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秀竹从旁边斜刺里冲上,横剑挡住,叫道:“休要放肆!”惠净单刀呼的一声砍了下来,“当”的一声巨响,雷秀竹封剑没能挡住,向后跌开几步,正好站在雷长云身边。惠净如疯虎般冲了过来,雷长云突然伸出左脚,一脚踹在雷秀竹的背心上,这一脚劲力奇巨,雷秀竹身子飞起,呼地朝惠净迎面撞去。惠净当头一刀,正要将她劈成两半,雷长剑大叫一声:“住手!”他此刻为众家丁围住,不下杀手,是以冲不过来,眼见雷秀竹势危,哪能再手下留情?掌风扫处,众家丁纷纷辟易,刀落了一地。他纵身一跃,朝惠净扑了过来,惠净虽然性子刚烈,但此刻要用单刀将对方劈成两半,如此残忍之事,终究非他所为,一怔之下,两人“呯”的一声,便撞在一起了。雷长云得此机会,运劲将惠心挣开,反手一掌,击在他脑门之上,登时便气绝而亡。
雷秀竹背心遭雷长云一脚,已成致命之伤,与惠净一撞,立时肋骨尽断,鲜血狂喷。雷长剑大惊失色,扶住她身子,叫道:“姑姑,你……你……你出什么头呢?”雷秀竹身子一挣,嘴角溢血,叫道:“你……你杀害你亲爷爷,目无尊长,我……我恨……恨不能……”雷长剑黯然道:“姑姑,爷爷非我所杀,此刻你命在垂危,侄儿不必骗你。”雷秀竹道:“那……那是谁?”雷长剑抬头看了雷长云一眼,摇了摇头,雷秀竹大叫道:“是长……长云?为……为什么?”雷长剑心痛如绞,说不出话来。雷秀竹自知命不久矣,吐了几口血,道:“长剑,姑……姑姑身为雷家人,死……死为雷家鬼,终身未……未嫁,只盼你爷爷能……能将我雷家镇家之剑法授以一招半式便心满意足,而今……而今只……只盼能入祖墓,与列……列代祖宗……一起长……”一言未罢,头一偏,便断气了。
雷长云走过去,在惠净胸膛上压了一脚,雷长剑放下雷秀竹身子,怒道:“你……你真是变得如此嗜杀成性吗?”惠净受此一脚,五脏俱裂,再无活理。雷长云冷笑道:“杀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以后我扫荡江湖之时,还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会死在我掌下。”雷长剑道:“只怕未必能如你所愿,江湖有志之士岂能如你胡为?”雷长云大笑道:“我现在杀了你,天下有谁是抗手?柳鸣鹤双目已瞎,少林白云秃驴,华山灵松道士,昆仑天宝,如此之人,更加不在话下,哈哈,只怕爷爷死时也未料到,他的孙子今后会大展雄风,继续祖先未成的霸业。”雷长剑怒道:“你而今如此妄杀成性,只怕雷家未必会认你为主?”
雷长云放眼院内众人,笑道:“三弟,你没看到吗?而今雷家之人早已灭绝,从此以后,我便是雷家另一脉的始祖了,哈哈!”言罢抽出腰间长剑,喝道:“废话少说,今日便取你命。”剑光大作,一连七剑,罩住了雷长剑的全身。雷长剑不欲与之相斗,挡了几剑,退开五步。雷长云得势不让人,剑势纵横,尽往雷长剑的要害上刺。两人一攻一挡,打进了剑气堂的大厅之中,众家丁拥了进来,雷长云喝道:“全部滚出去!”唰唰两剑,刺向雷长剑左右肋下。雷长剑此刻剑法早在他二哥之上,随意封挡,便尽行将他的攻势阻住了。雷长云剑法一变,剑路竟然完全与灵幻剑法相反,只是更加的奇幻莫测。雷长剑一惊,道:“你这是什么剑法?雷家可没有这样的剑法?”雷长云冷笑道:“这是雷家真正的不传这秘,灵幻剑法反一套,你当然没有见过了。”他将内力运在剑上,剑风卷成了一个旋涡,竟然将雷长剑的内力自剑上吸过去了。雷长剑大吃一惊,知道这是沧溟纳川大法在作怪,心道:“我若不用剑法克制住他,等他大法催至极限,我的内力便要给他吸光了。”当下运起大风云剑法,身子如飞龙之势,跃在空中,剑似长虹,迅如雷霆,往雷长云胸口刺去。雷长云大吃一惊,封剑一挡,突然对方长剑如蛇头般一窜,点向自己喉头。雷长云脸色惨白,闭目待死,雷长剑剑尖在他喉头之上半寸之处便停住了,随即收剑而立,道:“二哥,胜负已分,不用再比了。我只想见大嫂最后一面,别无他意,希望你好自为之。”
雷长云脸色惨白,道:“好,好,咦,大嫂,原来你早就来了。”眼光转向门口,脸露惊喜之色。雷长剑回过头来,门口却无人,忽然背后剑刃破空,一柄长剑刺向自己后心,不禁又惊又怒,想不到二次都上了他的当。右臂往后急掠,剑刃擦臂而过,登时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如泉涌。雷长剑纵身一跃,回过头来,此时右臂剧烈疼痛,再也无力使剑了。
雷长云哈哈大笑道:“你此刻该死得瞑目了。”一步步朝雷长剑走了过来。突然门口白影一晃,一人持剑直扑了进来,唰唰唰数剑便将雷长云逼了个手忙脚乱。雷长剑看得明白,大惊叫道:“小玉,你不是他对手,快退开!”来人正是柳小玉,她一路追踪雷长剑至此,正好阻住了雷长云。雷长云冷笑道:“小丫头不知死活。”剑刃微晃,嗖嗖嗖一片剑声连响,柳小玉微哼一声,摇摇晃晃地退了三步,又站在雷长剑的面前,左臂带血,已然受伤。雷长剑左臂伸过,将柳小玉推在自己身后,道:“你要杀便杀我吧,她是外人,不必多伤无辜。”“斩草除根,今日之事,岂能让外人知道?”他举起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柳小玉傲然道:“你敢杀我们,我爹不会放过你的。”雷长云冷笑道:“我不敢吗?”突然门外一声轻叹,跨过来一人,叫道:“住手!”雷长剑惊道:“大嫂,是你!”来人翠衫螺髻,风姿绰约,正是雷长风的遗孀宁月。
雷长云哼了一声,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宁月轻移莲步,走到雷长云的身边,突然伸臂将他环腰抱住,一张海棠花般娇脸埋在雷长云的胸膛之上,道:“长云,你……你为什么不听我话?”雷长剑耳边如一个焦雷般响过,登时便惊呆了。雷长云抚了抚宁月的一头青丝,柔声道:“我几时没听过你话了?”雷长剑大喝道:“你……你们这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哥?”他一生与大哥相亲相敬,视宁月如姐,想不到大哥一死,大嫂便跟二哥勾搭在一起了,这叫他如何不惊不怒?恨不得立时一剑将她杀了才解心头之痛。
宁月嗯了一声,剪水双眸竟然哀怨之极,便若有汉宫之秋意,道:“长云……你……你就此罢手,好不好,我……我不想你一错再错了。”雷长云道:“此刻他受伤极重,我若不除去他,等他伤好之后,便会立时杀我。你放心吧,今日之后,我一切都听你的,如何?”宁月摇了摇头,道:“不,我要你现在就听我的。”声音柔媚之极。雷长剑越听越怒,双目如欲喷出火来。雷长云眉头一皱,道:“小月,你先走吧。”宁月眼神凄婉欲绝,道:“云,你真的要……要一意孤行吗?”雷长云道:“小月,你不懂得此事厉害关系,我若不杀他,他便会杀我,我以后还要征战江湖,岂能存有妇人之仁呢?”
雷长云突然“啊”了一声,身子一颤,道:“你……你要杀我?”声音中充满了痛楚。雷长剑柳小玉一齐大惊,眼见雷长云身子慢慢翻转过来,软倒在宁月的怀里,背心赫然插着一柄只剩剑柄的匕首。
宁月抱着雷长云的身子,一踉跄,险些摔倒,柔声道:“云,我……我不想让你一错再错,只好杀你了。小月恨你……恨你为什么在你大哥在时之日,我让你和我一起离开雷家,你却不答应我,以致酿成今日苦果,到而今无可挽回的境地。”二道晶莹的珠泪掉落在雷长云的胸口上,渗进了衣衫里。
雷长云一阵强烈抽搐,嘴角鲜血溢了出来,道:“我……我……”宁月突然身子一软,随同雷长云一起摔倒在地。三人大吃一惊,眼见宁月嘴唇泛白,渐渐转成了青绿之色,双眼紧闭,显然已是身中巨毒。雷长剑抢到她身边,一探鼻息,竟是气息全无,已经死了。雷长云挣扎了一下,伏在宁月的娇软的身躯之上,大哭道:“小月……小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哇的一声,鲜血全流在宁月洁白的脸庞之上,一片殷红之色。
雷长剑哽咽道:“二哥,你……你为什么?”雷长云突然一阵惨笑起来,声如夜枭,道:“我为什么?为什么不问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不问爷爷为什么?我与小月早在大哥之前便相识了,可怜她迫于父命,嫁给大哥,郁郁寡欢,我……我……哈哈,本以为杀了大哥之后,便可以坐上剑气堂堂主之位,与小月长相厮守,是……小月,我对不起你。”抚着宁月的玉脸,血泪相和,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