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轰隆声中,12号车厢的128号座位上的陈大山有点心神不宁。
事实上从出门到现在近一个星期他的心神就没有宁过,一直处于紧张焦虑状态。
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用手指尖碰了一碰藏在大衣内硬硬的小木盒,这是他这些天养成的习惯,过得一阵子总忍不住要去摸上一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略感心安。
陈大山身材高大腰粗膀圆,再加上身上穿的是一件厚厚的军大衣,整个人显得更是魁梧雄壮。
因为身形魁梧,座位便显得有点不够用了,被挤在中间的一个小年轻虽然满脸不高兴,但是眼角瞥见陈大山脸上的那一道刀疤,胆气也就怯了,不敢出声露出半分的不满。
陈大山今年32岁,不过因为常年在外奔波,日子过得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所以面相有点显老,咋一看说有40岁也不奇怪。
其实他的相貌还算周正,不过那条蜈蚣一样爬在他脸上的疤痕让其多了几分的凶狠,而飘忽的眼神也让他多了几分狡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简单的务工人员。
事实上陈大山也确实不是这一群憨厚实诚的民工中的一员,他是一个贼。
一个盗墓的贼。
半个月前陈大山跟另外两名同伙在长林市一个极为偏远的山区盗掘了一座古墓,那个古墓的规模并不大,比之他们以前盗过的几个古墓都要小的多。
不过让人惊喜的是在这个和普通平民墓地一般大小的古墓之中,他们居然找到了三件古物。
虽然以他们的水平无法辨别到手的三件古物究竟是什么玩意,但也能分辨出三件古物都是青铜器,看其卖相以及那墓地的年岁,肯定会是值钱的宝贝。
得到三件宝贝之后三人便抽签将其瓜分了,陈大山怀中的木盒装着的便是其中一件。
三人分赃之后还在长林市呆了几天,他们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为了不引人注意,各自带着属于自己的宝物岔开时间去长林市的古玩街做鉴定,当然,也抱着脱手的打算。
长林市的古玩街就在清水路上,所以也被叫做清水街,清水街并不大,只有一条狭窄的石板路街道延伸约2里左右,街道两边大多都是古玩店以及玉石珠宝等店铺,在路边略显宽敞处也少不了各类的古玩地摊。
清水街虽然狭窄,但平日里的人流倒也不多,事实上整条古玩街的大多时间都是很冷清的,这个行当也不需要热闹,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陈大山等三人分时间段带着宝贝去清水街做了一番的打听,结果却让三人很是失望,差不多走遍了街上所有的古玩店,却没有一家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判定,更别说提出收购了。
失望的三人商量之后便决定前往最为繁华的南港,为了保险,三人分头奔赴南港各自去找渠道。
陈大山等人虽然从事这个行当有几年时间了,也见过有点规模的墓地,但三人运气不济,几年下来没淘到几件像样的宝贝。
事实上他们见过的那些稍具规模的墓地早就已经是盗洞处处了,哪还轮到他们这些后来者发财,这一次可以算是三人从业以来最大的一次收获了。
陈大山三人都是地道的农民,文化水准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对于文物的辨识似懂非懂,对于古玩市场更是云里雾里,满怀憧憬的来到了南港耗费了数天之后却依然还是一头的茫然。
每一行都有自己独有的门道,陈大山他们以前淘到的一些小玩意都直接在长林贱价出手了,所以虽然号称盗墓数年,但在流通渠道这一块还是一个典型的门外汉,到了南港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更是两眼一抹黑。
南港的古玩市场比之长林的清水塘大了数倍不止,陈大山怯怯的闲逛了三天之后毫无头绪,最后只能一咬牙进了一家古玩店掏出了自己的宝贝直接让对方估价。
他抱着宝贝连续跑了近十家看上去都不算小的古玩店,但结局都一样,没有一个老板给出准确答复的,不但不提收购,连这玩意是个啥也没人能说清楚,当然,也许这些老板知道那是个啥,只是不和他说罢了。
连着跑了几天后陈大山才知道,敢情南港的古玩街管理的很是严谨,时刻处于严打态势的,他一个生面孔带着一件来路不明的东西,这东西还属于管制的青铜器之列,自然没有哪家店铺敢直接接纳。
陈大山失望之余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先回长林再说,等三人聚首之后再商量商量,看是不是北上去京都的古玩市场试试水。
而且现在已经是过年了,不回家都不行了,不管从事什么行当,这个年还是要过的。
陈大山不想过年,更不喜欢过年,以前在地里刨食的时候他还能混个温饱,自从做这个行当后却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个行当收获寥寥开销却不小,就比如这一次的南港之行的花费就抵得上他平日里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不但没保住温饱,更是欠了一屁股的债,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基本都被他借了一个遍。
他的过年日便是别人的讨债日,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一个孤苦老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家过年的,好在他还没讨媳妇,除了老娘他也没有别的负担,也算是一身轻。
感觉到尿意,陈大山打量了一下车厢四周,又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小木盒,然后起身朝车厢尽头处的厕所走去。
陈大山走到厕所门前的时候突然警惕回头,他的身后跟过来了一个年轻人。
不过这个年轻人身形瘦削一看就是没什么力气的,看模样也很清秀,估摸是个学生,这让陈大山心中一松,瞟了一眼后就懒得再关心了,拧开厕所门钻了进去。
陈大山进了厕所后就随手将门关上,然而就在厕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只皮鞋尖突然抵住了即将关闭的厕门。
陈大山一愣,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厕门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这力道不但将厕门撞开,更是将他撞的往后便倒!
列车上的厕所本就很小,陈大山被厕门上传来的力道撞到了硬梆梆的墙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手腕处也被撞的火辣辣的痛。
厕门被撞开的同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随即厕门也“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这闪身而入的正是刚才跟过来的清秀年轻人!
陈大山虽然大吃一惊却没有乱了分寸,没有任何废话,脚下用力一蹬站直了身子,随即扬起拳头便一拳砸下。
他虽然没读几年书,但并不缺乏乡农的狡黠与常年在外累积的见识,这个清秀的小伙子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自己的宝贝来的,估摸是自己在南港古玩街的时候露了白被人给盯上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冲着宝贝来的他都不能出声喊叫,一旦惊动了乘警,自己身怀见不得光的文物怕也脱不了身。
陈大山牛高马大从小就是村中的打架王,成年之后在社会上打架生事也是常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身高足有一米八,单就体格而言跟他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
然而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砸出去的拳头还在半空之时,眼前身影一闪,突然间便是呼吸不畅,落下的拳头也颓然无力了。
他的脖子已经被对方戴着白手套的大手紧紧的掐住!
陈大山喉咙里嘟囔了一声,两只大手抓紧了这只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然而不管他怎么用力,这只掐着他脖子的手都是纹丝不动,宛若钢铁铸就一般!
陈大山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气竭,脸色涨红青筋暴露,两只手也没了劲道,只是无意识的在空中扒拉不止。
就在陈大山要被这只手活活掐死的时候,这只手却突然松开了,陈大山脚下一软,魁梧的身子此时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厕所的便池上,他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是张大嘴大口的喘着气。
年轻人蹲下身来,伸手便将陈大山大衣内的木盒掏了出来,这个木盒扁平状,约三十公分长,二十公分宽,五公分左右的厚度。
年轻人将木盒举在眼前打量一下后也没有并没有打开盒子看里面的东西,只是随手将盒子放在地板上,然后伸出手一把抓住陈大山的头发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双目如电盯着陈大山冷冷的说道:“你们一共有三个人,还有两个在哪里?”
眼见自己看得跟命一样重的宝贝被对方拿走,陈大山睚眦欲裂,这时候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于是他一咬舌尖便一头撞了过去,想要用头撞头,看看谁的脑袋更硬。
然而他失算了,这年轻人正抓住他的头发,他的拼命挣扎一撞也只能让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晃了一下而已,不但无法撼动对方的这一只手,反倒被扯得头皮生疼。
这一痛也让陈大山清醒了过来,不再做徒劳的挣扎。
他知道自己眼下面对的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一个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