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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有玉

【翡云山·青石村】

传说蓝田国的南面有一座又高又险的山,山顶常年绿草如茵,烟雾缭绕,云岚不散,而山底却白雪连绵,终年不化,许多毒蛇猛兽居于山腰,又因其盛产玉石,且尤其盛产翡翠,六国之内,当属这里的翡翠最为昂贵珍有,各国贵族争相配之,有市无价。其质细腻温润、浑然天成;其色晶莹澄澈,绿中生翠,碧而不旧,乃是旷世难寻的珍宝。传说曾有仙者云游至此,赞曰:九里楼台翡石缀,三秋清露踏云来。遂此山得名“翡云山”。

翡云山上的翡翠虽说都是世间罕有的极品宝石,但也有那么两块是极品中的极品,这极品中的极品倒有个名字,叫做:碧辉。传说碧辉石中蕴藏神奇的力量,是水神的眼睛,是打开天国之门的钥匙。

蓝田国的皇宫里就有一块。

据说这碧辉石的光泽堪比夜明珠,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亦能照亮整个殿堂。蓝田国的开国国主命能工巧匠将它嵌在了皇冠里,厚重的黄金与宝石交相辉映,而宝石的光华更盛,蓝田国的碧辉冠就如同九州的传国玉玺和天朝的天子剑一样,是一国之主的信物。这就使得碧辉石亦成为一种高贵的禁忌、一种权利的象征。

据说还有一块仍在翡云山顶上,由一个叫做“青石”的神秘种族守护着。

翡云山的玉石多半采自山底的雪地中,独碧辉生在山顶岩洞内,对山下村庄里釆玉的人来说,走过连绵的极寒雪地便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而且雪中的玉成色已极好,再没人想、也没人敢去山腰那野兽环伺的地方,而山顶就更没人去过了。世人从没见过青石族人,坊间的传言更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青石族人会喷火,融化了山顶上的雪,将草种在了山顶上;也有人说,青石族人的头发是绿色的,他们用头发包住身体来抵御寒冷,人们看到山顶上的绿色不是草,而是他们的头发。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种族,青石这个名字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偶然谈起的奇异事件之一罢了。

修保大叔就是一个青石族人,他既不会喷火也没有用绿色头发包裹身体。只是青石族人出生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会在天勒崖的神坛上接受洗礼,神会赐予新生儿一枚石头,这石头就叫“青石”,青石多为碧辉的伴生石,或洁白无瑕、玲珑剔透;或翠色莹莹、清澈华美;或墨心翠壳,熠熠生辉;凡青石族人,每人都有,且每个人的都不尽相同。这青石要一生佩戴,是青石族人死后灵魂的寄居之所。

这位修保大叔的外貌,倒与山下村庄里的人没什么不同,唯身形高大些罢了。他和女儿阿蒂一起生活在翡云山顶上,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

这一天风清气爽,修保大叔像往常一样坐在檐下编草鞋,小阿蒂也搬着凳子坐在旁边帮他编。突然,一个稚嫩却又强劲的声音冲进了他们宁静的小院。

“阿蒂阿蒂!伽乐姐姐要成亲啦,快去看啊!”竹门外跑进来一个小男孩,大约八九岁的模样,赤着小脚丫,只穿一件灰扑扑的红色背心和一条脏兮兮的褐色裤子,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露出小麦色的小腿,邋邋遢遢的样子,脖子上挂着的却是一条精心编制的草绳,上面穿着五颜六色的珠子,并一块墨色血心的玉石,他脏兮兮的手上抓着一条鲜活摆动的鱼,原来是刚抓给伽乐的贺礼。他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欢喜。

“啊!你说伽乐姐姐!真是太好了!”小阿蒂高兴地跳了起来。说道:“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她边说着边跑到后院鸡窝里随意捉了四五只毛茸茸的小鸡,拿篮子装了,跑着到前院来,喊道:“玛伽!快走吧!”原来这小男孩叫做玛迦。那位伽乐是族长的女儿,还是村庄里的博士,常常下山习学,也常带回来些好吃的、好玩的分给山上的孩子们,所以阿蒂他们都特别喜欢她。

快走出前院去时,小阿蒂才又回身喊道:“阿爹!我去了,晚上不必等我了!”

“玩够了早些回来!”

“知道啦!”

青石族婚庆习俗:第一项、神祝:新人必须要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在天勒崖的神坛前行大礼,得到神灵的祝福。

第二项、祭典:盟誓,并在彼此的‘青石’上刻下对方的名字。

第三项、婚礼:接亲迎友、狂欢饮宴、载歌载舞,与山下村庄别无二致。

阿蒂和玛伽先跑去伽乐的新房送完贺礼,又不停歇的跑到了婚礼现场,累得小阿蒂上气不接下气,索性松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喘了起来。

玛伽打趣她:“一会别累趴下了,人家打歌你打颤儿啊!”

“少、少笑话我,你、你就、一点不累么?”

“我成天上山下河的跑惯了,这几步路有什么的?”

“不、不行,我跑不动了,让我、歇、歇会儿。”

玛伽四处看了看,不愧是族长女儿的婚礼,场地上的一应陈设华美盛大、分毫不差不说,贺礼也是出乎意料的多,只是来的人实在少了些,就那么稀稀拉拉的几个,还不如普通村民家的婚礼,而且始终不见新郎新娘的影子。

“这儿也没见多少人过来,难不成祭典还没完呢?”

“不、不应该吧,早、早该完了啊!阳光都照耀整个翡云山啦!就是没完,也、也快了。”

“不如我们现在赶过去,没准还能赶上结尾呢!看看伽乐姐姐的祭服也是好的呀!”

“再、再让、让我歇歇。”

又过了片刻,玛伽看见大片的人朝天勒崖的神坛方向涌去,心下急了,便催促道:“可歇好了没有?我们快跑吧!”

“再、再一会儿。”

“哎呀,这祭典就要完了,再歇下去可就见不着伽乐姐姐漂亮的祭服了,直接让我背了你去吧!”说毕,也不管她是否愿意,背起小阿蒂就往神坛冲。

【翡云山·天勒崖·神坛】

“伽乐真不愧是组长的女儿,‘神祝’和‘祭典’竟然有这么多人观礼啊!”

“就是就是,可这新郎好像是个外乡人吧,怎么比咱们伽乐要矮?”

“这可是被神赠予‘青石’的外乡人,算是已经被认可了吧。”

“就像当年红纱的夫君凌箫?”

“······”

人群在神坛下议论着,人人都在伸长脖子向神坛上望去。

玛伽拉着阿蒂一路猛冲狂挤,好容易才在第四根神柱下面占到了位置,玛伽将阿蒂高高的举起来,小阿蒂也奋力的伸长脖子,向着神坛看去。

“阿蒂,你看、看见伽乐姐姐了吗?”

“没有,我只能看见‘碧辉洞’那边站着的族长。”

玛伽举了一会,感觉两条手臂已接近麻木,可他依然不服输似的,用力将手臂伸直,将阿蒂举高。

“嗯嗯嗯,看见啦!伽乐姐姐的祭衣是白色的耶!裙摆好长呀,好漂亮!阿蒂以后也要这样的裙子!”

“你以后嫁给我,我保证给你一条更漂亮的裙子!好不好?”

“······”

人群的嘈杂声里,玛伽没有听清阿蒂的回答,手臂却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得把阿蒂放下。小阿蒂却嚷嚷着,

“哎呀,我还没有看够呐,他们马上就要交换青石啦!”

“让我缓缓,一会儿再举你上去。对了,伽乐姐姐的夫君长什么样子?”

“看不见脸,但个子要比伽乐姐姐矮上一些。”边说着,阿蒂边使劲往上跳了跳,无奈个子实在太小,怎么也看不见神坛,索性拉了玛伽的手,一起跟着人群向前走。

神坛上冒出青紫色的浓烟,众人都以为祭典就要结束了,都开开心心地簇拥着新人向婚礼现场走去,谁知才刚走过第三个神柱,那神坛上的青紫色烟雾就将那一对穿着白色祭衣的新人包裹了起来。众人再想靠近半分也不能。

“不好了!神发怒了!快向神请罪!”突然间,一个浑厚嘶哑的声音在翡云山天勒崖上空炸响,这是老祭司用散音叶发出的警报。

只见乌压压一大片的人全都往下跪,玛伽也拉着阿蒂跪下,却听见人们都在低低的议论:“神怎么会突然发怒的?”

“难道说因为伽乐的那个郎君?”

“那个外乡人?”

“外乡人怎会有‘青石’?”

“若是两人真心相爱,神会赐给外乡人一枚青石。”

“可我刚在前面瞧着,没见神赐他什么啊?”

“不应该吧,咱们青石族也不是第一次和外乡人……”

渐渐地,议论声停止了,神坛上的蓝紫烟雾将一对新人越升越高,倏而狂风大作,天边电闪雷鸣,神的声音在天边回响,飘飘渺渺,悠悠荡荡:“吾乃翡云山之山神,领天国谕旨守护青石一族。今,恶人混入,祸乱始生,唯择阴日,以火焚之,扬灰挫骨,方能保一方长久平安。”语音缭绕,盘旋于山峦之间;靡靡离离,亦不似人间之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等那翳云都渐渐的散个干净,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地起身。阿蒂起来的时候,在人影晃动间,依稀看见老祭司带着几个壮汉将那白色祭服的外乡人绑了,朝着火刑架走去,伽乐固是千般央求,万般不从,却奈何人单力孤,眼睁睁看着丈夫被带走,险些要哭晕过去。

阿蒂拉了拉玛伽的手,娇声娇气的问:“刚才的神谕是什么意思呀?他们为什么要抓走伽乐姐姐的夫君?为什么要把他绑在火刑架上?”

“我也不大懂,神好像是说,伽乐姐姐的夫君是坏人,要把他烧死呢!”

“胡说!伽乐姐姐是好人!她的夫君肯定不是坏人!”说着阿蒂就要往前跑。

玛伽立刻拉住了她,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求求祭司爷爷,让他放了伽乐姐姐的夫君,伽乐姐姐都伤心的不成样子了!”

“哎呀,没用的!这是神的旨意,祭司爷爷绝不敢违背的!”

“那、那怎么办?”说着,小阿蒂竟哭了起来,眼泪连珠串儿似的掉。玛伽拿脏手替她抹了抹脸,安慰道:“你也别难过,我听他们说,并不是立刻就烧死,火刑还要等一段时间呢,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小阿蒂顿时就不哭了,小眼睛眨巴着问:“真的?”

“当然!我刚还听到他的名字了呢?说是姓许,名目,字亦瞳。”

“许-亦-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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