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的话令熊渊震惊。
逍遥子的死,带给他的更多的是无助。
爹娘与义父的惨死,岚与腹中生命的离去,姑姑被唐门剧毒侵蚀的身体,不停地出现在失去光彩的眼前。
面对仇人的强大,熊渊有种无力感,相比逍遥子说的一切,熊渊感到自己只是万千生命中的一粒尘埃,想他有多小,他就有多渺小。
霹雳堂总部的地上的雨水是红色的,争相蔓延到每一个它能流到的角落。倒映水上的火舌在噼啪作响中肆意地吞噬着熊渊眼前的一切。
白哥、黑弟站在双眼空洞的熊渊身后,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他们唯一能帮助熊渊的,就是在这里制造更多的杀戮,把霹雳堂的所有人推向地狱。
“嘭”最后一个霹雳堂的弟子,用他自己的霹雳弹结束了生命。刺目的红色身影瞬间化为飞灰,飘散于潇潇雨中。一双空洞的眼睛无情地看着他消散的灵魂,终究让雨滴打入红流,没有一丝的波澜兴起。
是熊渊够残忍吗?
杀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机械地认为这样能填一填内心仇恨的深渊。减少一点对逍遥子的愧疚。
真的能吗?
父母的悲惨遭遇,相守十年的岚与义父,都是在用生命的代价诠释着自己生命中的一切。
苦寻熊渊十年的姑姑,备受精神上的折磨,到死才肯说出一切。用生命告诉熊渊这个世界有多残忍。她想要熊渊逃避,逃避现实。她只是为了让熊渊好好地活着,却没有去想熊渊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
母亲的身影,岚的每一个笑容,姑姑的一举一动,义父绝望的眼神,交叠地闪烁于熊渊的脑海之中。母亲慈祥的教导响在熊渊耳边。岚的坚毅与柔情,姑姑的淡然与从容,最后的无奈、茫然、绝望。
“啊”没有光彩的双目变的赤红,有力的双脚激起殷红的水花,极速地向两边荡去。
“渊”白哥、黑弟看到此时的熊渊已然处于无意识状态,痛,心痛,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焦急地望着青色身影穿过崩塌的废墟,窜上高高的围墙,冲入无边的黑暗,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
“怎么办?他太快了!”黑弟求助的双眼满是焦虑。
“再快也得追!”白哥狠狠地说道,“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又是两道身影撕开了雨的潇潇,夜的黑。
人失去理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处于绝望中失去理智,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阻止他一下。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不会有一点杂色再进入眼中。
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视觉所有的感观都处于封闭状态。
高手间的差距那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都会差很多,江湖中因此而失去性命的高手比比皆是。
白哥、与黑弟与熊渊的差距不止那么一点,从杀了霹雳堂围攻他们的十一人就能看的出来。
白哥、黑弟不想要熊渊的命,他们只想追上他,制止他。此时的他们要想制止熊渊比登上泰山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
失去理智的熊渊是疯狂的,不计任何后果,他已经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所有挡在他面前的物体,都在他强大的冲击下纷纷倒下。
白哥、黑弟是理智的,清醒的。尽管他们知道目标冲出去的方向,他们还是跟丢了。细密的水珠密集地爬在二人的脸上,不知道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汗水。只有四只迫切的眼睛茫然四顾。
熊渊不清楚自己将要去那里,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跑多远,跑起来究竟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不停地往前冲。
累了,所有人疯狂地奔跑都会累。也会停下来歇息。
熊渊累了,但没有停。
直到最后一丝力量从粗壮的腿中被抽离,最后一丝气息挤出疯狂扩张的肺。流尽身体中的最后一滴水。
风消雨歇,云开雾去,月光打入雨水之中,淡淡的银白,淡淡的黄铺洒于积水之中,让漆黑的夜变的明亮,销魂。
在情景中放上一对小情人,轻轻击打水花,时而传出少女银玲般的笑声,定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情调。
美景需佳人,才能更衬托他的美丽与写意。
佳人肯定有,不过在她身边的不是情哥哥,是身穿金丝蟒服劲装夜行衣的锦衣卫,而且还有十几个。
夜色中,十几道黑影围着一道黑夜中刺目的雪白身影。
“交出东西,免你一死,此事与你再无瓜葛!”锦衣卫的其中一人说道。
“边城飞,你认为能拦的住我?”说话的人赫然就是熊渊在来福茶楼中遇见的夏芸。
“你逃了几千里,何时又走出过我的视线?”边城飞冷冷地说道。
“路洋的死,你们认了吗?”
“与你无关,何须多言,只要交出东西,你便可逍遥江湖。”
“有能耐你便杀了我,东西就是你的了!”夏芸声音很冷。
“你!”边城飞,心中气急,这个女人的靠山实在太高了,他爬不起。可自己身上的山也不小,压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吴总管的泣血星轮也不是吃素的。边城飞不知如何是好。
“边侍卫,哪?只能等明年八月十五,我再交给你喽。”
夏芸说罢,白衣身影自边城飞的身边‘唰’的一下,就闪了出去,进入了浪漫的夜色。
“啊”
“噗通”
一道黑影直直地栽入夏芸前方不到五丈的水洼里,激起银光一片,击碎了一地浪漫。
“熊渊?”夏芸感到这个身影给了自己一丝熟悉,无意间冲撞着柔软的心房。
就在夏芸一愣神的功夫,边城飞一众十六人又把夏芸死死地围了起来。
夏芸无暇他顾,蹲身抱起扑倒的熊渊。
她看到了比月色还白的脸上,有一双不能聚光的眼睛,浑身的泥浆。哪里还有半点县城城墙下的英雄本色。
“熊渊!”冰冷神秘的外表不复存在,现在只有震惊与惶急,是什么让一个洒脱狂放的杀手,变得如此茫然。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身边的师父去哪儿了,雨夜狂奔直至虚脱。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本来很正常的熊渊,对自己有丝丝眷恋的熊渊,为何会如此的不正常。
熊渊那里想到,他平生来唯一的一次不正常,差点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