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新区,四丁目,一幢林立于开发街道上的弧形大厦,共有十层,中间是一个很大的镂空缺口,步入其中是企业的停车场,食堂,以及酒店等。在弧形的两端则是大厦的入口与出口。此建筑外层是使用鳞次栉比的玻璃所造的幕墙,据说是俄国的企业,做的出口贸易,其出口的国家有十个都不止,员工也超过了上千。
这一切菊川当然是从的士司机那里了解到的,他本来对此一无所知,况且是第一次来。
正值下班时刻,如潮般的人正踱步从中走出。菊川站在马路的对面的一棵树下,远远地暗中搜索着妻子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仓井突然进入了菊川的视野里。奇怪的是,她并未骑车,而是独自一人向马路边走去。走至路边一花坛处,止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菊川还是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瞪大了双眼。
不多时,一辆黑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仓井面前。仓井撩起冗长的衣摆,后车门悠悠从内打开,她坐了进去。随着关门声落定,车辆加足了油门扬尘而去。
菊川的神情立马激动起来,脸色涨红,全然忘记了希子的存在,径直从树后飞奔出去,跑了几步又不得不停下来,双手叉腰,无奈地看向前方车辆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他本想打个的士追上去,但早已来不及了,那辆车速度太快,看样子很着急出去处理什么事情一样。愣了一会,菊川才想起希子,又折返回来,灰头土脸地靠在树上。他在口袋里狂乱地抓取着什么,抓了半天发现手机没有携带,他本来出门就没打算用得上。
这下他对美纪的话深信不疑了,从妻子进入这家企业开始,菊川便心生疑虑,如若没有关系的话怎么能轻易得到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再想到之前酒屋那个经常出现在妻子身边的客人,一切都不得而知了。刚刚那辆汽车中所坐的人,必定是他。
只是从哪里能找到那个男人呢?
菊川带着疑惑与恼怒,先打了车回家。下了车,他就飞快地打开家门,屋内黑漆漆的,妻子还未回来。这使菊川的心里更多添了一分怒火,他将门钥匙重重地摔到玄关的鞋柜上,接着瘫软在沙发上,思绪愁乱的他什么也吃不下,旋即点燃了一根烟,望着眼前的茶几暗暗发呆。
希子先进入卧室待了一会,随后来到菊川面前。菊川由于内心实在太乱,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希子。希子转而又走到菊川所坐的沙发旁,用手轻轻推他的肩膀。
菊川这才反应过来,他望向希子,怔了怔,问道:“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你自己去打水,洗漱,早点睡觉,明天早起送你去上学。”
希子摇了摇头。
菊川望着她,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无论何种处境,何种心情,他对希子总归都是保持着最柔软的心态和语气,还有耐性,因为对希子,他的愧疚和心酸永远拂之不去,也永远偿还不完。菊川顿了顿,说道:“学还是要上的,希子。我在等你的阿姨回来,还有你的妹妹。你先睡吧。”
希子一直看着菊川。随即从手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菊川。
菊川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间瞳孔渐渐放大,双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纸上写的是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车牌号。
宫33-121
菊川又看向希子,问道:“这是你仓井阿姨上的那辆车吗?”
希子点点头。
“你确定吗?没有看错?”
希子又点点头。
菊川捻灭手中残余的烟,深呼了一口气,随即顺势向后一躺,眼神里闪烁着明灭可见的仇恨……
将近八点钟,仓井才带着理惠子回来。门刚打开,菊川的神经就“唰”地像被触动了开关,从沙发上弹跃而起。
“我回来啦!还带了一些菜,你们做饭了吗?”仓井边说边将手中的篮子拎向厨房,并去检查生火情况和冰箱的储备情况。显然没有注意到菊川面色的不悦。
理惠子则是卸下背上的书包,蹦跳式奔向了希子的卧室。
问了很久却未得到一个字的回应,仓井便穿了围裙,走了过来。这才从菊川的脸上察觉到一丝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我来问你,你今晚是怎么回来的?”
仓井怔了下,显出莫名不安的表情,接着回道:“和平日里一样啊。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样发问我?”
菊川没有继续和她搭腔,而是喊出了正在卧室里的理惠子。当同样的问题问出后,理惠子的回答却是:“一个叔叔开了车带我们回来的,他告诉我是爸爸您的朋友,您最近太忙啦,替您接一下……”
仓井本来打算插一句话,为自己辩解一番,或让理惠子停下来,可女儿的嘴实在太快了,想从中干预也已来不及了。
菊川依旧半躺在沙发上,听完之后脸色更加凝重。随后他让理惠子进屋,关好门做功课。等卧室的门“啪”的一声传来之后,他又慢慢地看向妻子,静静等待她的回复。
“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最近写作特别忙,我也不忍心打扰致你分心,而且也怕你多想,或者是不信任我,就索性没有说……这件事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十分简单,还是那个居酒屋的客人,最近他总是无理缠着我……”
菊川听到这里,“倏”一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没好气地质问道:“他缠着你?我看你们是余情未了吧!”
“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仓井脸色也变了,先是愤怒,不多时又转为无奈,耸了耸肩,将看向菊川的目光收了回来,“我就说你不会信的……”
“他纠缠你,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上他的车?平日里你都是骑车去的,现在呢?好吧,有专车接送了很是方便且舒服吧!你是觉得我无能,买不起小汽车,给不了你光鲜亮丽的生活,也举荐不了你那么崇高的工作。是的,摆在你面前的就是这样,所以……你的选择十分正确,仓井小姐!”
“你在说什么?我再重申一遍,是他纠缠的我,并且他已提前派人接到理惠子,我如果不去,他们是不会把女儿交给我的!”
“真是滑稽!你们是如何从相好变为仇敌的?还有,我听说,你现在的这份工作,也是他给介绍的吧?”
仓井摇了摇头,继而沉默,看来已经不想再与菊川搭话。在她看来,多说无益。只站定了少许,便转身离去。
菊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他此时的内心正燃着熊熊烈火,正待爆发。他跟进了厨房,见仓井正在准备菜肴,他一把抢夺过来扔进盥洗池,随后很安静却有力地吐出两个字来:离婚!
仓井望向他,以一种难以置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