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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黎明(二)

黎明的曙光透着清凉,一个喧闹的夜晚才刚刚过去,人们无法想象,隋州城一夜之间的变化竟然会如此的大。

像是经历了一群暴徒的洗劫,整个隋州乱了方寸,满地狼藉的街道,破碎的橱窗,地上闪着光耀的玻璃碎渣,被砸的稀巴烂的名贵门窗,之前还金碧辉煌的酒楼一夜之间倾覆,到处都是凌乱的呼喊,急救车穿梭在隋州城的大街小巷,那么多流着鲜血的人一脸悲愤的表情,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已经躺在地上生死未仆,老百姓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彻底的动荡,人心惶惶,躲在自己的老房子里,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偷眼看着混乱的街头。

终于,让人期盼了许久的警笛传了过来,全副武装的防爆警察开始封锁路口,大批的记者跑了过来,他们顾不上询问缘由,而是抓紧每一份每一秒,尽量多的拍几张照片,整个隋州随之忙碌起来,一些大胆的青年开始走出房屋,怀着一张好奇的脸四处打量着这个世界,那些曾经因为手头拮据无福消受的金窟,如今却可以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只是现在,物是人非的沧桑,哪怕一向粗线条的他们也不免感到惋惜,所有人都在猜测,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向暖并不知道这些,他依然孤零零的坐在审讯室里,这一夜,出奇的清醒,甚至一点困意都不曾有,脑子里也在猜测着种种可能,他想到了红梅,那副淡定从容的表情,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夜,明知道肯定会发生许多的事情,而自己却只能这样愣愣的呆着,然而心底却并没有觉得懊恼,无论隋州发生了什么,他清楚这一切肯定还在一品斋的掌握能力之中,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计划,只要是对付许耀辉,对付受他影响深刻的金窟和南胡同,甚至是整个西城区,他便觉得是件难得的好事。

他听到警察呼啸而出,走廊里匆忙而过的脚步声,警察们偶尔传过来的声音充满了焦虑,那种干瘪尖锐的交谈,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惊慌和愤恨。只是那个女警官似乎在也没有功夫进来,于向暖算了一下时间,离自己安然离开警察局,尚且还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这段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他什么也不想,仰着头看在椅子上,将烟盒里最后一根中南海点上,然后猛的蹲下身去,将自己丢在地上的烟头一个一个认真的装进空着的烟盒里,动作悠闲而自在。

二楼警局会议室,林茂几乎没个几分钟就会顶着手腕上的表发呆,整个隋州,恐怕没有人比他更难熬了,身为随州警局局长,明知这个夜晚注定动荡,却不得不缩在会议室里,慢慢的消磨时光。当天空终于露出一丝鱼肚白,手表指针越过6点的瞬间,他的眼底爆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用这种犀利的眼神盯着每一个人看了一会,然后才缓缓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需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接下来混乱的局面又该如何应对。

“局长,下命令吧!”最沉不住气的,自然还是肖芮琳。

她的眼底流露出焦虑和狂躁,这是她入职以来见过最荒唐的事情,最为可笑的是她竟然身处其中,却无力撼动。根据不断刷新的数据,一夜之间,隋州遭到打砸的酒楼夜总会已经飙升到三位数以上,更有许多高档小区甚至是别墅遭到未明身份者的袭击,许多在隋州具有不小名气的名人遭受迫害,一夜之间七百多起群体斗殴,六百多人死于斗殴,两千多人不同程度受伤,而不幸中的万幸,此次事件并没有伤及任何无辜的百姓,然而,尽管如此,这起事件也必将引起整个华夏的关注。

到那时候,隋州警局将会成为众矢之地,所有媒体抨击的对象,从表面上来看,隋州警局的反应确实一塌糊涂,从凌晨一点开始直到六点结束,隋州警局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更像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悠悠众口,肖芮琳觉得如鲠在喉,满嘴泛着苦涩的味道,这件事情一个不好,整个隋州警界都会跟着遭殃。

“不知道上面看到这份报告会怎么想?”李德全相对来说沉稳许多,手里捏着一份报表,摇了摇头似乎只是自问而已。

“隋州元气大伤啊!”周万福突然冒出一句,在他看来,这场洗牌损失更多的是隋州的经济,那么多酒楼被毁,那么多大佬倒台,接下来的几年里,整个隋州都会被拖垮,这件事情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隋州警局最多就是面对社会舆论而已,上面不会做出处分,甚至会在恰当的时候出面澄清事实,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饭碗,更多考虑的是今后的前途,整件事情,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熊严军,而自己之所以坐上副局长的位置,多半还是因为他的关系。

熊严军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那个方老爷子,还有那个几乎淡出人们视野的一品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能量,回头应该找个机会,亲自登门拜访一下老爷子。

“出动所有警力,只要跟昨晚案情有关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林茂将才吸了一口的香烟掐灭在桌面上,一脸严肃的站起来,终于还是下达了命令。

“是!”

“是!”

所有人异口同声,憋了半天的劲终于有地方使了,大家迅速的整理完面前的资料,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岗位,履行自己的职责。

会议室很快就只剩下林茂一人,他缓缓的将之前掐灭的烟再一次拿起来叼在嘴上,无奈的笑了笑,掏出伙计点燃,他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就是他的临时指挥所,不管最后能抓到多少人,从这些人的嘴里能否挖出有价值的消息,他已经严格的执行了上面下达的任务,同时,也算是还了自己欠老爷子的人情。

“临了,临了的还整出那么大的动静,好自为之吧!”林茂嘴上嘟囔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户落在会议桌上,林茂伸出左手,一点一点的在桌面上移动,等手指终于解除到光线,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背发呆。

整个随州城,唯一称得上安宁的只有霞光里,在整个隋州动乱不堪的夜里,它依旧安详平和,一夜过去,当人们自然的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瞎猫正站在一品斋后边的院子里,在他面前,还站着七八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整个院子显得出奇的安静,一侧的翠竹随着清风摇曳,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

“说说情况!”瞎猫依旧还是一脸惫懒的,说话的时候用小拇指伸到耳朵里,非常随意的掏了掏。

“伤了几百个兄弟,严重的只能留在医院了,其余能走的都连夜安排出去了!”说话的是所有人里年纪看上去最大的一个,一脸浓密的胡子,很浓黑的眉毛,国字脸看上去非常刚毅,左侧脸颊上被什么划破了一层皮,血已经止住,表面上结了一层血痂,说话的时候抬起脑袋,露出一副冷冰冰的双眼。

“详子,你也撤,现在就走!”瞎猫皱着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劝道。

“熊严军还活着,我不走!”国字脸大叔固执的回道,把脸憋向一边,鼻子里愣愣的哼了一声。

“暂时动不了他,让你走就是给你机会,先避一避,等要处理他的时候再潜回来!”瞎猫了解自己的兄弟,详子的老婆孩子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只是这场车祸却是人为制造的,意在向详子发出警告,那时候,详子负责整个一品斋处于车站附近的地皮,因为性子直,对一品斋又是忠心耿耿,无论熊严军开出什么条件都是寸步不让,最后逼着对方狗急跳墙。所以对于熊严军,详子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

“当真?”详子脑子简单,还是不太放心。

“不仅是你,你们都撤出去,这里有我在,你们放心!”瞎猫知道时间紧迫,这时候又抬手看了一下老怀表,“赶紧的,别那么多废话!”

七八个人见瞎猫态度坚决,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朝之前一直上着锁的屋子里走了进去,隔了几分钟,全都换成了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就连详子脸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过,看上去已经不是那么显眼。

“猫叔,你去安排吧,这里有我!”清脆明亮的声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

“行,红梅姑娘,这里你先看着,我尽快!”瞎猫也不啰嗦,领着自己的兄弟,径直出了一品斋,门口早有一辆别克加长候着,几人先后钻进去之后,趁着朦胧的天色,慢慢的驶出了霞光里,向着汽车站的方向而去,别克车挂的是特警车牌,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到了汽车站,下了车,一行人轻车熟路的进了汽车站,门口早已经有人候着,两股人马汇合以后,简单的交流几句,分散开混进了越来越多的人群当中。

挂着特警车牌的别克,一脚油门,直接开进了东城区警察总局的院子里。

林茂站在二楼会议室的窗户前,看着车子在院子里停好,一个年轻的警员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缓缓的舒了口气,抬手奋力的拉好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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