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瑰的语气有些弱了：“要不我一边读书一边找也行……”
“屁！”赵书洋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完全失了知识分子风度，“他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去给一个不知道名字，没有照片，只有画像的人找家庭住址，怎么可能？”
赵子瑰不明白父亲的情绪为何忽然间如此激动，眼神里满是疑惑的。看着父亲低着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赵书洋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到：“我说呢！我说老爷子怎么让你陪他喝酒呢，原来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这倔老头子。”
“不许你这么说爷爷！”这话触及了赵子瑰的雷点，她猛地跳起来，严肃道，“爷爷是个伟大的人！”
“他伟大，太伟大了，一辈子都在干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还想让你继续干”赵书洋吼道，“啊，还想着给人找家？赵子瑰你动脑子想想，要是能找不早就找到了！”
“你去找过没有？没有怎么知道找不到？难道栓子爷爷不是咱家的恩人吗？为他找到自己的家，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赵子瑰质问道。
面对赵子瑰的怒气，赵书洋竟一时语结，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解释一下啊？给我个理由？”赵子瑰气势汹汹的追问。
赵书洋用食指指着赵子瑰，色厉内荏道：“反正我问心无愧！”
说完转身摔门而去，只留赵子瑰一个人站在餐厅。
父慈女孝，到鸡飞狗跳，只有一步之遥。原本和谐的父女关系，一瞬间陷入僵局。
赵子瑰委屈的吸吸鼻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答滴答的落下。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赵书洋生这么大的气。她手足无措的在原地呆站了一会，用手背拭去接连不断的眼泪。
赵子瑰长叹一口气，垂着双手走到客厅里的沙发前，重重跌坐下去，将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仰起头望向天花板。
明晃晃的白炽灯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泪水又忍不住了，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赵子瑰低下头，整个人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纠结中。
红木大门忽然间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一个烫着红色大波浪，穿红色连衣裙的中年女性鬼鬼祟祟的往里看了一眼，见房间里只有赵子瑰一人，便弯着腰，蹑手蹑脚的溜到赵子瑰身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赵子瑰一怔，将捂在眼睛上的手拿开，回头看去，正和女人四目相对。
“妈？你什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赵子瑰嗔怪道，“吓死我了！”
苏乐乐将赵子瑰的脑袋靠在怀中，胡乱的揉着她的头发，用温暖的手心擦掉她的眼泪：“怎么？失败了？”
靠着妈妈温暖的怀抱，赵子瑰更委屈了，她红着眼眶，泪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我爸不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变得好奇怪啊。”
苏乐乐忍不住笑了：“我说的对吧，我说他不会答应。”
“妈，你说，我现在有点恨我爸怎么办？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这么对待爷爷，为什么连爷爷仅有的愿望都不能帮他实现。”
苏乐乐将她被揉乱的毛捋顺：“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等到你应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
赵子瑰又往苏乐乐怀里靠了靠：“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看着女儿对自己撒娇，苏乐乐心里乐开了花，她绕到赵子瑰身旁坐下，拍拍她的大腿：“你已经23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去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吧，选择权在你手上。”
“你支持我？”赵子瑰瞬间精神了，伸开双手就往苏乐乐身上扑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苏乐乐嫌弃的将她推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二楼走去，又顺手将赵子瑰摁倒在沙发上，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我去睡觉了，晚安！”
“哎，你别走啊！”赵子瑰喊到。
月色入门，夜凉如水。
目送苏女士远去的赵子瑰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几步回到自己房间，反锁房门，掏出手机，摁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手机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豆宝，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呢？”电话那头，正在KTV唱死了都要爱的程天娇示意身边的人安静，“按照你长久以来的作息习惯，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睡觉了。”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不着调的声音，赵子瑰没来由的有些心安。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准备读研究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的是我听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程天娇笑的前俯后仰，十分夸张，“你赢了，姐们，你成功把我逗笑了！”
“你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你听不出来吗？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我没和你开玩笑，”赵子瑰语气严肃，“我是认真的。”
“别闹了！”电话那头的程天娇不以为然，“你不去读研究生，你爹不拦着你？”
“他拦了，所以我们俩刚刚大吵了一架。”
程天娇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是啊，姐妹，你咋想的？受刺激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要不我给你看看？”
“不是我没，我没有。”赵子瑰有些无力。
有的时候她真的会奇怪自己是如何和程天娇保持了这么多年坚不可摧的友谊的。
“姐妹，虽然我之前曾经因为你太听你爸妈的话而嘲讽过你。但我不得不说他们给你做的规划是正确的。我还是很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爸妈的。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我们对你的评价。”电话那头的程天娇滔滔不绝，“不用因为我们对你不好的评价就赌气。真的，对我们来说，你读研究生才是我们最期待看到的结果。”
“你也太拿自己当根葱了吧。”赵子瑰回呛，“我不想读研究生，跟你们对我的评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不想读研究生，纯粹是因为想帮我爷爷实现愿望。”
电话那头的程天娇坐直了身子，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真是认真的啊？”
“不然呢？我大半夜不睡觉给你打电话过来开玩笑？”
“什么情况啊？爷爷去世之前我之前还去拜访过老爷子呢，没听说老爷子有什么愿望。”
“哎。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赵子瑰将事情又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程天娇沉默了，过了好久都没有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