得更多。母亲问自己的意见,自己当时看到别人家都有好看的裙子穿,有各种各样的玩具玩,自己却没有。于是就吵着让母亲去工作赚钱。这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几天后,又有一个电话打来,工厂出事了,母亲意外去世了。虽然得到了一笔赔偿金,但对自己和墨酒心里造成的伤害却是永久的。从那之后,墨酒就性情大变了,下班回来后就时不时喝酒,每次喝醉了就会动手打自己。
自己的原本绚烂多彩的童年只剩下了云翳,自己也是从那时开始变得自卑敏感。
前不久,墨酒给温挽打了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约他一起钓鱼。温挽记得,他是个对钓鱼有极大兴趣的人,每天晚上就算是下雨也要去钓鱼。温挽总么也想不通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怎么会有耐心钓鱼。
记得那天是阴天,自己和墨酒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是在一条河边。他坐在自制的小板凳上,熟练地将钓鱼的工具准备好。而自己什么也没带,只是坐在他的另一个小凳子上看着他。只见他用力一挥就将鱼钩扔向了河中央,然后就静静地坐着。
“还记得,第一次钓鱼的时候,自己连鱼钩怎么安套都不清楚。”墨酒对着温挽笑着说。
“那时候,自己对钓鱼可是一窍不通,可偏偏我看上的那个女孩喜欢吃鱼。那时鱼的价钱不便宜,怎么办呢,我这脑瓜子就这么一想,哎,想到了。”
“钓鱼吗?”温挽顺着他的话说。
“对,就是钓鱼。一开始啊,一条都钓不上。别人可笑死我了,都说我白花时间了。可是,有一个人不一样。”
“您喜欢的那个人?”
“诶,聪明!就是她。她那会儿时不时就陪着我钓鱼。她总说我会钓到鱼的,到时候别忘了请她吃饭。”
“然后久而久之,您和她就在一起了。”
“对啊,墨绯她妈妈,长得可好看了。可是,叔叔那时没什么钱,只是一起去了趟民政局,拍了照,领了证。没能给她一个婚礼,连钻戒也没有。”墨酒有些懊悔地揉了揉眼睛,长满茧子的手时不时划着眼角是皱纹,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后来,她妈妈因为赚钱,去世了。我在收拾遗物时发现了一根非常结实的鱼竿,鱼竿里面藏着一封信,是一封还没有寄出去的信。”
“方便告诉我,信里都写了什么吗?”温挽那时也看到了那封信,但是没有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时自己母亲留给他们的唯一有念想的东西了。
“信上说:墨老酒,家里一切可还好吗?我在这里很好。每天都能吃饱饭,睡好觉,只是要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偶尔有些腰酸背痛。
也许是太想你们了,有时抬头一看,就是头昏眼花的,看到好多个你和墨绯再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可是我每次伸手想去抱抱你们,却总是什么也抱不到。几个月不见了,墨绯应该也长了一点了,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去抱她。
你没事少发点火,孩子还在家呢,影响多不好,孩子将来学坏了怎么办呢?要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也不要憋着心里,告诉我,我反正也已经当了你6年的坏心情垃圾箱了,也不差这些了。好好照护自己,别总骂墨绯,孩子要是将来跟你一样脾气不好的话,我就要跟你急了。
对了,墨绯之前一直说想要去市里那个游乐场玩,我这也积累了一些钱,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去那里玩一玩,也可以让她涨涨见识,这样她也就不会说自己一直是个土包子了。
我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盼望着中秋节,想着跟你们一家团聚。现在还有三天,我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想看到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样子……”
墨酒突然说不出话了,努力哽咽着,狠了心要把那份情绪压下去。温挽一直强压着的泪水在看到他的样子时溢了出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墨酒那瘦弱的背,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您的鱼都要跑了。”温挽玩笑地说着,想着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钓不钓得到,已经无所谓了。”墨酒缓和一下情绪说着。
“最后一次,您以后不再钓鱼了?”温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对啊,人老了,走不动了,该休息了。”温挽缓缓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温挽,我一直有个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您说,我尽我所能一定办到。”温挽坚定的说。
“墨绯有时候脾气不好的话,也是我的问题。她小时候糟了我的打骂,如果有什么缺点也是我的错,你不要生她的气。约你出来,就是觉得你像一个人,当然,不是长得像。可就是觉得你的身上有一个熟人的影子,可就是想不到是谁了。”
“是吗,如果能像您的哪位熟人,那也是我的荣幸。”
“别,年轻人还是成长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才最好。照顾好自己,也拜托你照顾好墨绯了。”面对墨酒语重心长的话语,温挽默默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又下起了小雨。蒙蒙细雨落在了墨酒的身上,慢慢汇聚成一大滴水,然后从额头留下,最终重重地滴在地上。正在墨酒收拾东西时,一把伞罩在了他的身上。温挽心想:你为我举了大半辈子的伞,现在也该轮到自己了。
“孩子,谢谢了。”他没有拒绝温挽,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是意料之内的事。
微雨落在小道上,远去的鸟儿回到了自己的暖窝里,蚂蚁们也回到了自己的洞穴里避雨。雨滴朦胧了他们的背影,一人撑伞两人行。
要到了,墨绯看着自己的老家,还是熟悉的那个。
“师傅,下车。”下车后,墨绯就激动地跑了过去。到家门口时,她发现门是开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爸,我回来!爸!你在哪?”墨绯找了很久,到处都翻遍了却找不到人,心里有些不安。
突然,旁边的王阿姨走了过来:“不要叫了,你爸他住院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爸他早在一年前就得了癌症了,医生说就一年的事了,可是你爸它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王阿姨叹了口气,就走了。
墨绯一瞬间崩溃了,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开开心心的像个白痴一样在别人家里过了七年。她立马打车去往医院,在车上,她的衣襟早已被泪水打湿。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是温挽有意隐瞒吗?
在她赶到病床的那一刻,发现医生正在给墨酒盖上一张白布,墨绯呆住了,感觉自己的天塌了,空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尸体。医生劝她节哀顺变,然后默默离开。突然,窗外放起了烟花,一朵朵灿烂即逝的花朵,预示着24点了。中秋节到了。在中秋节这天,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唯一的亲人,是一种什么滋味呢?这一晚,她注定是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墨绯就收到了一个电话,是张叔叔打过来的,他们一家打算在中秋后搬家去广东,而温挽的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好了。对于那个房子,钥匙留给她,她可以继续住在那里。墨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然后电话就挂了。
在处理完墨酒的后事之后,墨绯就一个人走在自己当初走过的小路上。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的走着,不知疲倦。
世人皆语,飞蛾扑火是飞蛾误将那火看成了光,于是呢,一扑就是灰飞烟灭。可自己却不这么认为,那飞蛾应是在火堆旁感到了暖,才会扑上去。当然,这没有什么科学依据,胡乱想想罢了。人也是一样的,既然他可以在阴暗的角落里待得好好的,就不要把他拉向光明,他会觉得刺眼。然而当他接受了光明后,又把他推向深渊,这才是最可怕的。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小山坡,就走了过去。她记得李阿姨说过,温挽曾经在这里摔过一次,摔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如果在这里摔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忘记所有,什么都没了,自己有还剩下什么?流不尽又很廉价的泪水吗?她慢慢走了过去,再见了。
“墨绯!不要跳!”温挽大声的吼着。墨绯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温挽的模样,眼泪似珍珠一样一滴连着一滴落了下来。
“你来了,我爸…已经……不在了。”墨绯忍着钻心的痛努力说着不太完整的话语,最后所有积压在心底的不甘和委屈都化作了一声嘶吼“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还活着干什么?啊——”
温挽对于墨酒的死有些伤心,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墨绯做傻事!
“你还有我啊,我会在你身边的!”温挽焦急地喊道。
“你骗人!我都知道了,你们要走了。”墨绯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会走的!”温挽一边说着,一边试着向墨绯那边靠近。
“那我问你,你爱不爱我,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我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好。”墨绯怀有一丝期待的眼神望向不远处的人,眼尾微红,每一根睫毛上都沾有泪水的痕迹,似乎每颤动一下,都是在向他祈求爱的答复。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因为,,,因为我就是你啊!”温挽最终说出了真相,但她又怎会理解。
“你又耍我,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随着希望的破灭,心里如同被骆驼压死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底没了生机。
“我······”温挽懵了,对啊,她在自己心里算什么呢?这七年的陪伴,像长者一样教育,像情人一样呵护,像知己一样相处。这到底算什么?
突然,墨绯跳了下去,温挽赶紧追上去,紧接着也跳了下去。在一切都要结束时,世界一片漆黑仿佛又回到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