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道浑浊光圈,掀起风卷云涌。巨大风潮之间,出现一阵诡异的酸绿色星阵;而定睛往星阵一看,依稀可见有几个人类从天而降,分散各处。紧接着,愈来愈多的光圈在天空四方出现,席卷整片云晕光彩。
如出一辙,他也被从架空的星阵摔落到地上。
虽是许些疼痛,但狂风的阻力并未令他摔出多大毛病。自收到莫名而来的邀请函后,他身边怪异之事愈加增多,关于这次特殊邀请函的讨论也在各地报纸中逐渐成为头条,甚至,那些没有邀请函的灵阶者也成了被嘲笑的点子。不过,到底是何人来邀请他的,他查了几个月,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线索,只是在外岛发现,魔族手里也有族子得到了邀请函。
不过,为了安全性,在正式被邀请函的吸力带进这里之前,他一如既往地伪装成了女生。果不其然,胸前的身份卡上所显示的性别是女孩。不过,为什么在身份卡上,他的名字变成了“胡亦婻”?就连他出生地也写成了九泉岛。
一阵凉风吹来,他咳嗽了一声。
他发现,除了胸前多出了的身份卡,手腕上也多了一个计数的手表。当前手表所显示的数是“500”,然在下一秒他触碰屏幕后,手表数字成了一连串的“50”“50”“50”……,他仔细数了“50”所显示的次数,一共是十次,加起来刚好是五百。
——五百?到底是什么特殊意思呢?
他放眼望去四周,前方尽是草地绿渐,满是一片新意;而当他朝身后回头看去时,狭窄凸地下的深邃悬谷令他生出寒颤。
“这里……好像哪里见过……”
虽是这么说,但脑海里却没有更加清晰的画面印象。他起身拍了拍灰,意外发现,自己身体还真是像女孩一样了。
正当他纳闷地摸了摸身体,系紧头发的红绳松落到他手上,发出异常的红色亮光;在光亮中,右手手心随之出现共鸣的印记。
“好强烈的星系力量啊……看样子有邀请函的人还挺多的……”
耳畔流入的女性声线令他十分陌生,他故意说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试图假装声线并未发生变化。但事实已定,无可厚非。
异常晴朗的天色令他不安,他看了眼右手的红绳,又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计数表,忽然间,从计数表保屏窜出一面巨大的悬浮光屏,顿时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欢迎来到灵祂试炼,本次所有参与者年龄统一为18岁,且都归为人族形态。由于你原本就是人族之人,所以本次试炼的人物背景故事不会发生改变。”蓝紫色光屏陆陆续续弹出黄色字符,“试炼者,在试炼前,你的年龄未满18岁,也未到阶七灵阶,本次试炼可以为你提供选择性挑选阶七技能。以下是试炼为你提供的阶七技能,请开始挑选。”
紧随时间开始从五百秒倒数,光屏随之显示出三个技能名字:“舟扬”、“伏捱”、“和煦”。
他本以为会有对应技能显示,但在指尖触碰光屏时,手指透过了屏幕。他托腮思考了许久,最终在倒数时,说了“和煦”二字。
他想着,这么温柔的字眼,应该跟治愈躲不开关系,反正也不是现实世界里的招数。他虽不清楚会在这里遭遇什么,那倒不如先拿个治愈招数保命。
果不其然,“和煦”是个治愈技能。
“和煦,通过汇聚手心的灵力给予治愈对象一定的心身治疗。”他照着光屏显示的内容读出声时,又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住了。
——算了,我还是少说点话。
臆想的内心独白还是熟悉的男性声线,暂且令他稍稍抹去了尴尬之意。
而在他等待着光屏进一步介绍试炼内容时,光屏的召唤之光却回到计数表上,不再显示。他巴望着眼前一大片草色,边缘的树木另他又忍不住说出话来:“这里到底是哪里,既然我是自己的故事,那么这里一定是我以前来过的地方啊?”
而身后又是绝境,他扭头看了眼悬崖,心里浮现出不好的想法:莫非,我以前想轻生过吗?
“莫名其妙的……”
他冷淡地回头往林木走去。
他无聊般摇晃着手头紧捏的红绳,左耳塞进能够放歌的小玩意,视线在一步步近隧中狭窄了。
正当他以为要面对重重林木的包围时,他却被一道光圈带到他熟悉的律府教堂。他摘下了耳式播放器,深吸一口气。在恢宏的殿堂之下,静得只有扫帚刮扫地板的声响。
他望向正在打扫的男孩,一时间试探性问了一句:“小星?”
钱小星抬头看着眼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生,慌张地紧握扫柄站立不安,问道:“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字?还是……你是来……”
“你可别说没见过我女身的样子,只不过不清楚为什么把我年纪调到18岁了。”他看见一脸慌张的钱小星,钱小星的体态模样似是有些异常,但他还是继续说道,“你忘了吗?几个月前我收到过一张名为‘灵祂试炼’的邀请函,当时你还拿着我的邀请函去到处显摆过。”
“你……你是‘小译’?”钱小星更是慌张了,“你不是跟前辈去闭关了吗?还有……‘灵祂试炼’是……什么?”
闭关?他回想起这件事似是自己15岁的事了。这个时候,好像小星刚好是18岁。18岁?难道指试炼幻境里所碰到的人都是18岁吗?
“你……你真的是小译吗?”钱小星凑近看了看他胸前的信息卡,反问一句,“你不是叫‘胡亦婻’吗?”
“我……”他也不好怎么跟眼前的这个钱小星解释。
谁知钱小星一脸领会了的模样,握拳拍在手心上,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忽略了刚落在地上的扫帚:“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田译的未婚妻!田译姓田,你姓胡,田胡田胡,这不就是你们神灵继承人的婚结吗!哎呀,你早说你是来找小译那家伙的不就好了吗?真羡慕啊,现在律府教堂就我还是单身的……”
我是我自己的未婚妻……他捏了把汗,握拳锤在钱小星脑门上,干咳了两声:“神灵继承人的野史看多了不好,我真的就是田译,‘胡亦婻’这个名字只是一个设定而已。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现实里的钱小星,不然这么蠢都……”
在他想继续说下去时,眼前的钱小星却消失不见了。随之,他感应到了几股熟悉的力量。
——他们也来到这里了。
田译双手先撩起几缕头发用红绳捆了几圈,可红绳过长,他只好随便在头发上打了个蝴蝶结,再搭在胸前等候着其他人。
红、绿、白三色光柱降临,各色光柱下有与之对应的星系星阵;在三色光芒消失后,星阵上出现了两男一女。
“你们的年龄也显示的是18岁吗?”女声先行夺去了田译的注意。
田译刚要抬头去看说话人,却被一位身着红色格子衫的男孩挡去了大半视线。
“哇!这位小姐姐,你是谁啊?我们律府教堂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子的小姐姐了?”男孩扭头看向女孩,质问道,“姐,你是不是藏了其他好看的小姐姐?”
“你笨啊,很明显他是田译啊!”刘妍话完还拳起拳头锤去男孩脑门。
田译苦笑了一声,附和了句:“阳柯,我们两个不都是神灵继承人吗?也不需要什么就能知道这样子是我女身模样吧?”
刘阳柯靠近了田译身体,他一脸震惊地伸出一指朝向田译的胸前,问道:“所以……你这胸……也是真的吗?”
“对……对啊……”田译右手拿开试图凑近的一指,莫名脸红着。
“所以晚上能……”刘阳柯干咳了两声,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田译双眼,“反正都18岁,都是成年人了……”
另一旁的刘妍也咳了一声,警告着:“阳柯,你可别忘了她也来试炼了。”
“那听白没有来吗? ?”白光落寞的男孩柳生有些失落,他脸上满是疑惑,“刚刚我还跟她打了声招呼呢,不过她说要找堂主。”
“找我吗?可刚刚听白说去找你啊?”女孩托腮着十分不解,只是淡淡说了句,“好奇怪啊。”
——刚刚我见到的钱小星是18岁时的,而他们刚刚见到的大概也是18岁时的听白。只不过听白现在就是18岁,所以他们并未觉得见到的听白与现实世界里的有什么不同。
“或许,这里的设定就都是18岁吧,包括我们碰到的那些没来的人。”田译说道。
刘阳柯绷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声音完全听不出来你曾经是个男孩,哈哈。好好一个直男在这里变成了女孩,这给你自己说书当本都是很有意思的故事啊!”
田译一时愣住,闭紧了嘴,不敢说话。
“那这次试炼律府教堂代表就我们四个了!”刘妍话音一起,转而用时低时仰的语调的续道:“不对,解央上几个月回老家了。不管多少人,反正这次试炼,我们律府教堂一定要拿到好名次!”
“问题是这个‘灵祂试炼’到底是试炼什么啊?”刘阳柯问道。
其他人纷纷摇了摇头,刘阳柯揣测着:“一个没有游戏规则的试炼,所比拼的项目一定非同寻常,且淘汰方式一定不简单。以至于我们都进入了试炼之中,却感觉不到半点异常。”
“你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刘妍摆了摆手。
柳生听着刘姓姐弟的话有些无趣,便召唤出自己的糖果罐,掏出了颗粉色的糖果塞进嘴里。正当他要收起糖果罐时,却没见着黄色糖果。他摇了摇罐瓶,依是没有看见颗黄色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刘阳柯摸了摸后脑勺,狡辩着,“反正你们也没啥好主意,我只能顺着已知的东西说出来而已。你说是吧?”
阳柯的眼神盯向了一旁的田译,试图想听听田译的想法,但田译并不愿意说话。
“糖果抓取——捕捉!”
一瞬间,田译的表情被猎取般定格住了,随之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手里拿着颗白色胶球的柳生。
柳生泄气般感叹着:“不是黄色……看样子小译现在是在生阳柯的气哦。”
“你的白球跟黄球代表的又不是同个概念的……”田译夺走了柳生手里的白球,白球化成颗糖果,强塞进入田译口中,含成短暂的甜味。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田译便站在大殿门口,说了句:“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说是去外面,但他却回屋看看房间里摆放的情况。可正走在方堂游廊上,他碰到了刚从他房间出来的钱小星。钱小星手头还拿着刚刚见到时的扫帚,应该是刚打扫完田译的房间。
“小……小星?”
没等田译吃惊,钱小星就先提起神问起他了:“又……又是你,你怎么找……找上这里来了?”
“我说了我是小译。”田译再一步说道,“放心吧,这个时间段的我不会与我碰面的。”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迷糊,不过你确实跟小译的女身模样有几分相像,我就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吧。”
本来田译心里还酝酿了许多解释的话,听钱小星这么一说,他突然庆幸着什么。
——还好他比较傻,容易信服。
“那我回房间了。”田译说完绕过钱小星走进房间。
不过田译还没进房间门,钱小星就叫住了他:“那个……我刚偷看了你日记你可别骂我啊,本来趁着你去闭关想看看你在日记怎么写我的,谁知你这么快回来了。现在日记里全是夸我的,弄得我头皮发麻……”
——日记?
田译回过头要去看钱小星时,钱小星却又消失了一样;但在他揉了下眼睛再看时,钱小星在打扫着方堂。
——好奇怪啊,小星的走动怎么飘忽不定的,这个试炼到底想考察什么?
田译关上房门,由于悬梁上少了一条细长的绳子挂着铃铛,便显得整个房间空荡了几分。他环顾了四周,相对于现实里的布置,房间里明显略有些不同。
——果然房间的物件还是15岁那年的。
田译留意到床上明摆的日记本,日记本还是摊开来的,说明钱小星每次打扫时都会翻上几页看。
他轻步走近,拿起日记本后盘起双腿坐在床上翻开看:
“满怀期待地等到我的12岁生日,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理我呢?我去田家找霆哥,但那些哥哥姐姐们都拿着他们的武器指着我,说我害了霆哥,说我不男不女,还说我根本不配做霆哥的婚配。在回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大人们说要让我顶替一下霆哥,假装我出事,把我弄成男孩子。我是希望霆哥好好的,可是田家的哥哥姐姐不喜欢我,爸爸妈妈真的要把我送进田家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真的是我小时候的日记吗?还是,这个名字叫“胡亦婻”的女孩?
田译下意识看了眼胸前的信息卡,盯着“九泉岛”三字,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我记得我从小到大都是在律府教堂生活的,不过就是记性不好忘了事。至于田胡两家的家事,我并不了解,前辈也只是跟我说田家衰落、胡家附庸于魔族了。
他捏了捏额头,翻了页继续看着。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当女孩了,胡家没有伙伴,想去找亚维和洁姐也不能再找到了……阿妈说洁姐死了,亚维不见了,现在整个白家都被魔族杀了,而田家也被魔族搅浑了。阿妈说,为了保住田胡两家,她只好把我卖给了一个魔族的大姐姐,用霆哥的姓氏。明天大姐姐就会把我带走,把我变成男孩子了,虽然不用去田家,不要被哥哥姐姐们嫌弃,但是为什么我心里好难过啊……”
田译挠了挠鼻前的痒意,右手再刮了刮眉尖。他双腿摆直,但却坐立不安;犹豫了一会儿,他又盘坐在床上。
——按她的话来说,那个“霆哥”肯定是姓田的,所以后面她的姓就一直用“田”了。那至于为什么那个魔族女人要一个女孩当男孩养?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跟玖一样,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吗?
他再往后一翻,方寸大小的日记本忽然掉落一旁。当他拾起日记本摊开时,一行字赫然出现在他眼帘,而这整整一页,也就只有那七个字。
田译本想往后看看日记里写了其它什么,但后面却没有了任何字了,就连他刚刚翻过的内容,也顿时没有了字迹。整整一本,也只剩下那行大字:
“真的好想去死啊。”
房间传出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