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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六章 亭亭少女立

除去坐在陆冠华身边,欢欣地吃着茶点的陆茹蓁,另外两人都是一怔。一直到现在,凤南都是低眉垂目默不作声地做她自己的事情,连与他人的眼神交流都不愿意,仅有陆冠华问她话的时候她才答出几个字来,亦是简洁明了。可此时,她居然主动起身为陆冠华续茶,这一举动着实出乎了他们二人的意料。

凤南对面的夏侯玄缓缓黯了眼眸,包含了轻蔑的暗火从眼底浮现,蒸腾而上。端起面前的茶碗,夏侯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嘲笑。抿着这用窖藏的雪水泡制的上好新茶,却品不出丝毫的滋味。

眉头虽然因疑惑而拧起,可陆冠华的双目中还是露出浅笑,看着凤南挂着淡淡笑意的脸。这张本就明净清丽的小脸,因这抹浅淡的笑意而显得生动明艳了许多,忽然让他觉得十分的熟悉。

正当陆冠华疑惑地看着凤南时,一声轻微的“哐当”声传进了他的耳里,随后就是一阵湿烫的感觉猝然侵袭而来。霍地起身撞地身后的椅子嘎吱作响,陆冠华皱了眉头后撤一步慌忙地擦拭着衣服上的茶水。

手忙脚乱地扶正了翻到在桌上的茶碗,凤南坑着头不住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个笨蛋,连倒个茶都不会。笨手笨脚的,你要是烫伤了我哥哥,我要你陪命。”陆茹蓁陡然响起的声音依旧清脆,却不再如铃一般欢快,而是毫不掩饰的怒恶。

“不碍事的,你勿需自责。”擦着衣服上的茶水,陆冠华看了眼深深埋着头不停绞着手指的凤南,浅笑一句。转眼间,却看见了楼梯口处瞪大了眼睛,愣在当场的两人。

两个人一个已经上了楼来,一个还在楼梯上,被二人堵在中间的的女孩子满脸惊慌、焦急欲哭。见两人愣住不再有任何动作,女孩子转动着惊恐的眼眸慌乱地看了四周,一把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人,咿呀着匆匆奔下楼去。

只这一瞬之间,陆冠华似是忽然明白了凤南为何会起身为他续茶,还“不是故意”地撞翻了他的茶碗!

“王……王子冠华?”无声地自问一句,公子佳不曾想居然会在这里遇上陆冠华。同公子毅对望一眼。而后同时微垂了首,缓缓走了过去,抱拳行礼,“见过公子。”

“你二人,好兴致!”冷笑着瞥了眼躬身立在包厢外的两人,陆冠华依旧擦着身上的茶水。

这慢条斯理懒懒的一句话,似是感叹又似疑问,让公子毅和公子佳都不知该如何接过,只能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

直起身看着面前桌上近乎狼籍一片的茶水,陆冠华伸手摸着陆茹蓁的头,柔声问:“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就走吧。”

“嗯,饱了。走吧!”笑看答了陆冠华的话,陆茹蓁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行到凤南身边的时候,不禁撅起嘴怒瞪着她,“哼,笨蛋。连茶都不会倒!”

待陆冠华和陆茹蓁从面前过去后,凤南方抬起头欣然一笑,旋身跟上了二人。那满心欢喜的笑,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模样?然而凤南却不曾察觉,她这瞬息间的转变,一丝不落地落进了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中!

“公子慢走,公主慢走。”抱拳恭送二人离开,公子毅满脸堆笑,得来的确是茹蓁公主带着傲然笑意的轻蔑一瞥。再抬眼,他才发现随后出来的,居然是那个年纪小小却“甚有能耐”的凤尧国公主,而她的眼中似是也同陆茹蓁一般带着些许轻蔑的笑。跟在她身后的,确是北方蛮国启夏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王子。

听着那踏在楼梯上的“噔噔”声渐渐远去小了的时候,公子毅方站直了身子冷哼一声:“哼,还真有能耐,攀上了陆冠华这根高枝!公子佳,你口中那个貌美可人的凤尧公主,果真,是不一般啊!小小年纪便学会了以色 诱君?哼!”

公子佳眼也不眨地盯着楼梯口处瞧着,未曾接过他的话。不一般?自是不一般!这一招,该不折不扣地称之为:借刀杀人!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这样厉害的技法,若是长大了还得了?

瞟了眼身边兀自满脸不屑的公子毅,公子佳一笑:“公子毅,你是不屑于她诱君?还是不屑于她几年之后的绝色呢?”

听了这话后,公子毅缓缓转过眼看向公子佳,一丝邪肆的笑意缓缓涌出眸底,滑至唇角。随后,明雨楼那清雅幽静的三楼,突兀地发出一阵邪魅的笑声!可公子毅却未曾发觉附和着他低笑的公子佳,眼眸里的一抹森然,转瞬即逝!

此时,已同几人一起乘马车离去,将救了那个哑女的欣喜压在心底的凤南,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一次偶然的助救他人,居然埋下了深深的祸根,几年后差点夺去了她和夏侯玄两条人命!

光阴如梭,花开花落年复年,时光飞逝数载过。住在朝都城西这个似如世外桃源般安静的靳兰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个年头。当初那个瘦弱矮小的小女孩已然亭亭玉立,面上也不会总是挂着刻意的清冷和怯弱,此时看来是如此的纯真可爱,童年的那些事情似乎并不曾在她的心中留下什么阴影。又或许是这么多年安静的质子生活,已经抹平了那些伤害。

“凤尧公主南,质朝都五年,闲作。”意到笔随,口中轻声念着,最后那一竖书完后,立于案前鹅黄衣衫的少女提起笔审视了一遍案上刚刚作完的画后,满意的一笑。随即搁下手中的笔,抬眼朝前方正慢慢踱着步子掐指盘算着什么的蓝衣人看去,“师傅,过来看看。我的这副山水如何,比先前所做可有长进?”

听到她的话,掐指而算的蓝衣人停了手上的动作,舒展了微皱的眉头转过脸,却在看见那张嫣然而笑的娇俏容颜后,有片刻的晃神。

“越来越像了!”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季秋阳顿时一怔,凝了神看着笑盈盈的凤南,抬步朝她走去,甩开了脑中的那个念头。

“远山近水均有其势,倒是不错。”看着案上的画,季秋阳点头赞了一句。一个女孩子能做出这么一副气吞山河般豪情万丈的画来,当真是不多见。然而细看之下却又一笑,伸手指着画中瀑布落谭处的一人道,“这个人毁了整副画!”

“为什么?”看着画中那个虽小却画地精细的人,凤南秀眉蹙起不解地看着他。

摇头一笑,季秋阳从画上挪开眼看着一脸疑问的凤南:“如剑法一般,在意不在形。你这么用心地画了这么精细的一个人,倒把整副画的意境给破坏了!少了一份浑然天成多了些扭捏作态。”

听了他的话后,凤南瞬间颓然了脸重重一声叹转眼看向别处不再说话,隔了会儿转过身朝屋子里问了句:“嬷嬷,你在做什么呢?”

片刻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梳了双髻的宫女,正是凤南刚来朝都时,厉王派了来照顾她的彩衣。而此时她的两只胳膊上都挂着几件颜色各异的衣衫,不知刚刚和柳嬷嬷在屋里究竟在做些什么。

疑惑地看着她,凤南眨了一下乌亮的眼睛:“你和嬷嬷,在做什么呢?”

“回公主,奴婢正和嬷嬷收拾公主儿时的一些衣衫呢!全都小了不能再穿,嬷嬷说准备改了做……”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彩衣向凤南禀报着,却忽然发现她的目光渐渐转寒,原本还浮在脸上的淡淡笑意瞬间被阴沉所替代,心中不禁一凛,顿时咬住了接下来的话。

似是忽然间被一口气堵住,压地心口隐隐作痛,凤南渐渐喘息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挂在彩衣膀子上她儿时穿过的那些衣衫,半晌后不容反驳地吐出冷冷的两个字:“烧了!”

“什么?”瞪大了眼睛堪堪问出两个字,彩衣却发现凤南已经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不禁转眼看向也是皱了眉头的季秋阳,片刻后就见他点点头。

咬了唇低头看着搭在手臂上质地均属顶尖儿的小衣衫,彩衣转身朝屋内走去,不知道这些衣服为什么又让她发起脾气来,而且还要全部烧掉!这些衣服可都是她小时候穿过的呀,听柳嬷嬷说还是她的父亲洵王特地让人给她量身定做的呢!

跟在凤南身边五年,虽然她不再对她冷语相待,可彩衣和举炎还是摸不清她那说变就变的脾气!

彩衣不明白凤南为什么又无缘无故地要烧掉儿时的那些衣服,可有人却明白其中的缘由。

站在那里看着一脸清冷望着远处的凤南,季秋阳心中已经渐渐淡去的忧虑再次漫上心头。原来她看似开朗了许多,可内心之中还在怨着洵王的,甚至连他当年特地派人为她缝制的衣衫都要一把火烧掉!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心中的恨已经深到了何种地步,可他却明白,若是任由这样的恨继续发展下去,真的会毁了这个孩子!

“南儿……”仿如一声重重的叹息,季秋阳皱了眉头唤着凤南。

“师傅,我想出去转转!”忽而转过那扬着灿烂笑意的脸,就连那乌亮的眼眸里都是盈然的笑意,凤南一脸期盼地看着季秋阳,“我可都有近一个月不曾出门了!”

看着她转变地比翻书还要快的小脸,季秋阳真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无奈地答应了她:“行!午饭过后,我陪你出去逛逛!”

眨着那眸光闪动的乌亮眼眸,凤南摆摆手向前走了几步离开季秋阳有些距离,“不用,我现在就想出去!我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不行!”打断了她的话,季秋阳正了神色,“朝都城你都不是很熟,万一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立马摆摆手,凤南堆了满脸讨好的笑容又退开两步:“不会不会,鼻子下面有张口,不认识了可以问的。我就想一个人出去转转!”

“胡闹!”喝断了她的话,季秋阳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那师傅不陪你去,找两个侍卫陪你去。朝都人多杂乱,万一有什么……”

“师傅,万一有事,我可以跑呀!”话还不曾说完,凤南那鹅黄色的身影眨眼间便远离了季秋阳的视线,消失在了院中,只传来一声清脆笑语。

顿时一愕,随即,季秋阳满脸苦笑,摇摇头发出一声叹。这几年,那个丫头学的最快最好最卖力的就是这轻身的功夫。原来,只是为了逃跑用的!

溜出了靳兰苑的大门,凤南顿时吁出一口气,可心里的闷气却渐渐地聚起来堵地她心口隐痛。在门口站立了片刻,渐渐散去了脸上有些调皮的笑,那一贯的清冷再次挂上了眼角眉梢。

就在凤南离开了靳兰苑走出了近百步之后,宅子里缓缓走出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年人,用那毫无一丝温度的清寒目光目送着她的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转角处,那人才抬脚离开了靳兰苑,行着同她一样的路线。

真不好意思,让亲们久等了~

这几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偶家老爹不让偶用电脑,所以更新迟了,亲们见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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