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药吗?没有。
就在逍遥子说出那个人是暗器之王唐锲的时候,熊渊、白哥、黑弟都想到了暗器之毒乃是唐门的独门绝技,除了唐门的人无人可解。
逍遥子了解唐锲,他知道唐锲不会把解药带在身上,只要是唐锲想杀的人,唐锲就一定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活过来,就算是他亲爹中了他的“山花烂漫”,也无药可解。
三个年轻人不相信世上会有把一件事做的这么绝的人,白哥、黑弟近乎疯狂地扒下唐锲身上所有能扯下来的东西,就算头发都没有放过。
结果让人很失望,作为暗器之王,他身上连一个药瓶都没有,他的身上除了暗器,比阿姨扫的大街都干净。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逍遥子铁青的嘴唇越发显的柔美。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了,他微笑着问把他抱在怀里的熊渊。
熊渊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乖乖地点点头,准备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你要学会坚强,任何故事的背后,都有一个真实的存在在支撑,”逍遥子停了一下,紧紧地咬了咬失去血色的嘴唇,在弥留之际他要告诉熊渊一个事实,“你就在我的故事里。”
逍遥子能感觉到熊渊的变化,抱着他的双臂一松后,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没有让他掉下来。熊渊饱经沧桑沧桑的心脏也是停了瞬息。
熊渊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把故事当做故事来听的人,总不免被故事的主人公的喜、怒、哀、乐所感染。哈哈大笑后的痛快,潸然泪下的伤痛,放下故事后,都会平静地生活在自己的故事里。
当有人给你讲了一个凄惨的故事,然后告诉你,你就是他故事里那个悲惨的人,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痛。
“当年真正背叛‘暗河’的人,是唐锲,我的任务就是杀了唐锲,以背叛‘暗河’为由,暗中找寻你的下落,击杀我们的仇人,”
“我们的仇人?”
“不要激动,我的时间已是不多,有什么想问的快点说吧!”熊渊听清了,师父的声音确实变了,变得像个女人。
“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熊渊的心里被一种欺骗的恐惧笼罩着。
“渊儿,你乳名飞飞,将军之子,奈何祸起萧墙,流浪江湖,姑姑只是不想你背负太多的仇恨,不要怪姑姑隐瞒事实。”逍遥子伸出已经被剧毒侵蚀的发青的手,摸着熊渊满是泪痕的脸接着说道,“飞飞,叫姑姑。”
“姑姑!”熊渊再次惊大了眼睛,模糊记忆中的姑姑竟然就在眼前。
“嗯,好孩子,我等了十几年这声呼唤了。”逍遥子的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三十年前,英无极前辈救我兄妹于为难之中,哥哥投身军营,我便留在‘暗河’,从此以男儿之身闯荡江湖,如今还活着,只因‘暗河’想杀的人不是我。”逍遥子笑的很苦。
“唐锲?”
“对,就是他伪造机密,陷害你爹,‘暗河’引之为耻,也必诛之。”
“作为杀手,必须服从组织安排,我心中急于找寻你娘和你,而杀唐锲,也是责无旁贷,更何况他也是我们的仇人。‘暗河’与武当掌门联手制造我受伤之像,以求江湖排名来引唐锲前来杀我,不想唐锲隐藏竟如此之深。”
“十年,十年啊,我苦苦找寻了十年,才找到你,我的侄儿,可你我却不能相认。”逍遥子两行清泪滑落,其中的苦可想而知。
恍惚中的熊渊,此时也是看到,自己与逍遥子竟有无数相像的地方,他很恨自己两年多的时间里,为什么没有想到师父是个女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你……我……”熊渊已经口不择言了。
铁铮铮的泰山双雄,黯然地背过身去,让风吹干他们的感动。
“只因哥哥,几月后便被平反追封,也是你能活下来的原因。当年顾道人探知你是熊鼎后人,也是不敢造次,因为朝廷与‘暗河’都不是他能掌握的存在。他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再次卖了你,以嫁祸给王员外。”
“可是顾道人杀了岚!”熊渊实然警醒,想到了下山时候姑姑与他说的话。
“呵呵!”逍遥子凄然一笑,“如今所有的仇人都去阎罗那里报道去了,我不想你去招惹他。顾道人不是凡人。也不是你能摆平的存在,即使是姑姑巅峰的时候,也不是他一招之敌。”
“你……我……”江湖杀手排名第十的逍遥子,不是他一招之敌,那是什么样的存在,熊渊不敢去想,却又阻止不了自己的想法。
“八八六十四手回风落叶剑,绝不是浪得虚名,只是你不知而已。何况他的背后极有可能有人利用他,不然他绝对不会轻易去杀一个弱女子。”
“咳!咳”逍遥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脸已几近黑色,中毒之深可以想见,若是一般高手早已命丧黄泉,那里还能说的如此之多。
逍遥子很淡然地看了看手中的黑血。
“不要执念于仇恨了,你不适合做一个杀手,听姑姑一句话,回京拜祭哥哥后,就与白哥、黑弟去行侠江湖吧,你会过得更快乐。”
“不,我杀上金殿,为我熊家找回正义,是他们活活拆散了熊家,让我们亲人不能相见。”
“朝廷是被奸人蒙蔽了天眼,做为天朝的子民,即便你是一名杀手,也要维护他的存在,只有他才能给百姓安宁和幸福的生活。”
“你……”本就倔强的熊渊气的浑身颤抖,有仇不能报,任谁都接受不了。
熊渊摇晃着姑姑发黑的身体,心中剧烈地斗争着,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恩怨情仇。
“姑姑,告诉我,究竟是谁杀害了爹爹,他也是你的亲哥哥啊,难道这仇就这样完了吗?”熊渊摇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姑姑,刚一相认就失去了生命的唯一的亲人,难道自己注定孤独一生吗?难道熊家的人注定应该冤枉的死去吗?义父就应该被红狼杀死,岚死在顾道人手中,就是理所当然的吗?熊渊已接近疯狂的边缘,他誓报此仇,却实然没了方向。
“天,下,武,武林,难道,你想,想,想与整个武林,为……为……敌吗 ?”逍遥子的心中也有仇恨,是不了的仇恨,哪种无力感串遍了青黑的身体。
家破人亡的仇恨谁都不会轻松地放下,只是她不想熊家唯一的血脉,再去趟这深不见底的浑水。
逍遥子的眼中有仇恨,有孤独,还有绝望。
有牵挂,有不舍,还有茫然。
一个复仇者失去目标的茫然。
那眼神直直地望着天空的流云,直至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轻抚过,才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