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便将自己将管家请的人赶走,自己趁爹不在家,又请了二十来名武师。
后来那群武师争强好胜,谁都不服谁,后来动起手来,几乎全都死了。
只有几个跑出府去,还杀了府上几名家丁的事,一一说给父亲听。
说的和管家几乎如出一辙,仿佛一开始他们便协商好了的。
但他所说的话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赤风。
他不想将赤风供出来,不想让父亲知道他的存在。
他并没有将赤风当成杀人凶手,而是当成武艺高强的高手,当成无人能敌的大英雄。
心中对他无比崇拜,他又怎会让他引起父亲的存在呢?
而自己在父亲的庇护之下,也不会有事。
而偏院中的事情,此时除了活着出去的那几个人以外,便只有自己和赤风知道。
他这才一口咬定,他们是互相残杀而死,所以,绝不将赤风供出来。
谢宁从小到大,也没做过几件好事,算不得好人。
想要让他突然学乖,难!
谢庸仔细听儿子说话,不时撇了撇他,看他有没有说漏什么关键点。
谢庸听完儿子讲述后,手撑下颚,低头想了半晌。
抬起头来,问道:“你说有几人跑出府去,杀了几个家丁?”
谢宁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是昨儿个管家跑过来亲口给我说的,不信你可以问他。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说着便欲转身出屋,去叫管家去。
谢庸竖掌止道:“不用!既然这样的话,我有一个办法,到了公堂之上,别人问你,你就这样说……”
说着向儿子挥手招呼,示意他过去。
谢宁走到父亲身旁,将耳朵凑过去。
谢庸在他耳旁附耳低语数句,谢宁脸现笑意,连连点头。
说完之后,谢宁走到院中,大声叫喊:“严管家,严管家。”
过不多时,管家闻声屁颠屁颠飞快跑来。
不敢有丝毫迟疑,生怕少爷一个不高兴,自己又要遭殃。
管家站在门口,望着屋里弯腰哈背的道:“老爷、少爷,有何吩咐?”
语气极是恭敬。
谢庸走到门口,凛然而立,不怒自威,说道:“严老,你将昨日杀害我府上家丁的恶贼给我找出来,我想他们多半还没出城,我不管你到他们家去也好,还是到什么地方寻找。”
“总之,我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他们找到,不然的话,你这颗脑袋也甭长在你脖子上了!”
说着将手一挥,身后燕尾向上甩起,给人一种威严不可抗拒之感。
谢庸又道:“好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就陪着儿子到衙门去一趟。”
接着他便踏出房门,带着儿子出门而去,也不再理会管家。
他混迹官场数十载,早已对官场中的权术以及人心的揣测,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管家连声称“是”,将头低的老低,等老爷走后,赶忙到院中召集家丁。
转眼之间,集结有五十来号人,声势浩大,出门寻人去了。
其时京城律法严明,出入城门,皆需要登记,才能进出。
傍晚过后,城门便会关闭,普通百姓无事不得外出。
官员也需出示手谕或者令牌,又或者官印,守城官兵才会开门,否则任谁都不能外出。
谢氏父子走到门口,门口马车早已备好,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驱马直奔衙门而去。
马车在路上奔行并不迅速,但马夫驱赶着马车在路中横冲直撞,丝毫不管路上行人。
路上行人纷纷见是大户人家的马车,也都早早避让开去。
谢宁在马车中弓着背,低着头,双眼无神,一言不发,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
谢庸一只大手握住儿子的手,柔声说道:“儿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就算丢掉头顶这项乌纱帽,也会保住你的性命的。”
语气之中,充满慈爱。
他如今一大把年纪,已经没有别的念想,唯一牵挂的,便是这个没长大的儿子。
谢宁看着父亲满脸皱纹,如今自己犯了事,还要让他替自己操心。
心中不由得对父亲充满歉意,伤感道:“爹,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谢庸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满是柔情似水,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不一时,马车来到衙门口。
下车前,谢庸再次嘱咐道:“儿子,到公堂上,你就照着爹教你说的做,不管他们如何恐吓你,威胁你,你都不能改口,听到没有!”
谢宁点点头,道:“明白了,爹。”
父子俩一前一后下了车,谢庸整理了帽子、衣服,带着儿子进入公堂。
一进入公堂之内,父子两人便见公堂之上悬着“明镜高悬”四个金漆大字。
充满威严,让人不敢有半分不敬。
公堂之上,知府大人高坐在上面。
公堂两边各站一排装束整齐,颇具威严的官差,每人手中拿着一根杀威棒,一言不发矗立在当场。
整个公堂充满着威严肃穆。
公堂上跪拜着一众妇女以及几位长者,他们所占的位置,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公堂。
那群妇女一见到谢氏父子,便双眼如血,满脸怒色,张牙舞爪,嘶喊叫骂朝他们扑来。
口中不停骂道:“我要杀了你们,替我丈夫报仇。”
“该死的谢家少爷,要是你不招纳我丈夫,我丈夫就不会死。”
“你还我丈夫命来。”
“你还我弟弟命来,我要杀了你父子两个。”
一时之间,吵闹怒骂之声大起,一向寂静肃穆的公堂,霎时变得混乱不堪。
谢宁双手大张,当即挡在父亲面前,以免他们伤害到父亲。
砰的一声,堂上知府大人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扬声大叫:“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如有违令者,刑法斥候。”
当下公堂两边的官差走上前来,用手中杀威棒驱赶跪拜的众人,让他们回到原位。
知府大人仰头看向堂下谢氏父子,问:“堂下可是被告谢府的公子谢宁?”
谢宁傲然站立当场,泰然回答道:“正是!”
丝毫不惧他高高在上的官威。
毕竟他是尚书大人之子,什么大场面他没见过,又如何会惧怕一个小小知府?
知府大人对谢宁道:“这群人控告你将他们丈夫、亲人已招纳武师为由,将他们骗进谢府,然后将他们统统杀害,你可认罪?”
谢宁刚要开口,否认罪行。
却见人群中一个妇女手指着谢宁,恶狠狠的道:“大人,这个挨千刀小子的杀害那么多人,凭什么可以不跪?难道就因为他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就会如此特殊吗?”
知府大人转过头去,只见谢庸双眼凌厉的看着自己,目露精光。
他今日穿着一身素人行头,并未将官服穿在身上,但他身上那股威严肃穆的官威自然而然,油然而生。
那知府大人在他面前竟不敢造次。
知府大人转头对那妇女怒道:“大胆女子,竟敢目无法纪,藐视公堂,来人啊,给我打!”
两名官差应声而出,走到那名妇女面前,将她拖出来,按在地上。
挥舞手中杀威棒,重重向她身上打去,噼里啪啦,响声不绝于耳。
那妇女咬牙怒斥道:“你们官官相护,维护杀人凶手,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哈哈!”
笑声惨烈,声嘶力竭。
知府大人大怒,手指那妇女道:“给我重重的打!”
两名官差直将那妇女打到昏死过去,这才停手。
只见那妇女身上满是鲜血,血肉模糊。
一名官差对知府拱手道:“大人,这名妇女昏死过去了。”
知府大人道:“将这名无视法纪的女子拖下去,关入大牢。”
却是对于谢氏父子跪拜之事,只字未提。
两名官差道声“是”,将这名妇女给拖了下去。
所过之处,地面上留下一道尺来宽长长的血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冷汗直冒。
公堂之上,其他人见到这名妇女的惨状,无人再敢喧哗吵闹,规规矩矩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