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平阳说是妖气,有些夸张,带有诈唬的成份,但道士身上那种气息确实很不平常。
图阳子略一迟疑,轻声“唔”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一个很是发黑的银盒子打开,“你说的妖气,是否是这个东西?”
岳平阳眼前一亮,这银盒子里分明装了一颗精物的灵丹,青碧如玉,偶透些赭黄,晶莹圆润,还残存一丝温气,看来也是刚获得不久。
“这是什么?”岳平阳问道。
“噢,晚饭前我下山进城,路边遇到了一只青黄羊,是只精怪,道行不浅,正卧在坟丘野地,这只灵丹就浮在它身上周转不息。我便作法,请下金甲力士驱逐,那怪物慌恐之中抽身逃跑,便将这东西落了下来,被我捡着了。”
“黄羊?长得什么样?”岳平阳接着问道。
“很是健硕,比平常的山羊要大一圈,头上生锐角!因为还有急务要办,所以并没追赶,也没有细看!”图阳子答道。
难道真的是未清?岳平阳心头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问题是,以未清的修为还不至于这么窝囊,不可能让老道士轻易得手,其中必有隐情。
“道长,能不能将这颗灵丹送与我?”
“这个——”图阳子有些犹豫,“不瞒岳先生,这颗灵丹颇有些神异处,能助我识妖,特别是刚才那只雀子精,大部分是靠这颗灵丹的气力识别的。”
“我知道!”岳平阳点了点头,“只是,这羊精的背景很是深厚,将来必要找你的麻烦。此外,我有大事要办,需要这颗灵丹!”见图阳子仍然迟疑,岳平阳一笑,“这样,我可以送些灵气与你,另加一根麒麟神丝,你看怎么样?”
图阳子对灵气还不是特别在意,当听到麒麟丝时,立刻睁大了眼睛,“岳先生有麒麟鬃丝?”
岳平阳从布囊中掏出了一根青色麒麟丝。当时在仁心学境的大树之上,除了麒麟赠与的白丝之外,他还捞到了两根青色麒麟鬃。据当时麒麟所说,五行观的那柄拂尘应该是雌性麒麟的鬃毛制成,而在古青田家对抗铠甲怪的时候,那柄拂尘受到了损伤,自己手中的麒麟鬃应该是对那柄拂尘恢复法力起作用的。再看道士的表情,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图阳子将麒麟鬃抄到手里,细细的打量几眼,立刻答应了交换,将银盒子里的灵丹取出来。
岳平阳接过灵丹,放到兜里,顺便察看了下那张幻光兽皮。这会功夫,兽皮已然恢复了常态。
图阳子将麒麟鬃放到了小银盒里,轻咳一声,“那个——岳先生,你——”
岳平阳自然知道他是要灵气,打个哈哈,“来,烦劳道长将手伸出来!”
其实,岳平阳并未忘记这一许诺,只是想借机进一步考验一下道士的性情,若他忘了索要灵气,则可能是公而忘私,也可能是脑子迟钝;若是拐弯抹角地提醒,或者再提出附加条件,则说明此人外愚内奸,不可信任;若是直言索要,倒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眼见这老道士面色红涨,很不好意思的提醒,岳平阳则完全放心了,这说明老道士还算是忠厚之人,既然忠厚就不会将自己化变之事说出去。如果他不老实,那就对不起了,正好可以借为他输送灵气之机冲毁他的部分经络,使之处于半疯狂状态。
因为抱着好感,岳平阳手下御气很是精心,直到老道士吃不消叫停,即刻收手,并催气且他行功一周,再嘱一遍行功心法,让他缓解手上的伤势,末了轻声嘱咐:我的化变之术,绝对要保密!
老道士郑重点头,“这个请放心。只不过出去之后,你我还要假以仇色,而后再借机和缓,你适当向我低个头,示示弱,保全我五行观的声誉,可否?”
“好,道长考虑得很是周全,我全力配合!”岳平阳道。
待老道士出去之后,岳平阳先行化变之术,而后以意念将尘风召唤过来,让她勘验那颗灵丹。
尘风点头,“绝对是未清的灵丹!”
岳平阳将灵丹收好,尘风也化回原形,一前一后出来。大厅里边,余经远还在向图阳子好声劝慰。
图阳子瞅着刚刚走出来的岳平阳,“这位先生,刚才你坏我法坛,应该如何处置?”
岳平阳赶紧拱手,“老道长宽宏大量,刚才在厕所之中一番比斗,我自愧不如,您又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身上别无长物,捐献一些功德,向神灵请罪,可否?”
图阳子原本还指望能比划一番,让岳平阳当众服气,不成想岳平阳倒会找台阶下,直接就找个借口认输了,心中也未免有些遗憾。
偏巧有些小道士不懂事,见岳平阳有些服软,越发地蹬鼻子上脸,叫嚷道:“得向我师叔磕头认错!”
古青月见机,急忙上前一步,直接口袋里掏出了几百块钱,很恭敬地交给图阳子,“道长,我再替我朋友陪个不是!”图阳子挥了挥手,“明后天,到五行观请香忏悔即可!”
余经远见状,也赶紧过来和稀泥,图阳子借坡下驴,上楼喝茶。喝茶时,岳平阳又借机与图阳子说了几句话,两人很快便亲切友好的交谈起来。这番场景,既令弟子们惊讶不已,又使众人发自内心地感慨起高人喜怒无常、心胸宽广、高深莫测的境界来。
一帮人正热闹着,突然余经远和余津天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各自回避去接电话。看其神色,很是凝重,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岳平阳刚要凝神听他们的谈话,不成想屋门被推开,余津秀带着和尚装扮的如一走了进来。
余津秀本来是为尘风附体,并无大碍,一经恢复,立刻又活蹦乱跳,原来余经远是让她好好休息的,她坐不住,跑了过来凑热闹。先是向道士们致谢,又向岳平阳道谢。大约是见岳平阳化变的年轻人帅气,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平大哥,这位师傅是如一法师,他的法力也很高深,是我朋友,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广交朋友嘛!我还有个朋友,姓岳,也很厉害的,很可惜,他这会儿不在!”余津秀说到了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平岳,你名字就叫平岳?”
岳平阳心中一惊,“平岳”两个字,是古青月急中生智编出来糊弄她哥哥余津天的,所以只是在自己姓名原有基础上颠倒了一下,这个能瞒住余津天,却未必能瞒得过余津秀,她跟自己有过接触,又生性聪明,很可能通过联想判断,找到了内在联系。
“对,我姓禁,禁止的‘禁’,评是评论的‘评’,‘曰’是说话的那个‘曰’,意思是少说话的意思!”这番话虽是暗示,其实也很直白,就是警告余津秀:即使知情也要少说为佳!
余津秀连连点头,“好名字,好名字!”
如一和尚倒是很通情理,冲岳平阳和掌施礼道:“阿弥陀佛!谢谢施主医好了余小姐!”
岳平阳只是冲他点了下头,这小和尚虽无灵气修为,却有着参佛修炼,感觉力超常,自己的化变之术或许真瞒不过他,还是少说为佳。只是合掌点头,并未答话。
余津秀冲和尚摆摆手,“快坐,快坐!待会儿我还得向老爸给你请功呢!”
“应该,应该,不值一提,阿弥陀佛!”他这么说着,就坐到了岳平阳旁边。
和尚道士共坐一堂,如一有点拘谨,仍旧合掌看地。道士那边倒是有些不讲规矩,时不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岳平阳冲着图阳子摇了摇头,老道士也觉得弟子们没规矩,轻咳了一声。
经这么一闹,如一和尚更觉得没意思,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余津秀不依,“如一法师,你干什么去?”
“那只羊还在外边呢,我得去看看!”
“什么羊?”余津秀问道。
“一只羊,跟着我的那只羊!”如一和尚感觉有点说不清楚,挠了挠头,“阿弥陀佛,就是宠物啦!”
此语一出,立刻又起一通哄笑。
岳平阳也觉得这和尚有点不靠谱,先是迷恋那只狗,现在又领了一只羊,真是匪夷所思!但一个瞬间,他立即又回过味来,一只羊,不会是未清吧?
岳平阳问道:“你的宠物在哪儿?”
和尚笑笑,“在外边!”
岳平阳等如一和尚出去后,便站在了窗边,隔窗下望,发现在楼下花坛里躲着一只羊。此刻虽然是夜间,又有花草遮挡,但岳平阳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不错,楼下那只羊正是羊精未清的原身,只不过形状有所变化,身体小了一多半,头上的锐角也短了许多。
它过来干什么?是找道士报仇,还是寻找灵丹?
老道士图阳子似乎也感到了一丝异常,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
就在此时,余经远和余津天先后从小间里推门出来。余津天脸上写着惊恐,余经远则很是沉着冷静,笑着招呼岳平阳和道士坐下喝茶,情绪却比刚才还热烈,热烈中带着急切。
岳平阳料知又有情变,余经远很可能有急事相求。
果不其然,余经远笑道:“还有一事要麻烦平先生和道长——”
岳平阳心头一松:看来应该是农场那边出事了,午持神很可能已经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