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豫昭王府正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曜日城里却也闹腾了起来,有不少将领都在向宿伊进言,乘着这个时候,豫昭王刚刚死了爱子,自己的侧妃也死了,他必定心乱如麻,现在正是辽东最为薄弱的时候,若是能趁此机会大举进攻,定能够攻城破阵。
离漠全军,自宿伊以下,几乎全都被这种激昂的请战情绪给激愤,每一个士兵都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阵,可是无论下面的人怎么样的群情激昂,宿伊都不为所动,整天除了操练士兵,就是在营帐里不知研究这什么,下面的士兵都不明所以,可是得不到主帅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总有一些大胆的人按捺不住了,比如毕青,好几次他都急冲冲地向宿伊请战,可是宿伊都不同意,这不由不让他火冒三丈。终于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宿伊巡视完军队的时候,毕青突然冲了过来,在宿伊面前跪下,大声道:“元帅,现在时机如此之好,元帅为何还不下令攻打靖朝辽东?我们还要再等多久?”
毕青的话雄浑有力,掷地有声,而且是说出了广大士兵的心中之言,一时间有不少士兵大声复合着:“元帅!我们请求出战!”声音此起彼伏。
宿伊只是低头淡淡地看着毕青,也不理会群情激奋的士兵们,他突然对着毕青笑了笑:“你就这么想打辽东?”
毕青一愣,不知宿伊此话何意,但是他大声地回答着:“是!”
“哦……我知道了。”宿伊长长地拖了一声,点点头,随后却是转身便走。
毕青还在身后跪着,见宿伊转身就走,不由出声道:“元帅……”他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宿伊冷峻的声音从寒风中吹来:“既然你这么想打,我就让你打。毕青,我给你五千人,看看你能不能将檀州城外围的那个小山头拿下。”
毕青一激动,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了起来,他双手抱拳,大声回答道:“是!元帅!”
可是一直跟在宿伊身边的申惠却猛然变了脸色,他瞧着毕青这般兴高采烈的领命走了下去,不住皱眉在宿伊身后问道:“元帅,你这是何意,你明明知道,我们此时出兵并非明智之举。”
这些天无论士兵们的情绪怎样的激动宿伊都不为所动,很多人都不理解宿伊此时的停留,但是申惠却明白,他道:“连萧祁的死,萧奕洵都能不为所动,将整个辽东打造的固若金汤,现在这个时候,虽说他心中必定悲伤难忍,但是他却并非是会被伤痛冲昏头脑的人。豫昭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檀州守将黎松柏却没有离开檀州一步,那就说明萧奕洵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我们,元帅,你此时派毕青出去,会不会太草率了?”
“草率?”宿伊停下了脚步,目光深邃且严峻,他陡然一笑:“正是要草率才好。”
申惠一愣,却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宿伊继续往下说。
“以萧奕洵的心智,辽东现在必定会加强防守,只怕还有不少的陷阱。他们这么做,就是怕我们趁乱攻击,而我又怎么可能会上当?”宿伊冷笑一声后,又道:“可是这个道理,我懂你懂,但是我们的将士却并不清楚。他们将我们的敌人想象的太简单了,就像毕青,嘴上承认萧奕洵的厉害,但是我是知道的,他心里是不服气的。这几天我也是被弄得烦了,只怕在不答应出战,不光是军队里会有不好的传言,且柔城里的那帮家伙也会来找我的麻烦。”
提到且柔城,宿伊的眼里划过一阵厌恶的恶感:“所以,他们想打,我就让他们打一场。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点苦头,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疼。”他回头瞧着申惠,缓缓道:“有些话,你和他们解释再多,有些人也是听不进去的,让他们吃点苦头,这便能记住了。”
申惠恍然大悟,原来宿伊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那么这么说来,毕青这回岂不是是羊入虎口了?”
宿伊回答道:“我已经安排了良英去做毕青的后应,我也和良英说了,这回可要让毕青好好吃点苦头。他这个人啊,勇则勇矣,就是有的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申惠不由笑起,想想宿伊这个形容还真是挺中肯的,他回答道:“元帅说的是。”
“好了,不说这些了。申惠,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宿伊突然神秘地看着申惠,然后嘴角挂上了一抹阴邪的笑容,“上次让方畴到幽州城看看,这次他回来倒是告诉了我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申惠看着宿伊不自然的笑容,心中腾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宿伊面朝阳光,看着辽阔的天际,愈发笑的浓烈:“原来,豫昭王府里,还真的有一个不小的威胁存在呢。这个威胁不是对你我,而是对着萧奕洵他自己。只怕他和他的王妃是死也想不到的吧,在他们的身边竟然会有一个那么阴险歹毒的人存在啊。而那个女人,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利用的对象。”
申惠有些不明白宿伊话里的意思。宿伊对他笑笑说:“去营帐里,我慢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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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伊向毕青下达命令的第三天,就有一份战报送回了曜日城,那时候宿伊正和连皓月在营帐里下棋,正杀的起劲时,便有一传令兵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元帅!”
那传令兵十分紧张看,一声“报告”便打乱了连皓月刚刚想走的一步棋连皓月愁苦道:“哎呀,刚想好的一步棋!”
宿伊浅笑道:“怕什么,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想。”随后他皱着眉对刚刚闯进来的传令兵道:“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传令兵回答道:“毕青将军前日领命出兵檀州城前那座山头,谁知却中了靖军的埋伏,大败而归,还好良英将军出现的及时,部队没有大的损伤,现在良英将军与毕青将军正在檀州城休整。”
连皓月原本正在思考棋局,听了这话,便吃惊道:“一座山头也没有拿下?这可真是奇怪了。现在这个时候,靖朝还有那么好的防备?照理说辽东统帅现在家里都乱成一团了……”
虽然连皓月知道豫昭王心细,定会有所防备,但他没有料到,竟然连檀州城外的一座山头都布有守军,到底是辽东的军队太多了,还是他萧奕洵吃定了他们会先占领那座山头?
宿伊瞧出连皓月的眼里的疑惑,摇了摇头,对连皓月说:“这件事不是豫昭王做的。”
“不是豫昭王?”这回,连皓月倒更是惊奇了。
宿伊微笑着望向连皓月,有意思道:“皓月,我看你对着豫昭王好像是十分在意啊。”
连皓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宿伊的这个问题。
宿伊见连皓月面露尴尬,便哈哈大笑起来:“也是,靖朝能有如此俊才,也难怪你会如此在意。只不过这次的事情,不是萧奕洵所为。充其量也不过是萧奕洵的总体指挥罢了。”
“那会是谁呢?谁还会想到这么多,在这么细枝末节的山头布下伏兵?”
“我琢磨着应该是檀州守将黎松柏。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边境和我军周旋,我们离漠的战斗路数,他早就非常清楚了。杰出的军事才能外加丰富的战斗经验,这样的人才就算是做一方将领也不为过。只是靖朝却只让他做一个小小的檀州守将,这可真是有些大才小用了。”
“元帅的意思是,这是黎松柏指挥的。”关于靖朝的这位老将,连皓月也是有所耳闻的,说起来在辽东一带那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虽然只是一方守将,但是整个辽东没有一个人不敬重黎松柏的。
“是,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了。想必是萧奕洵命令他坚守檀州加强防备。而黎松柏对我们又一直戒心很重,所以在檀州周围全部布下埋伏。也和着毕青倒霉,这般心浮气躁,是该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了。”
连皓月不住发问:“既然这黎松柏这么厉害,为何靖朝不重用他呢?”
宿伊目光轻轻一扫,随后冷笑道:“不是不重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重用。”
“没办法重用?”连皓月越发不懂宿伊话里的意思了。
宿伊眼瞧着连皓月有些迷蒙的眼神,半是叹息半是笑:“皓月,你还是有些太年轻了。我问问你,你说现在,整个辽东,靖朝里谁还能顶替他黎松柏的位置去守檀州城呢?”
连皓月虽然年轻,但是人却是极度的聪明,被宿伊这样稍微一点拨,连皓月立刻就明白了,他双眼一亮,对宿伊说道:”元帅,皓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