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一谈吧山坡,杨家玉给提山坡打来电话说,不要拒绝我好么?
最近,东鲁大学举办了两次活动,一次是“新闻写作漫谈”,一次是“大学生应该先立家还是先立业”辩论大赛,校报编辑部负责组织,贴出了宣传海报,两次都有提山坡的名字,第一次本来还曾准备请他担任主讲的,结果提山坡都没有出现。
杨家玉为此病了一场。
提山坡来看她,她问这是为什么?
提山坡只说了一些工作很忙、会议太多之类的应付话。
杨家玉苦苦思索,不知道这样的伤害究竟是为了什么。
提山坡想,毫无疑问,杨家玉已经感到他对她的冷淡,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可是,怎么对她说呢,说这一切全是因为她不告诉他真相么?
还有,她为什么要装作若无其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呢?不矫情、不做作是提山坡欣赏杨家玉的原因之一,女人不是因为简单而美丽和可爱,而简单绝不等于愚蠢。真正的愚蠢是矫饰自己,如果将自己的内心刻意掩饰起来,固然看上去也会耀眼醒目,但那也只能是一个空洞的躯壳,是没有任何生命力的。
提山坡对所有女人,包括杨家玉,对她们的好感,无非是她们比男人朴实和纯洁,不像男人那样工于心计。如果在这一点上女人等同于男人了。那么女人之为女人的魅力就会大打折扣了,整个世界也会因此而变成一个可怕的斗牛场。
提山坡宁肯为一个单纯的女人而献出生命,也不会为一个复杂的女人启齿一笑。她希望杨家玉不是后一种女人。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杨家玉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对于提山坡,她还应该有什么秘密么?或者说,她还应该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关系的秘密么?如果是那样,他们之间良好的默契也就失去了基础和理由。假如没有了默契,他们之间还会剩下什么话好说的呢?在这个问题上,杨家玉越是欲作天真无邪状,提山坡也就越是没有办法理解,因此就只能更加失望。
山坡你到底怎么啦,我好担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能不能告诉我呢?我感到了你在疏远我,躲避我,我们不像以前那么融洽了。你要么不到我这儿来,要么来了也是心不在焉,跟不认识我似的。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我一无所知。山坡,我希望你能跟我谈一谈,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或者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当我是你一个一般的朋友也行,让我们把话说透,解开这个疙瘩,好不好?你不理我,不言语,我会疯的山坡。她说。
提山坡欲言又止。他第一次有了不想与杨家玉说话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抑制,封住了他的心情。
杨家玉摇着他的胳臂,几乎要哭出来了,山坡你到底怎么啦,这些天来,我也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世界末日的感觉似的,我害怕极了,希望有你经常陪在我身边,我们可以什么也不做,我们只要互相说着话,让我听得到你的声音,我就非常满足了。
提山坡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发胀,轰鸣着大了起来。
怕自己坚持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说,耿艳红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现在很着急,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北京过得怎么样。你看,我天天和你泡在一起,对她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呢?
话一出口,提山坡马上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这不是等于拿了刀在剜她的心么?他看见杨家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像是要向后仰过去,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努力坐稳了。她用张开的手指去捋自己的头发,以此来掩饰内中的疼痛。但是提山坡注意到她的手在颤抖。
对于像杨家玉这样的女人来说,她的涵养使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让自己失态。当她举起颤抖的手去捉弄头发的时候,她所经历的痛苦一定是巨大的,即令有人正在锯割她的胳臂,她所表现出来的不适也应该不过如此。
提山坡心里滚过一阵潮汐般的酸楚。他想我这是在报复她么?可我算是杨家玉的什么人呀?我没有权利对她提出什么要求,或者让她对我作出什么承诺呀。她不是早就说过了么,爱是一种缘,也是一种约定,而缘总有尽时,约总有终日,不要试图为了求长久而强绑在一起,她说得多好呀。提山坡开始恨自己刚才的胡言乱语。他至今仍然还是一个有妇之夫,他还口口声声地对杨家玉提到他的妻子耿艳红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杨家玉呢,凭什么?
提山坡感到很对不起杨家玉,就紧紧抱住她说,对不起,家玉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心里好乱,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亲爱的别怪我发好么?
山坡,告诉我,我们的缘是不是快尽了?杨家玉说。
提山坡看见她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给泪水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