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天气转阴,乌云密布。又过十余分钟,狂风迅雷同时并作,刹那间落起了大雨,雨势滂沱,天地间顿成茫茫一片。
这样的天气,正好帮了岳平阳几个的忙。三个人都披了雨衣,离开古五爷家,赶向村中古青月的家中。
虽然有雨幕掩遮,岳平阳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提议不要正常出行,而是从古五爷家越墙进了邻家院子,再从邻家门前的那条小巷子里穿行出去。
邻家是个老太太,老眼昏花,儿子们在外打工,古青月与苏澈都有功夫在身,越墙都不费事,也没惊动任何人,顺利通过。
岳平阳最后离开,他之所以要后走,一是要留心观察一下街道之上有没有可疑的监控盯梢,二是要将金丝雀精尘风带走。
尘风在这院里呆了很长时间了,她并不知道岳平阳已然知情,一直隐身于树上枝叶间,窃听情报。等天气突变时,它便转移到了廊下。
岳平阳直感,尘风似乎很害怕惊雷,它栖身于廊檐下时,很是惶恐,又不敢叫,还不敢动,也不敢现出原形,很是窘迫。
岳平阳披上了雨衣,抬头冲高檐上方轻声道:“尘风,是你吗,我要搬家,如果是你,赶紧过来!”
尘风所化的鸟也有所掩饰,并未现出本来模样,倒是变成了一只麻雀状,听见岳平阳召唤,稍作犹豫,还是飞到了岳平阳掌中,岳平阳将它放到怀里,冒雨出门。
尘风身体冒着凉气,一个劲地哆嗦着。看来,不管多能的精怪,总有一怕,尘风毕竟是鸟类,于恶劣天气有着本能的惧怕,躲到了岳平阳的怀中后,立刻就安静了许多。
岳平阳蒙头盖脸,出得古五爷的巷子,一路仔细察看。
雨中视线受阻,但凭岳平阳的修为,依然超出常人许多倍。他留心着是否有人盯梢。记者什么的,无所畏惧,倒是怕青锋堂的人在这里。怕也不是怕他们伤害自己,而且担心看到苏澈,她还要回去卧底的,万一被发现,后果堪忧。
经过确认,并无闲杂人员跟踪。岳平阳又向街边院落之中扫视多时,也未见异常。当下山村,条件都已改善,很少低矮院墙,都是比较高大的墙体,墙高过窗,自院中很难向外窥探。
偶有一两家楼房,也都能通过窗子玻璃看到屋内情况,并无人自里向外张望。经过街上停放的车辆时,岳平阳都用心观察,也未见里边藏人,这才放下心来。
约摸十几分钟,岳平阳才赶到了古青月的老宅。
尘风已然回过神来,躲于怀中轻声问岳平阳道:“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观察判断!”岳平阳平静地说道。
“啊?你什么时候观察到的?”尘风有些惊慌,生怕岳平阳发现了她的秘密。
“我早就发现了!”岳平阳的口气依旧不冷不热。但他此刻却感到了雀子身上再度有凉气传来。这股凉气与刚才不同,带着些许阴冷:这鸟精怕揭老底,摇动杀机了。
岳平阳叹了口气,暗自摇头冷笑。尘风这个动作很失败,这已然证明她心机不够。一个肯把你纳入怀中、随时可受到攻击的人,又如何会揭露你?
“你一飞到檐上我就发现你了,冻得哆哆嗦嗦,又怕别人看到不肯下来,真是难为你了。后来又琢磨,你可能不是冷,而是怕,怕闪电响雷呢!我心里还笑,都成精成怪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回头想想我明白了,这很可能是上次你雨中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岳平阳不紧不慢地说笑着。
“嗯!”随着尘风的答话,怀中又起了一股暖意。尘风虽然回答了短短的一个字,却将杀机消散。
“午持神呢?”岳平阳佯装一切不知。
“我跟着他走了一程,他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空转了一圈,就过来了!还到过院里呢,还化成一只红黄色小狗进了趟屋子,出来后又出去了,现在不知在哪里?”
岳平阳来到古青月的老宅前,敲开了门。
这所院子从外边看,非常陈旧乃至于破落,但里边非常洁净,院中方砖墁地,毫无杂物。待进了屋子,感觉又是不同,装饰得非常城市化,墙、顶、地面,异常讲究。正屋三间,东厢两间,西厢三间,有小门相通。
据古青月所说,这团宅子是她的祖宅,她的父亲不舍卖掉,后来又装修过几次,她这次回来就搬住了进来。
岳平阳没有多说,直接让古青月安排房间。
古青月说:“你就住到东厢吧,你一间,柳斌一间!”
岳平阳说道:“两间都给我,让柳斌住到西边!”
“也好!晚上——”
“好了,赶紧休息,养足精神!”岳平阳将古青月的话打住,立刻赶往东厢。怀里还有个妖精呢,而且还是个女妖精,不能老抱着,也不敢让古青月多说。
进屋之后,岳平阳放尘风出来,指了指里间,“你住里间,我住外间。平时保持原形,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可以来回变变,但不能让人看见!”
“我明白!”鸟精凌空振翅,“我来守护你!”
岳平阳摇摇头,“不用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要运功了!”他说着,将巽鼎掏了出来,放于案上,仔细打量,思索着下一步炼丹的事情。
无论是修渡天劫还是引诱指使午持和尘风,都必须将丹炼出来,乘此闲暇,立即进行。
尘风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不想回屋,只在面前飞来飞去。岳平阳见状,对她道:“你要不困,就在这儿帮着我琢磨一下吧!”
“好啊!”尘风飞到了里屋,再出来时已然化成了人形。
岳平阳将黑鼎放好,深思片刻。这只鼎是缩小了的,他此刻要想炼制丹药,就要使之复原,变回原来的大小。
将鼎复原需要撤掉四层气息,第一层是自己的灵气,第二层是天地、信印,第三层是人间草木气,第四层是如一和尚的留在碗上的孝子气。
他一时犹豫起来,自己的灵气和天地、信印都还好说,独不知道这人间草木气如何撤掉,更不懂得如一和尚的孝道之气能留多久。
还有个问题是,如果这些灵气都撤了出来,将鼎复原,那么再度变小、掩盖气息又该怎么办?如果气息掩盖不了,神鼎之气冒出来,那这里岂不又成了妖魔鬼怪的目标?况且,一旦对着尘风现场演示,一切内幕都将暴露无疑,这鸟人日后偷鼎、用鼎就更加顺当了。
奶奶的,真他妈难弄!岳平阳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样才能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玩好这把牌呢?
“怎么了?炼丹有什么难处吗?”尘风问道。
岳平阳点点头,“这鼎是个宝物,但没有原料啊,怎么个炼法,我也一点办法没有啊!”
“我回来时从野间摘了些果子,不如试试?”尘风说着,举起手来,掌心中露出三粒黄豆大小的红色果子。
“这是什么东西?”岳平阳用手捏起一粒来,立刻感到这些果子中有些许草木灵气透出,凉中带温润,异常滑腻。“这些不是普通果实,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从另外同伴手里得来的,据说,这些果子是东山狐族的东西!”尘风没想到一眼被岳平阳识破,不便隐瞒。
岳平阳噢了一声,立刻猜到她所说的同伴,应该就是她的主子。她所说的狐族,应该就是狐女的家族,问题是狐族已经封印了,外人如何能进得?莫不是狐族也出了什么问题?
“我说的狐族,并非凡类,他们的区域也很神秘,外人很难得入。据同伴说,现在狐族已然封印,但边缘处还有出入口,人类难至,兽类也难去,只有禽类可偶尔一至!”尘风见岳平阳大皱其眉,接着解释了一番。
“你可知道出入口所在?”岳平阳顺势问道。
“我不太清楚,但可以打听!”
“好,凡事要留心,万一需要用什么东西,也好再去取来!”岳平阳一句话掩饰过去,便将那三颗野果放到了鼎里,盖好盖子,“只好碰碰运气喽!”
岳平阳说完,即行盘腿打坐行功。别说炼不成丹,就算能炼成,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就让她等着吧。
岳平阳并未入静,而是深入思考,静心感应。
第一,如果说这个鼎不能炼丹,那为什么在血子湾能将午持所带的黄鼠狼内丹炼成了滩水?
第二,怎么样才能在尘风面前不动声色地把丹炼出来,或者,大动而特动声色地炼丹,总之一句话,既能炼丹,又能误导她,还能利用她。
第三,万一鼎炉恢复原样,丹又没有炼成,反而招来魔鬼精怪怎么办?
这些问题必须解答,有一样做不好,就等于没做,不,还不如不做呢!岳平阳越想心里越乱,不由睁开了眼睛,真想破口大骂几句。
尘风并没有体察到岳平阳的心理活动,依然眼瞪瞪地瞅着悄无声息的黑碗,眼睛瞪得溜圆,神情专注又可爱。岳平阳心中未免叹了口气,做动物多好,非要变人!
待他再次闭上眼睛时,突然听到了尘风一声捂住嘴的惊叫,急忙睁开了眼睛。
不看还好,猛地一看,岳平阳也不由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