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一言不发,突然伸掌拍向雷长剑的胸口,雷长剑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等他回过神来时,掌力已及于己身,只得骈指点向对方掌心的劳宫穴。杨平变招如电,化掌为抓,便欲扭住雷长剑的手指。雷长剑变招也极为迅捷,眨眼间二人近身在尺许方圆之内连拆了五招,雷长剑开始以为他只是试试自己武功,但见他招招凶险,直欲制自己于死地,显然不是试试自己武功这么简单,当下只得奋力招架。柳小玉大急,叫道:“师兄,快住手。”眼见两人掌风呼啸,全力相拼,却哪里插得上手?二人交换了一下方位,“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同时震开三步,雷长剑身子一侧,倒在石床之上。
杨平站定了脚步,随即冲了上来,柳小玉叫道:“师兄,住手!”晃身挡在雷长剑的身前。杨平怒道:“雷家之人阴险毒辣,师妹,你怎么能跟这种人在一起呢?”手腕一带,便将柳小玉给推了开去,身子跃起在空中,呼地一掌,朝雷长剑劈去。雷长剑见他掌力凶猛,只得在石床之上滚了开去,呯的一声巨响,杨平掌力击在石床之上的暗格之侧,薄薄的石床竟然裂开了,暗格之下又掉出一本书册来。
杨平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立在雷长剑面前,冷冷道:“把你的剑拔出来领死吧。”雷长剑也自动怒了,心道:“我与你素无仇怨,竟然连下杀手,难道我真会怕了你不成。”柳小玉挡在雷长剑的身前,怒道:“师兄,你疯了吧,我的事不要你管。”杨平道:“师妹,师父他老人家二只眼睛便毁在雷家之人的手上,我不将他雷家之人杀光,誓不罢休。”柳小玉惊道:“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杨平冷笑道:“师父而今双目已经失明,你难道还要护着这小子吗?”柳小玉大惊失色,道:“爹爹武功盖世,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呢?”杨平怒道:“若是有人以光明正大的手段,用剑术刺瞎师父双眼,那我也没有话可说,可是他雷家之人使出如此卑鄙手段,还欺瞒你一个小女孩,如此可恶,我岂能容他?”雷长剑正色道:“我雷家的人虽然剑术低微,却还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之人,岂会暗算柳师叔呢,况且我是初入师祖门下,柳师叔小弟还未见过,我怎么暗算于他呢?”杨平道:“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二位师伯不知轻重,怎么收你这种人做弟子呢?”
柳小玉急道:“师兄,你胡说什么,爹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你说清楚的。”雷长剑道:“小玉,怎么你也不相信我?我本想去见你爹的,可是还未见着。你爹柳归鸿柳师叔甚少出走江湖,以前我雷家之人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安字,试问怎么会去暗算他呢?”杨平仰天大笑起来,道:“我师父是三十年前柳家堡柳无极柳老爷子之后,本名柳鸣鹤,他只不过是折辱一下你们雷家之人便罢了,想不到……想不到……哼,我杨平发誓要替师父报此大仇,今日定要你死要我剑下。”雷长剑与柳小玉一齐大惊,柳小玉身子一晃,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柳鸣鹤是雷大哥的仇人,我爹爹从不现身江湖,怎么会与雷家结怨呢?”雷长剑眼前金星乱闪,只觉天昏地转,世间一切事都变得不可思议。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杀父仇人是柳小玉的父亲,自己以报大仇为终生之任,日后要杀柳鸣鹤之时,又如何面对小玉呢?柳小玉泣道:“雷大哥,我……我……”雷长剑便似从梦魇中醒过来一般,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大叫一声,朝洞外扑去。柳小玉大惊,生怕他会做出傻事来,忙跟着跑出洞去,眼见雷长剑飞身跃上铁索,朝对面山崖而去。柳小玉大叫道:“雷大哥——”雷长剑突然脚底一空,身子朝悬崖底下落去。他陡遭大变,心神已乱,这才失足。柳小玉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了一声,便昏了过去。雷长剑于千钧一发之际陡然一惊,左足伸出便勾住了铁索,身子荡了一下便翻了上来,随即展开轻功,踩着铁索过了悬崖。
他落下之时听到柳小玉一声惊叫,这时过了悬崖,在崖边站定了,回过头来,向柳小玉望了一眼,见她已然昏厥,倚在杨平身上,心道,我与她邂逅相遇,岂知造化弄人,她父亲变成自己仇人,两人此生只怕无缘,不由得心下大痛,狠下心来,转身便下崖而去。对面传来杨平的声音:“雷长剑,你不要走!”
雷长剑一路飞奔,经过石屋之时停了下来,心道:“我两位师父素无机心,他们当然也不知晓雷家与柳鸣鹤结仇之事,他们一番好意,我岂能不告辞一声便离开呢?”当下走进石屋。胡氏兄弟正在屋中,见雷长剑下了崖,甚是奇怪。胡玉道:“长剑,你怎么就这么下来了?还只过了一天,你难道不听师父的话?”雷长剑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道:“二位师父收弟子为徒,一番心意,弟子终生难忘,而今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却又不便相告师父,弟子心乱如麻,再也无法留在此地,这便告辞,日后有机会定当再来看望二位师父。”胡玉大奇,道:“长剑,你这是何意?是不是杨平他欺负你了?这小子你不用怕他,别看他一副凶样,武功也不怎么样。有二位师父给你撑腰,你怕什么?”雷长剑摇了摇头,道:“与他无关,二位师父保重,弟子告辞了。”转身便走出石屋而去。依胡氏兄弟性子,平日定是极力阻挠,甚至不惜诉之于武力,可是今日看到雷长剑一副凄苦模样,居然不知如何阻挡,任之而去。胡蝉怒道:“长剑今日是怎么了,咱们收了个弟子,就这么完了吗?不行,我得把他拉回来。”当下便欲出屋追雷长剑。胡玉道:“老二,你没见他模样吗?他心已去,要留是留不住的。日后等他想清楚了,自会回来的。”二人自收雷长剑为弟子之后,居然平日的臭脾气也收了起来,不再对雷长剑用强,真可谓太阳打西边出来。
雷长剑脚不停步,一路翻山越岭,只往前走。雁荡山区林峰耸地,自古便封绝人世,少有人来,雷长剑提起胸中一股气,一直跑了一个多钟头这才累得停了下来,眼前是一道绝路,再往前走便要掉入万丈悬崖了。雷长剑坐在崖边,望着眼前万山云雾,还有脚下雾气封锁的悬崖之谷,心道:“我若是从这里飞身一跳,便万事俱休,再无烦恼了……真是好笑,我不是轻生之人,岂会有如此荒唐念头。日后我的路还长得很,还要……”一想到要报大仇,心里便烦乱无比,自知若是杀了柳鸣鹤,那将叫他如何面对柳小玉?自己是男子汉,这点痛苦自信还能忍受,可是她一个柔弱女子,怎能承受得住呢?
正自胡思乱想,忽觉身后有沙沙踏草之声,回过头来,只见杨平已站在自己身后,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拔出你的剑来领死吧。”雷长剑站起身来,道:“你师父杀我大哥,我日后必会找他报仇,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与争斗。”杨平叫道:“你还如此惺惺作态,难道我今日还会放过你吗?”铿锵一声,拔出剑来,“嗤”的一声,朝雷长剑胸口刺去。雷长剑怒气腾升,拔剑挡开。二人一交上手,便再也分不开。杨平剑招迅捷之极,势道猛烈,剑锋破空之声大响。雷长剑也展开快剑,招招对攻。二人在悬崖边上纵高跃低,以快打快。雷家的灵幻剑法虚虚实实,本以繁复见长,而杨平得师父传授剑法,几乎熟知天下剑术,也是极尽变化之能事。雷长剑凭一股气支撑了一盏茶功夫,杨平剑尖微颤,使出一招很平常的仙人指路,长剑直刺对方喉头,雷长剑知他心意,竟不避让,手中剑“呼”的一声,当头直砍。果然杨平剑到中途,已改为直削,同时身子往旁一闪,躲开了对方当头一剑。雷长剑竖剑一挡,剑尖跃起,如毒蛇般刺向杨平的喉头。杨平身子往后便倒,剑刃挨着脖子擦过,只差一点便是破喉之厄了。
杨平又惊又怒,剑锋破空,一招“饮马冰河”,二剑分刺雷长剑左右肩头,待雷长剑左右挡过,忽然抛去手中长剑,“呼”的一声,双掌运劲当胸击去。掌势奇速,雷长剑无可闪避,只得运气于左掌,抵住了对方掌力。此时他正站在悬崖边上,杨平当胸掌力凶狠无比,自己被震得连退了二步,脚跟已踏在悬崖边上。退无可退,当下扔下长剑,右手骈指点向杨平胸口。本来他单掌集全身之力对抗杨平双掌,已经很是吃力,而今分力于指,左掌之力便已大减。杨平不闪不避,拼着受对方一指,猛然运劲一推。“嗤”的一声,杨平胸口中指,而雷长剑单掌抵受不住,双足踏空,便往悬崖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