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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洗牌(二)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红梅端着茶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本身这个一品斋预备接班人的称呼只是她一时兴起,感觉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冒出来,无论是金窟还是南胡同的那群人,必然也会这样去认为,然而方老爷子似乎并不反对,反而愿意去促成此事,或许对于方老爷子来说,将来谁接手一品斋,自然有一套只有自己才清楚的考量标准,显然于向暖似乎已经达成了标准的一些条件,接下来或许真的有可能接手一品斋,不过这得他自己有这个想法才行。

“这事情,估计外人都会这么看的,这顶帽子暂时恐怕你还得戴着!”红梅端起茶壶给于向暖满上茶水。

“还是说说细节吧!”目前对于具体的行动计划,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于向暖希望了解的更详细些,这对于晚上行动是否顺利至关重要。

“今晚整个隋州堂口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德兴号茶楼,今晚我也过去凑凑热闹,好些年不去了,别人恐怕都快不记得我这号人了,你和瞎猫也跟我上去,其他人是上不去的,就在旁边找个夜宵摊子坐坐,吃点零食什么的,看我脸色行事就好!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如果动起手来,替我搭把手,别让那群年轻人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就行!”老爷子眼底闪动出一抹凶光,习武之人,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一般都掌控的特别好,而此刻,老爷子表露出来的杀气只能说明他心底翻涌着的恨意。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让他过去就是与人动手的,而且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压倒式的局面,于向暖不知道对方都会是些什么人,又到底有多少人在场,不过这些他不需要知道,他唯一关心的,是那个叫许耀辉的人会不会出现,于是侧过头去,朝红梅问了一句:“许耀辉会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红梅无奈的笑了一声,柳眉却皱的更深了,许耀辉一向行踪飘忽,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身在隋州,至于这样的堂**动,他会不会出现,没有谁能摸得清,“他并不是隋州势力,虽然这里的每一股势力几乎都和他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无论他出不出先,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不管事情闹的多大,就算他在现场,也绝对不会出面干预!”

“时间还早,来!喝茶!”方老爷子非常认同红梅的分析,许耀辉何许人也,如果区区隋州的势力动荡,需要他出面解决问题的话,也太不把雇佣军当回事了。现在刚刚过了午饭时间,德兴号虽然清晨就已经开始经营茶水生意,正真生意兴旺要到晚间七八点钟的样子,晚上的行动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方老爷子人去了,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一品斋,将用最快的速度拿回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一些人肯定不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困兽犹斗,更何况面对利益纠葛的人类。

“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茶水喝太多,回头老往厕所跑!”红梅是坚决不喝了,一大早起来就被老爷子拉着喝茶,现在她暂时住在老爷子安排的旅馆,四周环境非常好,离着一品斋也近,每天一大早基本就过来,每天陪着老爷子闲聊几句,书架上的书到也看完了几本。跟老爷子接触的久了,彼此间已经熟悉,加上老爷子本就是个随和的性子,两人相处的非常愉快。

“走,今天带你们去吃一吃正宗的隋州烧鱼!”喝完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水,老爷子将茶杯反过来扣在茶几上,抬手放下之前卷起的衣袖,从座位上站起,转而双手背在身后,径直在前面带路。

醉客轩,三层木楼,门口蹲着两尊大狮子,几步青石台阶就进了小楼,里面客人并不算多,大厅也就七八桌的样子,现在只是坐了三桌的客人,迎面过来的伙计已经上了年纪,一身朴素的土黄色立领唐装,一件老爷子进门赶紧迎了过来,在肩头搭着一块白色的毛巾,笑的满脸带花,“方爷,楼上请!”

这一幕,总让人觉得时光有些错乱,在高速发展的社会浪潮中,隋州城内竟然依旧存在着这样古色古香的小楼,复古的建筑,复古的气息,并不算可以为之,而是一代人的沉淀,浓缩在醉客轩那块同样历史悠久的招牌上,每一个路过的客人,都会被勾起一段陈年往事,或许欢乐,或许伤悲。于向暖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响起了城中村,响起小时候跟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而这时,身在远方的他,已经感觉到这段记忆在悄然远去,渐渐的会越来越模糊不清。

二楼雅间,并非全封闭式的,而是用屏风简单的隔了几下,整个二楼的视野反倒非常开阔,老爷子选了一个临近门楼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一品斋后院里的那片翠竹。

“醉客轩,清朝期间的老招牌了,这里的醉烧鱼,吃了保管你们一辈子都忘不了,来隋州,要么见识金窟的繁华,要么体味霞光里岁月的沉淀,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除非抱着旅游的目的前来,不然霞光里和金窟,存在便是注定的对立,现在想想,前几年让金窟拆掉了好些老建筑,反而建起了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大厦,真是有些后悔啊!” 老爷子是打心底留恋这片老宅的,金窟趁着一品斋沉寂的几年,这几年已经拆除了几片老建筑群,转而被一个个夜总会,商业城取而代之。

“方爷,好久没来了!”伙计似乎跟方老爷子是旧识,听了他的感慨全当没有听见,到是叹了口气问道。

“是啊!老胡头还好吧!”

“胡掌柜这几年风湿越来越厉害了,半边身子老是酸痛,今天听说方爷过来,说是要亲自给你再烧一只醉鱼!” 伙计说完朝老爷子轻微的点了点头,脸上一直挂着兴奋的笑容。

“还以为老胡头怕是张不了勺了,好!好!”方老爷子抬手在桌子角拍了一下,转而冲于向暖说道“你们当真是有口福啊!” 岁月催人老,往昔如幕,方老爷子心底升腾起一股难言的疲累,昔日里的老友,已经一个接着一个老去,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等菜上齐,几人一言不发,只是细细的品味着桌上的菜肴,寂静的午后,细雨沙沙的再一次下了起来,烟雨之中,楼下依旧显得车水马龙,来往不息的人潮当中,每一张脸都显得那般迷茫,三人胃口到是极好,方老爷子破天荒的吃了三碗米饭,于向暖更是惊人的吃下了五碗,就算是打算节食的红梅,也还是一连吃下三碗米饭。菜肴的味道确实难得,而更让人沉醉其中的,是此时的雨,此时昏暗而清凉的天气,醉客轩独特而沉寂的气息。

等伙计撤下了盘子,又清理好桌面,紧跟着又给老爷子上了一壶茶水,三人暂时也没打算离开,彼此闲聊着,倒也难得的悠闲。

“小于,这场风波之后,有留下了的打算吗?”闲聊了一些风俗民情之后,方老爷子忍不住还是问道。

“隋州是个好地方,不过恐怕我留不下来!”

“与许耀辉一搏,你尚且一成把握没有,真打算跟雇佣军死磕下去,恐怕。。。”老爷子并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如果不是为了虎儿的仇,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下这趟浑水,年轻人,恩怨情仇固然难以放下,若是时机不成熟,隐忍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不会给我隐忍的机会!”于向暖感激的朝老爷子笑了笑,转而无奈的说道。

“若是在隋州,老朽或许能够做到!”这样的承若,老爷子没有把握是不可能随意开口的,他这么说,也是仔细经过仔细考虑的,一品斋,看似沉淀多年,然青黄不接已是不争的事实,一品斋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青年,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当初跟着自己的这群的老兄弟,老爷子却不得不去多考虑一下,这次不管最后如果收场,一品斋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能不能抗过去,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有结果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以现在的一品斋来看,十年之后,必将没落。

“老爷子的心意晚辈清楚,只是。。。”于向暖的话并没有说完,红梅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回话。

“没有谁能够预见以后的事情,老爷子既然开口,一切就让老天去抉择吧,或许以后,你真要留在隋州也不一定!”红梅不希望他把话说死了,毕竟在隋州,如今还有一品斋说话的地位,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这些天,她通过自己的关系,对一品斋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一品斋,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

“姑娘到是玲珑心!”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朝红梅看过去,双方心底都非常清楚。

终于,一声惊雷炸响,秋天的雷声,显得暴烈而迅猛,笔直的朝西边的天际直落而下,雨越下越大,楼下的巷子里,亮起一盏一盏昏黄的灯。

“走吧,老猫他们应该也准备好了!”方老爷子出声提醒。

“请!”红梅起身,给老爷子让出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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