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少年情怀
尚天一行四人在张家庄李老汉家高高兴兴过了除夕夜,原打算第二天就要上路的。无奈,李老太非说不过正月十五不算过完年,李家的孙子们也生拉硬拽着不让走,一来盛情难却,二来尚天他们的确没什么事情,一来二去就住了下来。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四人这才依依不舍辞别了李老汉一家,继续往洛阳方向行进起来。
七九**,沿河看柳。和暖的春风徐徐吹来,唤醒了沉睡了一个严冬的万物。远处岱青色的矮山柔和地立在视野中,解冻的冰河一路唱着轻快的歌声淙淙流过,复苏的大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原野上远远望去,仿佛罩着一层淡淡的绿雾,走到跟前却不见了踪影。广袤的田野上三三两两的农夫们正扬着鞭,吆喝着耕牛。湛蓝的天空绝少见云丝,就如一块无瑕的碧玉。林间的杏花犹如一片片云霞,鸟儿们叽啾着飞快的掠过树稍。
尚天兄弟三人看着眼前一幅春和景明的田原山水画,心情格外畅快,皆下了马,拉着缰绳,信步田间。木瓜不改老颇童的天性,一会儿翻个跟头,一会儿又扯着破嗓子唱起家乡的小调。走在最后面的玉儿,此时心中的块垒已经平复了不少,乘着新卖的小黑驴慢腾腾地走着,远远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时不时地被逗得抿嘴乐。
“咴咴咴!”小黑驴儿仿佛被主人的快乐感染了似的,也奈不住寂寞,仰起脖子直叫。尚、肖二人回头看看小黑驴,又看看正扯着嗓子高歌的木瓜,笑成了一团。
“咴咴咴!”不远处一头散放的青灰色驴子,回应着小黑驴的叫声。正漫不经心走着的小黑驴,突然象被注了一针强心剂似的,脑袋一扬,四蹄一蹬,也不顾身上的女主人早已花容失色,飞快地奔向青灰色驴子。
玉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尖叫一声,慌乱中丢了手中的缰线,两手紧抓住小黑驴的鬃毛,竟闭了双眼任凭撒野的小畜生驰骋起来。
尚天兄弟三人见状忙止住笑声,发足追向小黑驴,木瓜一边跑,一边还喊着“站住!你快给老子站住!”。可是任凭他们怎么追怎么喊,撤欢的驴子并不理会,眼看着已经跑出老远。只见驴背上的玉儿一个不小心便掉了下来,重重地摔了个大屁墩儿。
众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忙扶起坐在泥地上的玉儿,关切地问是否受了伤。玉儿满面红霞地连说:“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及待众人抬眼看时,只见那小黑驴已停了下来,正和青灰驴子耳鬓厮磨,亲热得不得了。尚天见玉儿没什么大碍,便和兄弟三人并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的玉儿,上前去抓那肇事的小黑驴。谁知那两个畜生此时竟然已经情投义合,不顾羞耻地在众人面前媾合起来,正愉悦地“咴咴咴”直叫。
看到这幅活生生的村野交合图,四个少年人都不好意思起来,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阿爽红着脸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木瓜站在那里,嘿嘿地直傻笑,饶是尚天见多识广,此时也是心跳咚咚。初识人事的玉儿,更是羞得扭过头去以手掩面,滚烫的脸直红到脖子上。
两头畜生表演完毕,风流快活过了的小黑驴倒也听话,任凭尚天等人把它抓捕归案。矮木瓜牵着驴子走到玉儿跟前,仿佛为玉儿出气一般,抽了驴子一缰绳,气愤地道:“你倒快活了,把我玉儿妹妹摔得好惨!”听这么一说,本来已经快恢复常态的玉儿姑娘,再次脸上飞满了红霞。木瓜觉出自己的话说的又不是时候,尴尬地把缰绳递到玉儿手中,讪讪地走开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为避免再出意外,三个男人主动慢下了脚步,拉着各自的坐骑和玉儿并辔而行。只不过众人再不象方才那么随意嬉笑了,都故做了严肃不苟的样子,默不作声,其实心里都各想着心事。
尚天不由自主地乜斜着眼睛,看了看稍微走在前面的玉儿。换上不久的淡绿色的衣裙,合体地套在婀娜多姿的身体上,随着春风的轻拂,飘飘然如惊鸿般摆动着。臀部刚刚跌落时印上的泥印还未干,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随意扎起的发髻下面露出一段如玉般洁白的颈项。偶尔顾盼时,显现出一张白瓷般俏丽的脸,长长的睫毛下双眸如秋波般流转。青葱般的双臂轻轻摆动着,薄纱似的衣衫。
尚天这才发现这个苦命的女子原来是那么的美,美得令人窒息!一股雄性最原始的冲动,瞬间传遍全身。看到这时,一种罪恶感突然间从尚天的内心深处涌起,让他觉得自惭形秽。甚至,深深怀疑起自己当初决定对老刘头一家伸出援手时,是否在潜意识中深藏着令人不齿的邪念。
刘玉儿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不断抚摸着小黑驴的脑袋。其实她应该感谢这头冒失的畜生,是它让她知道了世界上除了仇恨和痛苦,还有一种更让人心魂不定,欲罢还休的东西。
送走小弟,葬了老父之后,玉儿本打算随三位离开望龙镇之后,便找个安静的所在了却此生。没想到,在张家庄的李老汉一家度过的除夕夜,让她感到了人世间的另种温情,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渴望。而刚刚的窘境才使她明白自己虽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其实心却并没有彻底死掉。
身后的这三个男人,肖阿爽的侠义正直、矮木瓜的憨厚急躁,让她觉得就象自己的哥哥一样亲切,而独有那个称自己姐姐的尚天,让她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怀。豪侠仗义自不必说了,言谈举止中的儒雅有礼,办事筹划中的练达精明,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神中透出的一丝忧郁、一丝玩世不恭,让这个怀春的少女深深这之心醉神迷。
今生今世,如果能象现在这样永远跟随着他,端茶递水,伺候左右也就满足了。不过他毕竟叫自己姐姐,毕竟自己是一个身比草贱的苦命女人,他一定连正眼都不愿瞧自己的,现在不过是怜悯自己才带上同行的。就算他或许会勉强接受自己,可是将来他的她会接受自己吗。唉!想到这里,玉儿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其实,男女情爱之事最怕互相揣摩,本来是两情相悦的一段美好姻缘,往往因为彼此的猜测,变成一生中永不能解的爱恨纠葛。
“快看,快看,好大的一条河啊!”随着矮木瓜一惊一乍的叫喊,两人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大河玉带般蜿蜒在前面一马平川的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