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平阳的这声啸叫,引起了天地回音,就连他一开始也未曾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但随即就明白了,自己在巨大的愤怒压抑之中,使出了在仁心学境得到的“羽音三啸”功法。
“羽音三啸”是鹤仙于他定静之中传授的,这种啸法是听闻鸟音的升华,纯以三次灵气激发,并将灵气直接冲入二十丈之上的羽化啼区,一次灵气未完,再接着发出两道,接连将啸声送达离地一百二十丈为罡鸣音区。
当声音升至罡鸣音区之后,就会召至成百上千的羽类,甚至能召来具有灵气修为的鸟类,并能使羽类为自己所驱使。岳平阳虽得心法却从未实施,一则是未过天劫,灵气不够,一啸还能发出,两啸之力便难以为继了;二则是听辨鸟音不多,难以熟练发啸。此刻,他已然灵气充盈,辨识鸟音极熟,自然而然地发出了啸声。
不到三四分钟,远处的巨潮之声滚滚而至,摧起一阵阵狂风,风中伴有阵阵奇怪叫声,风动声起,黑压压扑天盖地,嗡哄之声立体环绕。
一个眨眼间,群鸟飞到了岳平阳后边不远处,由平铺变为竖叠,活像是身后突然竖起了一座彩色的高城。
古青月与柳斌脸色一变,赶紧用手捂住耳朵,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岳平阳急忙发出灵气护住他们,再吐出灵气长啸一声,身后的鸟墙如崩山泥流冲向了对方的队伍之中。
耳听得对方一阵阵惊呼惨叫,大部分人吓得面无人色,发疯般地钻到了车上。还有少数人举起了猎枪,有两个刚要发射,却被空中射下的一阵羽箭打伤,只有一个人开了两枪,却被岳平阳以灵气放倒。
还有一辆车竟然被七八只巨鸟抓离了地面,趔趔趄趄地斜扎在路边,那个司机一时情急,急忙发动,一踩油门之下直接将车开进了深沟里。
这几只巨鸟的首领是一只白鹤,岳平阳看得甚是真切,那只白鹤就是驼送自己出得仁心学境的鹤童子,心中不由一热,这肯定是公冶老前辈派出来的,仁心学境果然仁义。在鹤童的带领下,群鸟不断地攻击,竟然将那个身着道袍准备作法的家伙啄得满脸是血,嗷嗷惨叫着,一头扎进了车里。
至于那个开枪的壮汉,下场更惨。他自从被岳平阳扫倒之下,就没能站起身来,数只鸟围了上去先是轮番叼啄,而后升空排便,那小子瞬间就成了一个屎人,哇哇狂叫着从鸟粪中爬了起来,挥臂狂呼,直接一头扎到了路边深沟中。
对方胆子完全被吓破,顾不得同伴,慌忙调头,一溜烟地跑了。
人鸟大战结束,鸟群却并未撒离,而是于头顶上方结成一个圆阵,不断地起伏翱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岳平阳急忙从车中走了出来,再次啸鸣,表达谢意,送鸟群归去散开。
鸟群得到了命令开始缓缓移动,头顶上方还剩下几只巨大的白鹤。
“恭祝岳先生修渡天劫!我代仲公、子长公来贺!”白鹤童子以鸟鸣传音,“还望先生早日收复羊精,复我灵泉!”
岳平阳向空中一抱拳,“请仙者放心,岳平阳绝对守诺诚信!”
“岳先生站立勿动,听我音声——”这个声音也很熟悉,竟然是传授自己辨识鸟音的白鹤女仙。
片刻之后,群鸟散尽,岳平阳上车,冲柳斌道:“开车吧!”
柳斌和古青月两眼发呆,愣呆呆、崇拜拜地看着岳平阳,柳斌递上一支烟,颤颤微微给他点上,“哥,你啥时候养了这么多鸟?”
“柳斌,快点开车!”古青月催促道,又拿眼睛打量了岳平阳几眼,像是不认识似的,“岳平阳,你——”
“我以后会给你详说的!”岳平阳冲她点了下头。
车到市医院,岳平阳跟古青月下车上五楼,到楼上后,医生告诉他们,人已然抬到了太平间二间。医生说话异常和气,甚至有些讨好,时不时地望上岳平阳两眼,恭顺的笑意中含着深深的恐惧。
岳平阳看了眼古青月,向她点头示敬。一路上古青月不敢打电话,只是不停的发短信。不难猜测,她是给院方相关人等商洽,并告诉他们要注意保持好的态度。因为,这个时候任何一种抵触都有可能让岳平阳发火。而岳平阳的火气,不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破坏。
“走吧,我们去太平间!”古青月小声说道。
岳平阳抽起一支烟,慢慢地往顺着楼梯往下走,眼前空洞洞一片。等到地下室台阶入口处时,岳平阳无论如何不想下去,也不是不想下去,而是有一股无形的气浪顶撞着他。他再度点上一支烟,很不雅观地蹲在楼道口,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院方很乖巧,早已经在太平间安排了人等着,时不时扒头张望一下,目光中甚是警惧。
岳平阳一连抽了五支烟,终于缓缓起身走了下去。太平间的门打开,年轻医生站在门口作了请的动作。
这里岳平阳来过,曾在楼道里降伏了褚猪头附身的老者。而这较小的太平间收拾得很是干净,也没有停放其他人的尸体,当中只有一张床,床上之人盖了雪白的床单。
岳平阳的心猛地紧抽一下,缓缓延出灵气,将床单揭开。先是青黑如墨的头发,发头梳理得整整齐齐。他顿了一顿,继续将床单撩起。
一张略带红润的脸旁露了出来,正是南商雨。她眼睛紧闭,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岳平阳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洒洒落下打湿了前襟。
床单继续揭开,岳平阳忍不住嚎啕大哭,南商雨所穿的正是自己给她买的衣服。
古青月站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端详着,眼睛中放出奇异的光芒,像惊讶又像悲伤,还像是在沉思,渐至于无声哽咽起来,竟忍不住抚了抚南商雨的脸庞,手指瑟瑟发抖。哭了许久,她掏出了手机,对准南商雨拍影留照。
岳平阳很快就控制了情感,抹干眼泪,竟然开始动手去解南商雨的衣扣。
“岳平阳,你要干什么?”古青月惊喝道。
“她有伤,身上有一颗子弹!”岳平阳轻声说道。
上衣解开,衬衣撩起,在纹胸下侧,果然有一片紫红色的血迹以及一个创口弹洞。岳平阳发出灵气,缓缓将她身内的那个弹头吸了出来。
就在弹头出离她身体的一刹那,岳平阳怒目圆睁,一把将弹头紧紧握住,咬牙切齿道:“古青田,你个王八蛋,我废了你!”
“青田?你——”古青月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
“王八蛋的古青田,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要他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岳平阳挥着手,怒喝一声,这怎声音仿佛带了锐利的刀锋,呼闪而出,将对面雪白的墙皮扫掉一大块。
古青月彻底地惊呆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南商雨竟然成了古青田的女人,但同时她又很快地想明白了岳平阳为什么会半夜在大街上哭注。
“子弹是谁打的,我必将十倍偿还!”岳平阳将子弹装到了兜里,“古青月,你再帮我查查,南商雨是怎么中的弹,在哪儿受的伤,又是被谁送过来的!所有的录相,所有的资料,都要查到,这是命令!”
“是,我尽快查证!遗体怎么处置?”
“我带走!”岳平阳长叹了一声,冲南商雨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我要在这里呆会儿!”
古青月犹豫一下,走了出去。岳平阳立刻延出灵气,像按照活人那般,输入到了南商雨的身体里。但此刻,南商雨的身体毫无生机,经络已然闭死,根本不可能有丝毫回转。
可就在灵气入体的时候,岳平阳突然感到了她身上还有其他暗器,顺着灵气感触,发现在她的左乳之上竟然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
测试之下,发现钢针之上还残留些许乖戾之气。不对,这个针看着很是眼熟。岳平阳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也曾被这种针攻击过。那是前几天在会所的小院中以及在会所旁边的那个破砖房里,攻击者即是带领着公安队伍的那个小平头公孙原的手下。
当时,一根针虽然还没有扎着自己,却已然感到了一阵寒意,足以说明这根针不是普通暗器,更像是某种法器之类,或者是施用了某种特殊剧毒类药物。
这根针又是什么人发射的。南商雨到底是先挨了子弹还是先中了暗器?从受伤部分上来看,钢针所射的位置更加要命,接近于心脏部位,施暗器者的力度也非常之大,平向发射,且能将细如牛毛的钢针全部打入到身体之中,这是何等的灵气修为?而平头男子所带的属下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子弹所射的部位,是自前而后,枪管则是斜下直指,而且伤中之上还压着一个深深的枪管印迹,这说明,这一枪是先贴到胸口上,而后才发射的。
以南商雨的修为,在平常情况下不会这么被动。这就说明,她是先挨的针,在丧失了抵御能力之后又被人补上了一枪。
这个顺序对岳平阳来说至关重要,他要先找到主要凶手,将其毙命,而后再找到其他凶手,一一清算。
正当他在思虑间,却突然感到了南商雨身上泛出的一缕生机,迎面竟有一丝暖意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