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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蜉蝣

帘外细细的雨丝如同突然被割断开来,两个少年凭空现出身来,正是行歌与慧生二人。

帐中诸人大惊,四周披甲卫士也都各自奔了回来,刀剑向外,在程郁面前堆起几重厚厚的人墙。

与程郁下棋那人笑了笑,挥挥衣袖道:“程将军不必如此紧张,行歌少侠与我却是老相识了,还曾在瀚海城中结伴行了半日。”

行歌脸色变幻,隔着雨帘看向那衣袖飘洒谈笑风声的年轻人,几日之前,这个如今满面春风礼法得当的坐上之宾还只是个怯懦的兵勇。他想着那人一副倔强又胆小的模样,心中也漫漫的似乎飘过一场雨。

“张顺……”他喃喃着这个名字,如同是在轻轻擦拭这名字上的灰尘,好看清这两个字下面埋藏的真正面目。

张顺大笑,前行几步作揖,一边道:“足下还记得区区,真是让人汗颜……”

“先生不必客气,你长我几岁,这礼数我实在当不起。”行歌铁青着面目走近帐中,暗地里攥紧了拳头向身后的慧生示意。

张顺笑了笑,也不多说,伸手示意道:“请坐!”

行歌大喇喇的坐下,又饮尽了桌上一杯残酒,这才笑道:“张先生真是神人。我与先生在瀚海城后街上天入地多时,虽觉先生必不是一个无能怯懦的家伙,却始终没有想到你竟是玄阴门下。这一盘棋我还未下便是输了。”

张顺愣了一瞬,疑惑道:“我先前是马夫身份,在城中所作所为,我自认应该是天衣无缝,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你怀疑?”

劫生从行歌胸口爬出来,站在肩头上盯着张顺左瞧右瞧,似乎是被张顺的变化惊吓。行歌自斟自饮,连连喝了数杯,才指着肩头的劫生笑道:“便是在困住它的洞穴中!”

“请指教一二。”

“那洞穴高三丈有余,再加上屋顶至地面的高度,足足有四丈,你若是真的是个胆小无用的普通马夫,如何能从如此高的地方坠下却丝毫不受损伤?”

张顺一愣,手抚额头笑道:“本性难移啊……竟然能在这样的细微之处露出马脚,真是贻笑大方。”

行歌也自笑笑,问道:“在下也有一事不解,还望先生告知。”

“请讲。”

“像先生这样的人物,理当是化外之人不受俗世困扰才对,如何甘愿替程将军卖命,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潜入瀚海?当然,这对你来说根本算不得危险……”

张顺笑了笑,也斟了一杯酒饮下。

“足下可曾听过蜉蝣?”

行歌一愣,旋即笑道:“朝生暮死者。”

“是也!世人常道蜉蝣是这世上最悲哀的虫子,一旦长成,便即只有一天甚至一刻的生命。它们匆匆欣赏世界的繁华,又匆匆死去,甚至来不及留恋一株花一棵草。然而世人愚钝,岂能知晓蜉蝣的幸福?一天之中便能通达人生,人类空度百年所苦苦纠缠的爱恨离别在我们看来不过是虚妄的梦境……”

“我们?”行歌举在唇边的酒杯顿住,惊叹出声。

“是,在下正是一只千年修道的蜉蝣。”张顺似乎很享受行歌脸上的惊诧,又斟了一杯酒。“虽说修行千年得化人形,然终是本性难易,每过一年便有数日回到幼年,在几日之间重历本族生死幻灭,心如年幼,力量内敛。我与少侠在瀚海城相见之时,正是我回渡之时,那份胆怯和平庸却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忘却一切之后的本心所现。程将军却是并不知晓,只当我是寻常兵士,还着我为他喂马数日。让行歌少侠笑话了……”

行歌沉吟半晌,终于将那杯淡酒一饮而尽。“原来如此,却不知张先生来此小城是何打算?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昨夜里血洗幽兰楼的应该是先生身后那位。”

“正是。”张顺似乎一点也不遮掩,微微笑着的眉眼间没来由的带上了一点血腥。“那只不过是我们与程将军的一点交易而已。我们真正所谋的,不过是二位而已。”

“因我二人,便让这满城百姓一同受这兵戎之祸么?张先生似乎也太看重在下了。”行歌面色一寒,一手按上了手边的长剑。劫生被主人身上的气势逼迫,也站在他肩上睁大眼睛呲牙咧嘴。

“行歌少侠,我说过,我对你命数的了解不比你少多少!莫说是这一城的人命,便是用全天下的百姓来换你二人,我们也换得!”

“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多谢你的酒。”行歌站起身来,手上长剑洒出万丈青光。那些披甲挂剑的兵士被这青光驱赶,都一起向后退去,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似乎连兵士的脚步声和帐外的风雨声也被剑势阻遏了。

张顺却是未动,依旧淡然地坐在桌旁斟酒,似乎面对的并非是锋芒万丈的凶器,而是正在席间与一位老友谈心。行歌凝练的剑气遇着他的身躯,便如同大浪拍击在礁石之上,悄无声息的碎裂开去。

“少侠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数么?”

行歌笑笑,收了剑气。“原本是想的,如今不想了。知晓了又如何?徒然为自己铸造枷锁而已……”

张顺饮下杯中残酒,拍案而起,喝道:“好气概!我真不愿做你的对手,我们应该是饮酒谈棋的朋友!”

“对不起,我不会下棋。”

那已无剑气的长剑突然如山势簇起,散出浩瀚如海的光芒,保护程郁的一圈兵士被剑势所带的一圈气劲扫到,忽的撕裂了厚重的牛皮营帐向后飞去。帐外洋洋洒洒的风雨在这一剑中突地静了半晌,桌上那只盛酒的薄胎瓷瓶静了一瞬,化成一堆讖粉。

张顺不慌不忙,大袖挥洒,如同凭空掀起一场大浪,将缘尽的炽烈光芒尽数拦下。

“我与你在城中同行半日,你却不曾在我身上觉察出一点气劲,我二人修为高下立判,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行歌不说话,身上真元飞速奔流,隐隐竟浮现出一道虚影。一时间剑光摇曳,大帐将倾,而风雨无声。

“好!”张顺赞叹了一声,手中却并无兵器,只是一如迎风起舞,衣袖挥展,便将行歌剑上凶猛的招数尽数兜在袖底。

“阿弥陀佛!”身后慧生清朗的佛号诵起,帐内山岳一般凝滞的气场突然崩解,风雨之声复起。

原来慧生在一旁观瞧,已是明白了张顺在先前的交谈之中便已在周围布下禁制,使得中军帐内气势凝滞,行歌所用剑法招招有奔雷之势,却是在出剑之时便被禁制掣肘,那张顺只须用衣袖在行歌旧力已皆新力未生之时扰动气势,便能将行歌剑招破除,丝毫不露痕迹。

行歌身上无所不在的重压突然消失,气势便涨,手中长剑立时如同扑压的巨浪。

慧生一招建功,更不多停,自袖中摸出转经幢,张口念诵:“唵!”

那一字真言自他口中迸出,在空中竟汇成金色梵文,在他头顶静了一瞬,炸出刺目的白光。那牛皮大帐在这一声真言之中震颤良久,终于不堪重负,倾塌下来。

一旁吕尹天也已按捺不住,身形冲天而起,已如一支利箭划破帐篷,纵身过去与慧生缠斗。

吕尹天所用法器正是手中一串怪异的铃当。那一串紫金铃铛大小不一,被他迎风一摇,发出阵阵尖利的鬼哭。

慧生所吐真言被这铃铛之声一绕,突地黯淡许多,接下来的“嘛”字一眼所发青光便弱了许多,几乎被行歌的剑光所掩盖。慧生转经幢收回袖中,身上佛光大盛,单脚立地,面上现狰狞面相,正是仿那明王降魔之势。待那铃声之中凄冷鬼哭稍缓,左手持不动明王印,右手一拳打出,正好打在那铃铛音节变幻之处,口中再迸真言:“哞!”

他此时已是将密宗身密与口密一同用来,又兼他拙火定修成,拳势之中已含意密,这一拳虽是简简单单的罗汉拳,实是集他修为之大成。

一时间那真言所含关闭地狱之门的禅意散发,黑色光芒绽放,隐隐在他的拳上汇聚成墨色晕圈。这吕尹天法器鬼哭之声阵阵,显是深谙鬼道,这关闭地狱之真言恰恰与他相克。

吕尹天却也识得其中厉害,面色一凛,已是将一颗拇指大小的小铃摘下,擎在头上骤雨一般疯摇。

随着这阵铃声,两人之间募得腾起一阵黑色烟云。待那黑雾散尽,慧生身前早无吕尹天身影,却凭空跳出两只炼尸出来。那两只炼尸不着衣物,通体上下生着赤色的毛发,嘴里更有一对长长的獠牙,正自闪着点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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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停了一天电,直到六点钟才恢复。急急忙忙赶着码字,却发现仓促之下写的东西实在不能细看。今天就只这一章吧,日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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