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酸软地醒来,眼睛和喉咙都干涩得像被火灼烧过一般。
昏迷之前的记忆凌乱地袭来,他猛力坐了起来。因突然改变姿势而造成的大脑缺氧,让雷骏凯的眼前一黑。
自从上回绝食抗争后,他的身体素质便差了许多,动不动就会腿软发晕。他扶着床头,等待着晕眩过去。
雷骏凯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更快清醒过来。
他见自己正身处马哈德主宅的房间中,而从窗外透进来的灿烂阳光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将他紧紧攫住,他还记得昨晚接到的那个勒索电话,斯敏儿被绑架了!现在可不是坐在这里发呆的时候!
雷骏凯低咒一声,飞快地跳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往外冲。守在房间外头的几名保镖一下子便将他拦住了,其中一人立即掉头离开跑去喊人。
雷骏凯跟他们扭打起来,只是他四不拗六,很快便被制服了,保镖们一面押着他进入屋内一面说着:
“少爷!请您先回去休息!”
“休息你妹!给我滚开!”雷骏凯一面负隅顽抗一面咒骂。
保镖们继续不容分说地将他推回房间内,雷骏凯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完全不像主人,反倒如同犯人一般。
他恼羞成怒地嘶吼:“都他妈地给老子滚开!!别碰我!!”
保镖们把他推进房间便松开了手,雷骏凯朝他们拳脚相向,他们也只是狼狈躲开,并不敢还手。
他们正闹着,法蒂在Jerry的陪同下赶来了。
“都给我停下!”法蒂气势十足的一声低吼,让房间里的人都定住了。
不过雷骏凯没有被唬住,他仅仅是停顿了几秒钟,立即又生龙活虎地准备突围而出。法蒂与Jerry及时将他拦下。
法蒂一句话便把他喝住了:“想知道斯敏儿的事你就给我冷静一点!”
这句话直击要害,雷骏凯果真不闹了,只是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死瞪着她。法蒂让他回到房间附设的客厅内,姐弟俩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俨然是对峙的状态。
雷骏凯迫不及待地问:“说!敏儿怎么了?”
“她没事,被苏希诺带走了。”法蒂经过一晚的跟踪调查,好歹还是掌握了大致的情况。
雷骏凯脸色一白,怒道:“被苏希诺带走了?还算没事?”
“总比落在吕薇薇的手里要好吧?”法蒂冒出一句信息量巨大的话来。
“什么?”雷骏凯的脑筋没有转过弯来。
法蒂为他娓娓道来:
“吕薇薇收买了我们派去救斯敏儿的人,策划了这场绑架案,目的是要摧毁你。要是你去赴约,他们就会给你跟斯敏儿喂下特效春.药,然后拍下你们的丑态,曝光给媒体,届时你跟佩凌的婚事就会化作泡影,而且你还很有可能会失去继承权,我们整个家族都会陷入不可挽救的丑闻之中。这种一石二鸟的毒计,的确很符合她的风格。你以为她只是让你死掉这么简单吗?她的手段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雷骏凯听完后,从满脸的晴天霹雳,变为雷霆震怒。
法蒂接着又道:“我那女保镖被那些绑匪打晕了扔到山下,被苏希诺的人发现了,后来苏希诺便领着人去将斯敏儿带了出来,那群绑匪据说也被他收拾了。这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远远不止表面看来这么简单,当初连马哈德都忌讳他,我劝你还是别跟他做对了。”
雷骏凯猛然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眸,为了拯救斯敏儿,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他豁出了一切,最后却前功尽弃,叫他如何还能保持冷静?他嘶哑着声音怒吼道:“他不就是想抢回李佩凌吗?让我跟他作对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
法蒂平静地说道:“他的目的当然不止是抢回李佩凌,他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男人。搞垮我们才是他的最终意图,斯敏儿只是他用来对付你的筹码,当然,要是这颗筹码不起作用了,他自然就会放弃掉她。”
“你是什么意思?”雷骏凯愤怒得声音发颤。
法蒂跟他挑明:“别再想着拯救斯敏儿了,你对她越是在乎,便越是顺了苏希诺的心,他要的就是让你六神无主,鸡飞狗跳。你对她不闻不问,就是解救她的最佳手段。”
“荒谬!”雷骏凯咆哮着:“你是让我不管敏儿的死活吗?!”
“你不是已经把她的父母转移了吗?算是对她有所交代了吧?”法蒂事不关己地说道。
雷骏凯倏地站起来,全身杀气弥漫,Jerry见他将怒火对准法蒂,立即抢上前去,只是被法蒂伸手制止了。
雷骏凯用想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法蒂,仿佛通过她能看到他所有的敌人。
法蒂也站了起来,雷骏凯在她眼中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外强中干,只会张牙舞爪地吓唬敌人,实际上半点威胁都没有。
法蒂冷冷地反问:“不这么做的话,你还能有更好的方法?”
雷骏凯从牙缝中憋出声音:“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救敏儿!”
“你可以救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法蒂不再刺激他,而是改为谆谆善诱:“等你有足够的能力与苏希诺和吕薇薇抗衡,你再考虑救她的事吧。这次的事件就是最好的教训,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敌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等到那个时候,敏儿早就被毁掉了!!”雷骏凯激动得口沫横飞。
法蒂此时说了一句很没人性的话:“就算真的会被毁掉,那也是她的命。”
雷骏凯蓦地眼神一闪,他陡然抄起搁在一旁边几上的花瓶。Jerry一见他的举动便起了警觉,他飞身挡在法蒂的面前。
雷骏凯并没有对法蒂出手,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花瓶掼在地上。
哗啦——!!一阵骇人的碎裂声,完好的骨瓷花瓶在地上爆裂开来,化成无数碎片,连同里面的水和花朵散落一地。
站在Jerry背后的法蒂也被这吓人的巨响唬得抖了一抖,当然她在下一刻便恢复了平常。
雷骏凯砸碎了花瓶后,缓缓转过身去。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团阴冷的黑气当中,举步维艰地走回房间内。
他离开后,Jerry拉着法蒂走出房间外,他吩咐佣人进去打扫,随后又问法蒂:“没事吧?”
尽管法蒂没有受伤,不过很有可能受惊了,Jerry平日里虽寡言少语,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法蒂摇摇头,道:“关于斯敏儿的事,还是要继续注意。”
“还要救她吗?”Jerry一时没猜透她的意图。
“她始终是个隐患,不能置之不顾。”法蒂现在对斯敏儿态度确实有点作不准,除掉她的话很有可能会刺激到雷骏凯,让他做出疯狂失控的事情来。
而且斯敏儿现在在苏希诺手里,她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若是能将她救出来,是最为皆大欢喜的结果了。这样雷骏凯就不会再为她牵肠挂肚,毕竟他已经与马哈德达成了“那样”的共识。
从法蒂简短的一句话,Jerry也大概明白她的想法了,他颔首:“我知道了,我会让下面的人继续留意的。”
“多留几个人看着Kevin,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爆发。”
“好的。”
两人边聊边走,并肩离开……
酒店套房内。
苏希诺坐在三人座的沙发上,他前襟大开,别有一股放浪形骸的狂野诱惑力,只是配上他铁青的脸色,以及身上那股血煞之气,着实叫人不敢直视。
他的怀里正抱着昏迷的斯敏儿,他在臂弯里垫了颗枕头,让她上半身斜躺着。
斯敏儿的脸上血色褪尽,比死人还可怕,她的四肢伤痕累累,就连细嫩的脖子和脸颊也有多处细小的伤口。
她受伤最重的要数左手手腕上的割痕了,为了处理伤口,那枚原本戴在她的中指上的、藏有发信器的鸽子蛋戒指已经被取了下来。
苏希诺的的右手手心里也有几道割痕,显然是利器所伤。
两名医护人员模样的女子正蹲在斯敏儿的面前,她们大气都不敢喘,拿着沾上酒精的棉球和各种药物,谨小慎微地替他们处理着伤口。
在不远处的卧室内,阿兰与几名女佣正在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床铺。她们是被苏希诺的私人助理周启俊给紧急调派过来的,苏希诺不让酒店里的人员插手,而是让自己佣人来收拾残局,可想而知他并不希望消息会泄露。
阿兰来到的时候,看到了浑身血迹斑斑的斯敏儿和苏希诺,差点没吓得两腿一软。
斯敏儿当时已经晕睡过去了,床铺上也全是血迹,甚至还有玻璃碎片和瓷片,床头灯被砸烂了,附近的家具也无一幸免。衣帽架、化妆台、椅子都横七竖八地倒下。
这里显然发生过一场恶战,阿兰什么都不敢问,只管领着女佣们低头打扫。
她们把破烂的物品清理了出去,又换上了新的床铺,正好外头的医护人员也为斯敏儿包扎好伤口了。
阿兰出去向苏希诺禀告:“巴达维先生,房间打扫好了。”
苏希诺抱起斯敏儿,一语不发地走进房间里。他动作轻柔地将斯敏儿放置在床上,亲自为她换上睡衣。
阿兰站在一旁,见他手上也包扎着,她屡次想帮忙,只是苏希诺明摆着要一手包办,她便不敢多言了。
苏希诺又替斯敏儿盖好被子,他吩咐阿兰:“看好她,醒来后让周启俊立即通知我。”
“是,巴达维先生。”阿兰忙不迭弯腰回答。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了摸斯敏儿惨白的脸颊,又补充:“让酒店的厨房准备一些有营养的流质食物。”
“是。”
“让医生每隔半个小时就来检查一下。”
“是。”
苏希诺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啰啰嗦嗦的老妈子似的,他不悦地拧着眉心,暗暗自嘲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