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云山·天勒崖·神坛】
“哼,我还以为族长的女儿找了个什么人呢,怎么是这等货色。”
“就是,咱们青石族的男儿哪个不好,怎么伽乐她非要嫁个外乡人!”
“可当年红纱也嫁的也是外乡人凌箫,神还祝福他们了呢!怎么轮到伽乐就……”
“这外乡人,倒是例来不为神所喜,可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神这么生气,竟要把人活活烧死!”
“这外乡人是叫许目吧,都被绑上火刑架了,这,必死无疑啊!”
“那……伽乐怎么办?”
神坛上,紫烟又起,老祭司和几个壮汉见状都恭敬退下,祭台上的白衣女子却挣扎着站了起来,抱着火刑架上的白衣男子,泣不成声。
紫烟越来越浓,浓重的烟雾仿佛神冰冷的双手,无情的将一对身着华丽白色礼服的新人分开。神坛下方突然跃出两根又粗又长的锁链,从十字架两侧缠绕而上, 将那男子的白衣生生勒成猩红的颜色,把他牢牢地绑在火刑架上。
“啊!”
男子吃痛喊出声。
突然又跃出第三根锁链,从祭台正中飞跃而出,女子努力扯住第三根锁链,身体被生生拖出几米,才勉强让那链子停下。
“哦⊙?⊙!天哪!”跪在地上的人们齐声惊呼。
“不要!”阿蒂的泪水夺眶而出,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惊怖和恐惧。更小一些的孩子更是早就吓得嚎啕大哭,一时间哭声四起,人群奔走逃亡,神坛大乱。
“我们去找族长,伽乐是他的女儿,族长一定能救她的!”玛伽强忍下心底的害怕,努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在阿蒂面前坚定的说。
阿蒂带着哭腔应声:“好!”
“你是不是之前看见族长在‘碧辉洞’那边?”
“嗯嗯!”
“我们就向那边跑,一定能见到族长的!”玛伽边说着边把阿蒂背起来,铆足劲儿向南边冲去。
日过三竿,人群渐渐散去,祭台上的白衣女子跪在神坛旁,凝望神像的脸布满泪痕却依然无比虔诚,抓紧锁链的手磨皮渗血却依旧哀哀不放。
“伽乐,别哭了,放开手吧,我没事……”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声线温柔,气息微弱,努力抬头挤出一个微笑。那白衣女子看到他笑却是哭的更凶了。
“对不起,亦瞳,对不起。”
“我不应该把你带上翡云山,我不应该要你和我成亲,我明明知道神最厌恶外乡人,我明明全都知道,我……”女子一个劲的道歉,泣不成声。
十字架上的男子虽面色苍白却始终神情温柔,他注视着女子,温和的说:“你带我游遍山川,逛遍花市、放尽千灯,送了我一场人间烟火的绚烂,陪了我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恋,我许目能遇见你,已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你又哪里对不起我?”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还在欧华府听候差遣,我大概还要被安排去杀许多人,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男子苦笑,眼眸渐渐垂了下去。
“欧华府?亦瞳,你怎么会和欧华府有关?难道、难道你、你是欧华府的杀手?”女子终于停止哭泣,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我是欧华府二十四守将之一的‘清明’,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感情,没有心,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遇见你之后,我学会了笑,学会了爱。”
男子笑的温和,须臾,却将眉头皱起:“我一定会脱离欧华府!但现在、对不起伽乐,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的命还不属于我!”说罢,男子眼角落下一滴眼泪,眼泪落地之时,十字架上被锁链缠紧的身体突然腾空消失,下一秒,消失的男子又突然站在了伽乐眼前。
许目扶起跪坐的伽乐,将她死死握住锁链的手轻轻掰开,任那锁链在自己身上肆意缠绕。
“亦瞳,你要走了吗?我怎么突然、不认识你了?”
“伽乐,对不起,我有许多事都来不及告诉你,你等我回来!”
【翡云山·天勒崖·碧辉洞】
“玛伽玛伽,这里算是禁地吧,我们就这样进来真的可以吗?”
“我明明看见族长往这边走来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这里好黑,好像随时会有怪物出来似的,玛伽,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不管什么怪物,只要敢出来吓唬我家小阿蒂,玛伽哥哥我都会把它好好教训一顿。”
阿蒂抓着玛伽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玛伽心里虽然也害怕,更清楚这里是全族上下都不能进的禁地,但还是大着胆子往前走着,他想要找到族长,想要救救伽乐,想要忘记十字架上猩红衣袍的男人。
“嘘。”
两个孩子走了没多远,突然看到前方有幽蓝色的灯光,赶紧躲了起来。
“怎么样亦瞳,碧辉拿到了了吗?”
“禀族长,不曾。”
“神不是认可过你了吗?还赐给你青石,却又为何突然发怒?你可知晓?”
“亦瞳不知晓。”
“那是因为你妄图摘下的是水神的眼睛。这翡云山之神为守护碧辉方才存在,他并非不喜外乡人,只因为‘碧辉’是他的原则,一切妄图夺取碧辉的人都会被他视为侵略者,都会被他处以极刑。唉,看来神坛上的那颗才是真正的碧辉石,洞里这颗根本就是个摆设。”
“有山神护着,我们又该如何取石呢?”
沉默片刻,老者方才悠悠的说:“弑神。”他的语气很淡,似乎还带着几分轻蔑,仿佛这两个字就像喝茶散步一样轻易。
一旁的年轻人肩膀一怔,思索了片刻,鞠躬抱拳:“许目办不到,劳烦族长另请高明。”
老者看着他,神情默然,缓缓开口:“哼,你并非做不到,只因‘弑神’是欧华府的禁令!你,不敢?”
年轻人猛然抬头,恰巧与老者对视,老者浑浊的眼睛中那种洞穿人心的视线令他很不舒服,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老者平静的看着他的惊慌失措,继续说道:“你若真想和伽乐在一起,就要早点脱离欧华府的掌控,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蓝田国的太子是我唯一的希望!当然,拿到碧辉石,也是他开出的条件!”
“伽乐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绝不允许她和一个杀手共度余生!你既然有办法改邪归正,那就赶紧去做,伽乐她还在等你。”
“是。”
许目转身欲走,老者却突然把他叫住:“等等!”
老者将许目的青石从他颈间摘下,老者看着手中墨色的青石,缓缓开口:“神竟然赐给了你一枚上好的‘墨石’,这可比凌箫当年的‘雪石’要珍贵的多啊!”
许目苦笑:“我和伽乐还没交换青石,她的青石上还没有我的名字。”
“可惜神已经发怒了,不会再给你祝福,现在它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老者说罢将手中的墨石随意扔了出去。那石头不偏不倚,恰巧落在了阿蒂的脚边。
阿蒂看着脚边落下的,发着淡蓝色微光的黑色小石头,她的两个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怀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把那小石头捡起来,偷偷的收进怀里。突然,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她自小就有这个毛病,眼睛时不时的就会瞎,过一会就能好,她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惊慌的叫出声。
“啊~~~”这是玛伽的声音!
原来有一条蛇从阴影处匍匐而出,想是饿极了,它的舌尖感受到了玛伽身上的鱼腥味,照着他的腿就是一大口。
“谁?”
老者和年轻人异口同声。只一秒,许目已站在了玛伽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出手,蛇已经身首异处。
“刚才的对话,你们听见了?”浑厚而苍老的声音自带威压,玛伽忽然觉得刚才那条蛇并不如族长吓人。
“亦瞳,杀了他们。”浑厚的声音中隐有怒火。玛伽的腿毫无知觉,所以他只来得及使出全力将阿蒂远远的推出去:“阿蒂,别管我快跑!”
阿蒂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还是没有恢复,双腿飞快的交替着往山洞更深处跑去。
“亦瞳!追!”
山洞尽头是一片悬崖,阿蒂到最后都没能恢复视力,于是一脚踩空,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