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獠牙的存在,北蛮上下是一致认可,甚至推崇的。因为北蛮的奴隶阶层在总人口的比例中比其他两国要大的多。
于是不但无数想出人头地的奴隶崽子挤破头皮的往这獠牙训练营里钻,王帐每年收到的分红也是着实可观的一笔巨大财富。毕竟北蛮人隐藏在骨子里的那丝嗜血,是那两国不能比的。上至大帐贵族,下至走马反贩夫,没事儿就到角斗场里看个热闹。
一桩生意的货源和需求都很旺盛,那么自然赚的钱就多了,规模也渐渐庞大起来。
北蛮的统治者所实行的并不是洪晃那般彻彻底底的君主集权制,虽然大君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真正到了实权上似乎和四大部族的任何一个族长并没有多大区别。毕竟一切靠实力说话,若不是自己的部族在身后撑着,又怎么能坐上这个大君的位子呢?
所以现在的大君巴克扎很郁闷。
“我十二年前似乎不该坐上这个位子啊,两年前更不该连任。”霸都的王宫里,一个瘦小的身影长叹一声,苦笑着对他身后的那名老者说道。
“大君不必忧虑,左千王毕竟已经六十多岁了,虽说传言他病重不一定可信,但这十几年来咱们见过他几次?他还能撑几年呐。至于烈云,呵呵,这些年来听说他在霜痕城过的很是抑郁,当年咱们交给他的兵可都是精挑细选的,现在若是对阵的话估计连那个古疯子的草原之盾都打不过了吧。”原来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子竟是北蛮的大君,这个老者则肯定是北蛮的大巫师了。谁都知道四大王族之一猃狁的族长也就是现在的大君在小的时候是他们族里的老巫师给救活的,猃狁的老族长便让那老巫师收了他为义子,老族长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可这老巫师却向那草原上的野草花,硬挺着撑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就是不死。
“我倒不是担心烈云,虽说他是那人的一条狗,而且是最大的一条狗,可这条狗早就没了牙齿。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没了奔雷,他拿什么和我的虎贲斗?若不是怕杀了他引起那些贱民的不满,此刻他安能在霜痕城里享福。”大君并不魁梧的身子猛然转了过来,听他的声音也就是四五多岁,可那张脸上却已经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这皱纹一道道似刀刻般深陷在那张扁平的脸上,使得高挺如鹰啄般的鼻梁更加突兀。
每次提到和燓烈王有关的事情生性阴沉的大君声音总会不自觉的提高几度。老巫师蜷缩在一张精致的太师椅里,眯缝着眼睛并未吱声。
“我担心的还是左千王那个老不死的,虽然这些年几乎不怎么能见着他,他们古克腾在蒙尔沁也很安分,哼哼,就算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古克腾慢慢落寞了,那些嘎子海里出来的狼没了往日的凶性,我却绝不会相信。要说这天下谁最了解他左千王,不是他老子,是我。”大君当然有理由这么说。在左千王和他还都没有成为族长的时候,他俩便以各族长子的身份,在天水河以西的千里蒙尔沁上厮杀了近十年。
两人都是族里指定的下一代族长,争夺土地是假,互相消弱倒是真。毕竟那千里蒙尔沁的大半都是古克腾的地盘,这是很早就定下来的。当时猃狁的老族长派他只带着一万骑兵过去,摆明了是去挑场子,砸脸面。古克腾自然不会当那缩头乌龟,草原上的汉子,是宁愿掉脑袋,也不愿丢脸面的。脑袋掉了或许不用十八年便又长了一颗。对于大族来说,面子丢了,除非用十倍的血来洗清,否则便是永远再难抬头。
老巫师挪了挪身子,摸着那稀稀落落已经发黄的胡须,慢吞吞的问道:“那大君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呢?”
大君在老巫师面前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思。理了理衣襟半响方才低声说道:“你知道他的小三子这几年一直在哪儿吧?”
老巫师的眼睛猛然睁开,虽然之比刚才大了一点点,可那极深的眸子里全无刚才的腐朽。
“你也听说了那个流言?”
“嘿嘿,凡是甸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左千王对那小三子的宠爱,那天草库的戈达过来找我喝酒,还跟我说他们去巨岩城送货的时候,听那儿的人传言左千王要把族长传位给小三子呢。先不说这合不合规矩,光是这份疼爱,我就想不通他为什么把小三子扔进獠牙里,他们古克腾的高手多了,还真的需要去獠牙学武功?
“戈达的话不尽可信。咱们四大王族看似他戈达的实力最小,这只是明面上的账。虽说他的刀口没咱们的多,哼哼,可咱们的银子估计比不上他家如今一年的进账啊。”老巫师说着又重新缩进太师椅里。
“银子再多有什么用,他若真敢有异心,别说咱们和古克腾了,估计光是霜痕的那帮蠢货都能灭了他们。”大君似乎根本没把四大王族之一,如今商队遍布北蛮的草库族放在眼里。
老巫师眼角动了动,没有搭话。
大君也不以为意,略一沉吟,便又问道:“你觉得那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君的心胸,又岂能是这小小的鞍马高原所能囊括的。何谓不世之才?意思就是最少得几百年才能出一个的人才。他已经是千年难遇了,我倒不信老天这般厚待他那只家雀。再说了,若不是那个女人,他又怎能成功?可现在谁都知道,那个女人消失了。要不然小鸟也不必落到这般天地。”老巫师似乎用一种淡淡嘲弄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
大君何尝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脸上神色未变,厄尔一笑,“老师说的对,是我多虑了。就让他左千王接着做他的大梦去吧。我和他斗了一辈子,却不曾想到他还有这般闲情逸趣。”
老巫师眉角低垂,似乎已经睡着般。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大君却全然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