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连皓月的声音,元襄大吃一惊,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拍,连皓月乘此机会一句躲开了和元襄的缠斗,反身就是一剑,快刺朝元庭刺去。这一剑用尽他平生所学,快、准、狠!只要刺到元庭,他必死无疑。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又有一个黑衣人凌空而出,快速的击出了一颗小的石子,准度极为精确,正好就击在了连皓月的剑刃之上,并且力道急足。
连皓月的剑势不由的往旁边一偏,他气的咬牙,反手想要再挥一剑,可是下一刻刚刚那个击出石子的黑衣人已经冲到了连皓月的面前,向前跨了一步,顺势低头,便从连皓月的手臂之下移了过去,同时瞬间抬手,扣住连皓月的左手手腕,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瞬间便控制住了连皓月的左手,而后,他忽然一把拉住了连皓月,纵身一跳,便没入了黑夜之中。
第二个黑衣人出现不过片刻的时间,但几招便制住了连皓月,元襄看的大惊失色,几乎都忘记了冲到门口问一问自己的父亲有没有受伤。
元庭大气小喘,显然受惊不小,反倒是元徵,一双睿智的眼睛盯紧了两个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不知再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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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带着连皓月快速的游走在大街小巷,很快便远离了元府,连皓月刺杀元庭失败,便跟着这黑衣人走了。等到奔过了几条街区,两个人这才停了下来。
连皓月冷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目光深沉慑人,他径直道:“荣苏,你为什么这么做?”其实走过了第一条街道,连皓月就已经觉察出了截断自己的人正是荣苏,这样快速的身手,还有这瘦小的身材,必定是荣苏无疑。
连皓月的语气很冰冷,再没有往日一丝的温和。秦婉词稍微喘息了一口,继续拉着他道:“你要杀要剐,也要先随我回府再说。”
等到回到了府上,荣苏和连皓月各自换了衣服,两人这才能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连皓月目光深邃却冷硬:“荣苏,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成功了!你为何要阻拦我?”
秦婉词看着他的眼睛,复的心中一阵酸涩:“皓月,你想我死是不是?”
连皓月一怔,问:“你胡说什么呢?”
秦婉词走到桌边,帮连皓月到了一杯茶,缓缓递到他的面前:“你既然不想我死,为什么自己又要去送死呢?”
那杯茶被秦婉词握在手中,可是连皓月却没有去拿。
烛火摇曳,映照在秦婉词的脸上,将她面容上那抹狰狞的伤疤映照的分外清晰。连皓月吞吞吐吐,一双薄唇紧紧抿住,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他才顿顿道:“我没有选择……”
“你有的选择!”秦婉词愤怒的将茶杯摔在的地上,那脆生生的破裂声音在安静的屋中分外清晰。她稍一动气,就觉得心尖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阵金星直冒,少不得扶住桌椅,方才站稳。连皓月见状,心中终是不忍,过来扶住秦婉词,道:“我说了你不要强行解开穴道,就算你缓用内力,不会伤及心脉,但总也伤了一口气吧。”
秦婉词扶着桌边,抬眸看他,道:“用我一口气,换你一条命,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皓月,我不信你不知道今天你杀了元庭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元庭是死了,可是你也会死,我也会死,甚至连元襄都会受牵连,和你有关的所有的人都会受牵连。你不怕死,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他们想不想死?”秦婉词鲜少有这样愤怒的时候,可是今天若不是元襄出手在先先拦住了连皓月,只怕现在大错已成,再难挽回。
连皓月的眼底划过了一阵奇异的神色,仿佛听见了什么怪事一样:“荣苏,你怕死?”
“我不怕死?”秦婉词怒极反笑:“我怎么可能不怕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我怎么可以去死?反倒是你呢?连皓月,你以为你一条命换元庭一条命很值得么?我告诉你,就凭元庭那条烂命,一百个他也不值得你一个!你总说除了申惠,你就在也没有别的亲人了,那我问你,你把元襄当什么,你又把我呢?把我当什么!你说说看啊!”
连皓月心头一跳,定定地看着秦婉词,看她双眼喷火,看上去就像只要自己说了一个让她不高兴的话,下一刻,她分分钟就送自己下地狱。分明它是在骂自己,可是却是这样的温暖有力。连皓月鼻头一酸,自申惠死后,他所有的难过与伤心在这一刻再无所隐瞒:“荣苏,我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的父亲,还有媛姬,还有毕青叔,还有申叔,他们每一个人的离开我只能眼真真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你知道这样的痛苦是什么滋味么?你能明白么?”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刻,连皓月再也一直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一抹悲恸到极致的伤感。
连皓月的这一番话连同他痛苦的神情,都让秦婉词从心底感受一种悲痛,她喃喃道:“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从小到大,一直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他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纵使他武功盖世,万人景仰,可是却偏偏保护不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而现在,他还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可是即便如此,秦婉词也从未看过秦煦卿流过一次眼泪,她知道他有多难过,可是他却连一滴眼泪都要忍着不能流出来。现在见到了连皓月这痛苦的样子,秦婉词心中越发怅惘,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力,才让自己那个心早已遍体鳞伤的兄长忍受着那么大的痛苦,这么多年不曾示弱一次?
念及秦煦卿,秦婉词对连皓月不免又多了几重好感,更有了把他当做兄长的心理,连皓月哭的难过,秦婉词便温言对他道:“皓月,你还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元襄……若你不嫌弃,你还有我。你不需要恨你自己,再强大的人也终有自己守护不了的东西。可是即便如此,你的人生也不该就此了结,你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你爹的平反,离漠的未来,所有的一切,不是你用一个死亡就能逃避的了的。有的时候,我希望你怕死,不希望你再有那种一死了之的胆魄。怕死不是什么坏事,畏惧死亡才证明着你心有不舍,心有所系。你信我,元庭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中。”
连皓月深深看着秦婉词,眸中目光变幻莫测,他心中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擦去了目光,连皓月的眼中划过了前所未有的凌厉与决绝,他忽然一字一句的对秦婉词道:“荣苏,我明白了。尊严,人格什么的,我全都可以不要,现在我只有一个目的。”不知是在对自己立誓,还是在对着死去的申惠发誓,连皓月一字一句道:“我只要元庭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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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在元府安抚好了元庭,元襄和元徵才回了镇国公府。
直到进了府中,元徵才把元襄叫住,问:“儿子,刚刚和你交手的人,你可有觉察出是何人?”
元襄心中猛的一跳,他自然是不能把连皓月的身份告诉别人,就是自己的老爹也不行,所以他打了个马虎道:“我也不知道啊,爹,那个人武功极高,速度又快,当时又没有灯,我只与他交手没几招哪能知道呢?”
“哼!”元徵冷笑一声,当场便戳穿了元襄:“襄儿,你撒谎的技术还需要提升一下。你这一路回来,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知道了刺客的身份,还不追着我问个不停啊。你一定是觉察出来了。”
元襄还在誓死顽抗:“爹,我真的不知道。”
“你瞒不过我的,”元徵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黑衣刺客是谁,试问且柔城中武功如此之高,对元庭又有如此之恨,还能让你为他掩藏真相的人能有几个,我看不过一人而已。”
元襄脸色一僵,举手投降:“爹,好吧,你就饶过我吧。”他顿了顿,正色道:“还有,这件事,你也要为皓月保密啊,不然皓月可就麻烦了。”
元徵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缓缓微笑:“你爹我在元府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要是不想帮连皓月隐瞒,早就在元府告诉元听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元襄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夸一夸自己的好爹,却忽而又听得元徵问道:“不过,后来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元襄想了想,变坦白道:“应该是荣苏吧……”
元徵蹙眉:“荣苏?谁是荣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