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同带了那半斤红糖去花婶家,接了二宝三宝回。
花婶自是不要她的红糖的,阿同说:“她婶子,您家之前的菜,我也接了。”
花婶哭笑不得,她发现这宁家妹子说话比从前多了些不说,还更有趣了些。
这天的晚饭,阿同终于有了巧妇弄炊的感觉:先洗净几颗红枣,切开,然后抓了两把小米,熬粥。再把剩下的一个包子拿出,取了三个馒头热上,又把剩下的四个鸡蛋拿了两个,做了蛋羹。
娘几个吃了一顿有主食的营养晚餐,替换上新买的被褥,像过年一样开心。
三宝不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她感受到娘和姐姐们的好心情,也咯咯咯地笑不停。
阿同觉得,这才是家的样子,有饱肚子的食物,有衣服穿,有儿女的笑闹声,如果再有一个男主人,可能就真圆满了。
这个缺一个口的小圆满,在第二天的早饭后,阿同正要去看看山上的黄豆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突兀拦住:“三嫂,爹娘等着你们呢,快过去吧。”
这个长相精明的小伙子正是花婶口中的,老林家的幺儿子。
阿同觉得事情不妙,她牵起二宝,抱着三宝,再一次来到花婶家,拜托她帮忙看着点。牵着大宝来到林家老宅。
林家老宅在村东方向,花婶家阿同家的西边,村口在南:“大宝,你知道村正家在哪吧?”
“知道,在村北祠堂那里。”
“等下娘和你阿爷阿奶她们闹起来,你找个机会跑去找村正过来哈~”阿同也不知道找村正会不会有用,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林家老宅也是青砖乌瓦房,大三间的样子。东边是正房加一小间,西边也是正房加小间,而中间房是前堂屋后厢房的隔断式样。
奇怪的是,这篱笆东边建了座新砖房,也是一房一带式格局,也就是一正房带一小间。篱笆东边也貌似要建这格局,只是旧物推积着,只完成了个地基。
阿同在大宝的称呼里也基本了解:林老汉和林老太老两口坐堂屋正中,两侧分别是大伯和她见过的大伯娘,二伯和二伯娘,那个十八九岁的幺儿小叔子,其他孙子辈六个,唯一的孙女辈一个,大宝喊“珍珠姐”的。
“老三家的,那事儿你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林老太瞅了瞅自家老头子,又看了看一大家子,开口道。
“娘,我不舍得,我……不同意。”阿同虽然没有机会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无外乎就是卖儿卖女,这是她的底线,不可能。
“你……要我说多少遍,这是为了你们三房好,为了整个林家好,也是为了三宝好!”林老太也是个急脾气,一听阿同不同意,就火了。
“爹,娘,我不明白,怎么个,让我卖女儿,是为了我们三房好为了整个林家好了,我的女儿跟着我,可能大富大贵不了,但也没碍着林家什么事儿……”阿同平静地“陈述事实”道。
“什么卖女儿的,讲这么难听!都说了是送三宝去大户人家做千金小姐,吃喝不愁的~”林老太可能是真觉得孙女儿送出去享富贵,是可遇不可求的幸事儿。
“三弟妹,这十里八乡的,女儿多的人家,送女儿出去抱窝是常有的事儿,运气好的,可能就是富贵人家吃穿不愁了,运气不好的,可就是穷苦人家引来了男娃娃以后也是做苦力的命……三宝运气好,她的八字被镇上员外看中,这引来了男娃娃,她以后也是大小姐呀,这是不是对三宝好呢,你这也省了一个娃的口粮吧,这是不是对三房也好……”二嫂又展开了苦口婆心式劝说。
“是呀,三弟妹,二弟妹说的是,这送出三宝了,不仅对三宝和三房好,整个老林家也得了好,会记着你们三房的。这员外的谢银也丰厚,这不,这东厢房给老四建了,这西厢房还没建呢,到时候他小姑和姑爷逢年过节的过来了也有个地儿落脚了……”大嫂话里话外倒全是大局观,只是。
“大嫂,你记错了,这西厢房是老三家的,她小姑回来了是客,肯定是准备客房的……”二嫂话里话外都有偏三房这边的感觉,不过。
“老三家的,等事情了了,西厢房建好了,你们娘几个就搬回来住。”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老汉也发话道。
“当家的,你……”林老太急眼了,正要说什么,被站她旁边的幺儿子拉了一把:“娘,爹说的没错,听爹的。”
阿同也算是看过了老林家的众生相了:“爹,娘,谢谢您二老为我为我们三房着想了。至于养活三个娃娃的问题,我刚捣鼓出一个吃食法子,卖到酒楼得了些银钱,暂时饿不着。况且,我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窍门,正捣鼓又一个吃食呢,到时候就更不担心了。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女儿,我自己养,不稀罕那些大富大贵。那员外家既然有钱,这里不行,肯定还有其他地儿的娃娃可引的。至于西厢房,爹娘你们慢慢建,总建得起来的,我们也不眼红这地儿,茅草棚子够我们娘几个住,我再多努力,总有一天也能住上砖瓦房的。”
林老汉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老三家的,这从没什么存在感逆来顺受的老三媳妇,今儿个把话全给软和地顶了回来,却又让人抓不住话脚。
“三嫂,话不是这么说的,之前和你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也没说清要不要同意,我以为你不出声就是默认了,所以在员外面前都下了保证书,今儿个员外家管事就要来签契约书了,三嫂,你也不想让小弟我砸了饭碗吧?”难怪她怎么看这老林家的幺儿子都有种不舒服感,原来是个阴狠角色。
还不待阿同说什么,篱笆院子外就传来叩门声,林老四也疾步而出,脸上带着喜色。
阿同也带着大宝和众人一起往院子里走去,悄悄捏了捏大宝的手,并趁大伙儿不注意把她推出门外。
阿同明白自己是走不掉的,这么精心的一个局,不到图穷匕首现是不罢休了的。所以待来客,某管事落座,阿同也被大嫂二嫂“簇拥”着回到了堂屋。
“这位小嫂子就是三宝的娘亲么?”某管事和蔼可亲。
阿同没有说话,只是微福身见了下礼。
“想必事儿小嫂子家人也说了吧,我们老爷不想伤子女缘分,所以对抱养的凤凰家人善待是其一,其亲身父母按手印是二,引来儿郎后凤凰愿归家我们也尊重是三。”管事说要,拿出契约书,递给林老四。
这样说来,这位员外还真算得上和乐人家了,可惜她们晚了一步,此刻的阿同非彼时的老三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