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公冶老前辈还知道羊妖未清?”岳平阳一时觉得新奇,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事不知,儒者之耻!”公冶长看了岳平阳一眼,我不单知道羊精的事,还知道你很快将遭雷劫。
“这么说,五魔作乱的事您也知道了?”
“略知一二,此地方圆数百里要有一场无妄之灾了。这场灾劫不只是波及人世,幽明两界咸受其殃!”公冶长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问题是,这事儿确实不怨我呀!”岳平阳仍然觉得冤屈,再度辩解起来。
“汝不必抱怨,君子动心于暗室之内,响应于千里之外。魔令自汝手而毁,怎么能脱离干系?上天明鉴,丝毫不爽。一味推托乃小人所为。为何常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只因人世常以怨祸、推祸、嫁祸之心而避祸,故而必得其祸。剥极而复,否极泰来,事既因你而起,也当由你而平,也算一种圆满之道!”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不客气,岳平阳却顿然心悦诚服,一样的话,由公冶长说出来就很平允而耐听,自己这种委屈心态确有推诿之嫌,诿过与争功同样为人不齿。
“怎么做才能圆满?五魔的事同羊精有什么关系吗?”岳平阳再度问道。
公冶长“嗯“了一声,“羊精之事不单关乎五魔,更关乎到雷火之锥!”
“啊?!”岳平阳没料到公冶老先生不但消息灵通,而且思路视野极其敏锐开阔,竟能将风马牛的事情扯合到一起。
“子长不要卖关子,一齐说了痛快。岳平阳不是愚钝之人!”子路在一旁说道。
“好,我且与你细细说起!”。公冶子长对门外轻声道,“取图经来!”
外边有人应了一声,不大工夫,那个带路童子手捧一个紫黑木匣走了进来,轻放于桌上。
公冶长将匣子打开,取出一块叠成条状的白色玉石,层层打开,铺到桌上。
玉石铺展之后,有一个半横盘大小,上边带有纵横交错的金色底纹。图经,即是地图。岳平阳原本以为这种东西是金缕玉衣类的缀连玉块版图,不成想竟是一块完整的玉片。
约两毫米厚的玉片一旦打开,绵柔似帛,色泽温滑光洁,声音却清脆如金属。岳平阳少见多怪,回头问子路:“前辈,这是什么东西?”
“金丝软玉图经!”子路答言。
“既是图经,为什么没东西?”岳平阳问道。
公冶长并未答言,只是轻轻地向软玉地图吹了一口气,随着呵气,软玉之上竟然显示出了图案。
图像并非像是墨笔绘就,更像是卫星图片,山水田野清清楚楚,而且还是触屏的。岳平阳很怀疑这个所谓的软玉地图是不是高级显示屏。
公治长用手指点几下,竟图画面拉到了古氏祖坟那一片区域,“此处你认不认得?”
“我看看!”岳平阳皱皱眉头,用手狠劲拔拉了几下。他此刻惊诧到了极点:这地图是活的,上边的画面简直就是实况直播,还有人影和车辆呢!只是图像太小罢了。
迅速拨动之下,岳平阳将影像移到了血子湾所在区域,他想搜寻一下南商雨和古青田的情况。
“可是惦记故人?”公冶长用手指点一下,“看这里!”
岳平阳嘿嘿笑了两声,端起茶壶来给二位前辈续满茶,认真观瞧。
在公冶长指点之下,见山间小路上走着两人,正是南商雨与古青田,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老太太,应是那个黄鼠狼老太太。岳平阳立即安心,长吁了一口气。
“所当用心者,是这副图!”公冶长再次指点道。
这次显示的画面不再是真实物体,换成了水墨画法,“此图即是地气灵泉图,须认真观瞧!公治长提醒道。
岳平阳认真地看了一刻,指点道:“这还是古氏祖坟那片区域,这些环绕曲红是地下河流吗?”
“正是地下灵泉图!”
“灵泉?”岳平阳问道,“既是灵泉,怎么不见泉水源头所在?”
公冶长点了点头,“所说极是,图中的灵泉,即是出自此境,因为此境隐密,故而泉流无源!”
“这灵泉是作什么用的?”岳平阳搞不懂,这个所谓的灵泉图同雷火之锥以及羊精之间有什么内在关联?
“不必急躁,且听我慢慢道来。”公冶长喝口茶,“灵泉可滋生地气。此处已然地气大损,很快会妨碍民生!”
岳平阳接口说道:“这个情况我清楚,风水树神说过!都是那只鸟怪搞得鬼!”
“非不能全然怨之,即使无妖作祟,这里的地气也已不畅了!”公冶长指点图示,“灵泉并非尽然是水,七分为气,三分为水,环地一周,绕城数匝,盘结于城外两条地河,地河又为井、为溪,养润百姓庄稼。”
岳平阳随其指点,看得格外认真,他已然感到了公冶长的情绪变化,他正由随意平和变得严肃庄重,不仅像是在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像是在授业解惑:
地气减损,不仅仅是妖类作祟,更有人为破坏:城市扩建,破山修路,开矿挖山,污水下注,都阻碍了灵泉的生机气脉。故而,此处地气已然相当脆弱了。
当前,唯有城东北地下一处地河水还算清静,还能将灵泉水气输入世间,滋润地气。护住这一灵泉通道,是当务之急。
东北地河与灵泉的交汇处,正在古氏祖坟那一片区域。
然而,最近以来,这片区域的地气正在变大幅变异,有一股强大能量危胁着灵泉,吸收着泉水的灵气,用不了多久,泉水就会被迫改道甚至枯涸。
灵泉枯涸的后果不堪设想,远比洽卿所说的严重。
“是什么东西影响了灵泉?”岳平阳问道。
“雷火之锥!”公冶长注视着岳平阳,一字一顿地说道。
岳平阳立刻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雷火之锥竟然力量这么强大,更没想到这件祸事的责任终归到底还要扣到自己头上。
“你要尽快找到雷火之锥,再将雷火之锥打到灵泉眼穴之中,让火气上行,格挡泉水沉没,更好地化水行气,以成水火既济之势,大力滋生地气。只此一功,活人不只千万,功德可荫长远,雷劫自可消除!”
岳平阳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下一步正是寻找雷火之锥,目标一致,效益最大,完全可行!只是说了半天灵泉,跟羊精未清毫无关系,不由有些纳闷。
“寻找雷火之锥,非未清协力不可,靠你一人之功,难以凑效!”公冶长这才点到正题,“必须要降伏羊妖,为君所用!”
岳平阳闻言一愣,低头无言。这个问题有点大,他得好好消化一下。
他想抓羊精不假,但动机都很简单,一是要替洽卿出气,二是要取它灵丹提升灵气。自从被未清吸血之后,抓羊精就是变成了报仇雪恨,这些动机纯属个人义气。羊精虽然厉害,若单论修为,抓住她困难不算太大。
但如果彻底降伏她,让其听命于自己,这个问题就大了。他带过兵,知道管人不难服人难,何更况是收服一只妖?
“这只羊精能帮上什么忙?为什么必须收服?直接弄死不行吗”
“第一,这只羊精非是普通精类,乃是地气所化,而且正是此地——仁心学境化育出来的,四百年前逃了出去,此处还需要它。”公冶长看了眼张大嘴巴的岳平阳,继续说道:
“第二,落有雷火之锥的地域,地气相当复杂,而此物对地气变化十分敏感,能帮你找到火锥。
“第三,单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将火锥打入地下灵泉眼穴之中,只有与她通力合作,才能胜任……
“此外,若能将羊精收伏,对抗魔头也大为有利,更有助于你的修为——”
岳平阳眼睛一转,“既然那羊精是从这里跑出去的,哪您,能不能派人同我出去,共同收服?我怕我手下没轻没重,出了差错!”
公冶长摇了摇头,神色平缓但很是坚决。
“既然这样,先生能不能告诉我收服的方法,它是从这里跑出去的,你们知根知底,有没有什么法宝利器之类的东西可供利用?”
“能服它的,只有颜渊先生,颜兄收服她,靠得是醇厚德行,仁心广大,你要及时进德修业才是!”公冶长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
岳平阳不由苦笑,“我试试看吧!”他本想说,连你们这样的大儒都没办法收服,靠我的德行收服,那岂不是梦话?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两下里都不言语,陷入沉默。
公冶长又喝口茶,徐徐问道:“岳平阳,你可知‘仁’字何意?”
岳平阳没有立即回答,“仁”之一字,说得最多,但没有标准答案,包括《论语》里边,孔老夫子说了一遍又一遍,但每次说的意思都不一样,后世对“仁”的解释更多,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仁爱,仁者爱人!”岳平阳思虑片刻,说出一个最流行的答案。
公冶长摇头,“仁者,乃核仁之‘仁’,其字仿若种子发芽之状,灵醒独觉,生机饱满,自在天然。譬如一粒种子,轻如鸿毛,但可孕育参天之树、万倾之林,包含‘德’、‘爱’,却又超越了德爱,此之为‘仁’!”
此语一出,岳平阳若有所悟!
公冶长笑笑,站起身来,“让童子带你稍事休息,静心调养一番!”
岳平阳跟着童子又来到一所幽静小院,入室掩门。
小屋内窗明几净,桌上摆着几盘糕点果茶,岳平阳狼吞虎咽一番,顿感一丝困意袭来,急忙打坐运气。
刚刚闭上眼睛,却见一个美丽的彩衣女人闪身进来。她冲岳平阳笑笑,走到了近前,冲着脸面吹了一口气,其香若兰,仿佛置身幽谷之中。
岳平阳正在惬意间,突然见那女子变了嘴脸,桃腮化作尖利的红色长喙,啄向了脸颊。
岳平阳大惊,准备动身躲避,不成想身子如被定住一般,根本挪不动丝毫,周身发软,就连意念也似乎被迷惑住了,连灵气也催动不了。
残留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刚才吃的东西有问题,自己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