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元堂,张生元,出五百两现银,从西门庆处购得西门药材铺。”
“钱货两讫。”
黄捕头一边唱喏,一边笑呵呵收下一两的润喉费,算是给这笔交易做了见证。
不过……
也就仅仅是见证而已。
收多少钱,办多少事,是他的人生宗旨!
在这之后。
无论发生什么。
一概都是与他无关的。
事实上。
区区一两银子的润喉费。
他甚至都懒得跟林北,老掌柜多客套,拱了拱手,抬腿就走了。
林北跟老掌柜也不意外。
在阳谷县。
谁不知道黄捕头是什么样的人?
总而言之……
“合作愉快!”
林北朝老掌柜拱了拱手,没有废话,抱起装银子的小木箱,推门就走。
见林北也走地这么干脆。
老掌柜就不禁有些诧异了:眼前这人,真的是那个,无理赖三分的西门庆?
“竟然走的这么干脆。”
“当然干脆了。”
一直没说话的张柜头,忍不住埋怨:“我说爹,你干嘛要花五百两,买那西门庆的破药铺?”
别说是破破烂烂的西门药铺,就算是他家的生元堂,也不值五百两啊!
“哦?”
老掌柜似笑非笑:“那你说说,我该花多少钱,买他的药材铺?”
“两百两……不,一百两!”
张柜头咬着牙,愤愤不平:“给他一百两,都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老掌柜叹了口气,有些怒其不争:“你说,他凭什么一百两卖你药铺?”
“他不是缺钱吗?”
话刚说到一半。
张柜头就愣住了。
西门庆,真的缺钱吗?
“想明白了?”
老掌柜眯着眼睛,呵呵一笑:“他西门庆的家底,可比咱家厚实的多!”
缺钱?
简直笑话!
他林北虽然急用钱。
但也不是非卖这个药材铺不可!
酒楼,澡堂,马匹,什么不能换成钱?
想用这个来压药材铺的价。
根本不可能!
张柜头还是有点不服气:“就算是这样,五百两的价格,也高了。”
按市价。
林北那间药材铺,三百五十两,就已经顶天了,哪用的了五百两?
这不是便宜那西门庆了?
“便宜不便宜,这要两说。”
老掌柜眯着眼睛:“收下他的药铺,从今往后,阳谷县便只有我们一家。”
垄断的好处。
哪是区区五十两能分辨清的?
真要说便宜。
他们才真是赚大了!
简单点来说……
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林北多卖了钱,他们也拿到了阳谷县药铺的垄断权,谁也没吃亏。
不过……
老掌柜不得不承认。
他以前,的确是看走眼了。
这西门庆,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啊!
其敏锐的商业嗅觉,不要说他这个傻儿子,就连他,也自叹不如。
不过……
无论再怎么聪明。
他张生仁也一样看不起西门庆。
淫人妻女笑呵呵。
再怎么聪明。
也一样是败类,祸害!
不过……
话说回来。
他还真是有点好奇。
向来吃喝不愁的西门大官人,这么急着筹这么一大笔钱,是准备干什么?
难道说……
这色中恶狼。
又看上了哪家青楼的头牌?
这可不是他为老不尊,妄加揣测。
阳谷县谁不知道。
西门大官人,整天就没个正事,不是去青楼嫖,就是去别人家白嫖。
…………
“啊嚏!”
擦了擦鼻子。
顾不上是谁在念叨自己。
林北抱着银箱,连忙快跑两步,追上还没走出多远的黄捕头。
“黄捕头,请留步!”
“西门庆?”
黄捕头皱着眉头,有些不满:“怎么?张生仁那老头给你假钱了?”
“我先说好。”
“你先前可是验过的!”
“黄捕头说笑了。”
林北淡淡一笑:“跟药铺的买卖无关,是我找你,有点重要的事商量!”
“你找我?”
黄捕头咧嘴一笑,神色轻蔑:“你找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商量?”
不是他看不起西门庆。
事实上。
西门庆这人,还真说不上大奸大恶,充其量,也就是个喜欢淫人妻女的偷香窃玉之辈。
阳谷县谁不知道。
就连毒杀一个武大郎,西门庆都没胆量自己动手,是忽悠潘金莲下的毒手。
如此胆小如鼠之辈。
在这方杀人如草芥,妖魔神佛漫天横行的世界,实在算不了什么。
所以……
黄捕头说话很直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就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
对此。
林北也不解释。
西门庆留下的印象。
也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扭转的。
他,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打开木箱,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五百两银锭,然后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
“谋财,害命!”
“……”
黄捕头面色一怔。
林北的嘴角微挑。
…………
十分钟后。
狮子桥酒楼。
一处僻静的包厢。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黄捕头举起酒杯,目光微敛:“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个谋财害命?”
林北不愿多说废话,只把装银子的木箱往前一推:“自然是您谋财,我害命!”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
黄捕头的目光不免的有些迷离。
但……
他还不至于昏了头。
收多少钱,就办多少事。
是他黄某人的原则!
谋财害命,也要看人下菜碟。
“这五百两,你想要害谁的命?”
林北直言不讳:
“武大郎的弟弟,武二,武松!”
听到这个名字。
黄捕头略一沉吟:“为何要杀他?”
林北举起酒杯,摇头轻笑:“黄捕头,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有可能。
他也不想杀武松。
在梁山泊,一百单八将之中,武松是少有的,真正的英雄好汉。
可是没办法……
谁让他是西门庆呢?
“我不杀他,他就要来杀我。”
早从昨夜。
确认武大死讯的那一刻开始。
他跟武松。
就注定只有一个能活!
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了……
管你是武松还是耶稣,打虎英雄还是救世主,想要我林北的命?
我就先宰了你!
“我要他死!”
虽然……
林北只是一脸淡然。
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
但其中饱含的杀气和决然。
饶是见惯了杀戮和尸体的黄捕头,也不禁微微一颤,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副画面。
猛虎睁目,杀气睥睨!!!
“……”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黄普,做捕头这么多年,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流氓这,看走了眼。
这西门庆。
哪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好色之徒?
这分明就是一头,好似恶狼狡诈,蛰时人畜无害,动则嗜血吞骨的吃人猛虎!
阳谷县……
又要多出一位人物了?
“怎样?”
林北淡淡一笑,倒出两杯酒来,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黄捕头:“如此谋财害命,不知道黄捕头是否满意?”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
林北自己都没想到。
他竟然能做的如此平静,自然。
讨论一个人的生死。
就好像是在讨论一只鸡!
也许……
是他死过一次,看开了。
也许……
是他昨晚才刚死里逃生,想通了。
又也许……
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西门官人今日真是让黄某刮目相看。”
黄捕头接过酒杯,真情实意的点头赞许:“胆气,手段,都让黄某佩服。”
不过……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收多少钱,就办多少事。
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五百两银子,也许绰绰有余。
可武松。
不单是打虎英雄。
还有一身闻名乡里的好武功!
“所以……”
黄捕头咂么着嘴。
林北嘴角含笑:“所以……?”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