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晚上八点到A市,结果因为赶上晚高峰,堵车硬是让俩人快十点了才到酒店。
覃念艾脸都黑成锅底了,满心想的都是这辈子不会再参加什么狗屁综艺了,真是折腾人。一想到明天早上又要爬起来去见那些个什么导演策划制片人,他的火气就噌噌噌地往上涨,恨不得现在就去吧节目组的人给暗杀了。
当然这也只能想想,他在床上瘫了一会儿就准备去洗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晚饭什么的就当飞机上那杯白开水算是了吧,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然而现实却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他刚打开行李箱,门外夏侯就敲起了门。
“小艾,你休息了吗?”
“……”覃念艾从来没有那个瞬间如此不想面对自己的经纪人,他认命般开了门,就差把不爽写在脸上了。
尽管如此,尽职尽责的经纪人还是勇敢地说了:“你看手机了吗?我把你拉进了这次节目的大群了,李导听说你这么晚了刚从那边赶过来,说什么也要见见你,还约了制片和策划他们,还有其他参加这个综艺的艺人们。”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估计今天晚上就会把明天开会的内容给讲了,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缺席吧……你觉得呢?”
覃念艾都快被他问笑了,问得跟他说不去就不去一样。
不过耍大牌应该很酷吧?他有些犹豫了。
而后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八百线艺人,好像是没什么资本跟这些人耍大牌的。
“现在就要过去?”他问。
夏侯见他默不作声那么久,都在考虑他要是又大少爷脾气说不去怎么办了,以至于听到他问自己的时候都有点愣:“啊,不用,李导说十一点在酒店门口集合,说是要弄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地点居然在附近的一家湘菜馆,”他把自己给说笑了,忍不住插了句题外话,“李导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之前听别人说他严肃得很,我还以为有多不难对付,今天在群里稍微聊了几句才发现他也是个很豪爽的人,原来也只是个想家了会专门找地方吃家乡菜的小老头,哈哈哈。”
对于夏侯说的“有意思”和“豪爽”,覃念艾是一点也没感觉到。他只知道这个小老头,在他奔波了大半天在晚上十点刚到酒店的时候,让他十一点立刻出门去应付一个所谓的欢迎仪式,并且明明就能在入住的酒店里解决的事情,他非要舍近求远地选了个什么湘菜馆,让一大群口味不同的人陪着他吃他的家乡菜。
真是个糟老头子。
他抓了抓头发,烦不胜烦道:“行知道了,我等下就下去。”他说完安静了几秒钟,见夏侯还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夏侯是怕他只是为了打发自己赶紧出去,所以他试探道:“说好了等下下去吧?”
这下覃念艾明白他什么意思了,赤裸裸的不相信他呗。
那可就怪不得他不客气了:“你再在这儿碍事,十一点我没到场你就自己去参加节目。”
一听这话,夏侯一秒都没多呆,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等覃念艾洗完澡下到酒店大堂,发现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他不禁把手机上的时间看了又看,确定才22:49没错,这就是人群中心那个李老头的威慑力吗?或者说,这就是片酬和名气的诱惑力吗?
覃念艾微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迈着长腿朝夏侯的方向走去,没想到走了几步就被拦住了,他只能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伸手拦他的人。
“你就是覃念艾?”
没礼貌的糟老头子。覃念艾又默默给这个李导多加了个形容词。
“嗯,请问有什么事?”因为初印象就不好,覃念艾并没给李长建什么好脸色。
在场的人都替覃念艾捏了一把冷汗,还以为他是没认出拦他的就是这个节目组最有权威的人——李导,夏侯甚至在对面疯狂地给他递口型:“他就是李导!他就是李导啊!”
哪怕没发出声音,覃念艾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撕心裂肺。
他看着张牙舞爪的经纪人,有种在马戏团看猴的感觉,想到这儿他就没忍住笑了,搞得不止别人懵圈,就连看到他不紧不慢地来集合所以打算给他立立规矩的李长建都懵了。
让大家怔住的原因,只能说覃念艾阴晴不定的情绪变化占很大一部分,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十几岁的少年笑起来是在好看。
跟开朗的哈哈大笑不一样,他像是本来不想笑,可经不住多巴胺分泌的速度过快,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因而那份笑意里带点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无奈,还有少年人独有的腼腆和羞赧。
李长建象征性地清了清嗓,没有忘记要给这个目中无人的新人立规矩:“所有人都在等你,你不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这话问的,覃念艾确实没觉得不太合适,但他也没直接这么说,只是考虑到老人家可能有高血压或者心脏病,经不住气,他换了种他认为还算委婉的反驳方式:“现在是晚上十点五十,我没记错的话,是您自己说的十一点门口集合,”他理所当然地瞥了李导一眼,不急不缓地接着道,“离十一点还有整整十分钟。”
覃念艾觉得自己没有直接说“并不觉得哪里不合适”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老头依然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看着他就跟见着鬼了一样震惊,真是夸张。
眼见一老一少就要吵起来,作为覃念艾的经纪人,夏侯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充当和事佬:“李导你别跟小孩子计较,他刚接触咱这个圈子没多久,”他装模作样地瞪了覃念艾一眼,又转过头笑得一脸讨好,“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教他这些,您犯不着跟这种新人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这番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既说了覃念艾如此嚣张的原因——他是新人,他不知天高地厚,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又说出了“以后”“犯不着”“不值当”这样的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就是在说李长建要是还跟这种新人计较就是他老人家自己小气。
李长建听完,一会儿看看夏侯一会儿看看覃念艾,然后又看向一众不敢吱声的艺人和经纪人们,最后中气十足地“哼”了一声,便率先出了酒店。
见李导不再纠缠,所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连策划都上前来感谢夏侯:“多亏了你了,不然他老人家要是钻起牛角尖来,今儿个晚上大家都别想吃饭了!他个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倔得很!”策划跟李导的关系大概还不错,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喊他糟老头,甚至说他坏话,“大家也都累了一天了,走吧?赶紧吃完赶紧回来睡觉吧?”
策划的话让大家彻底放松了下来,附和着一起往外走。
“你真是语言艺术大师,干脆出本书得了,名字就叫《论语言的魅力》。”一群人走在路上,离吃饭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覃念艾没事干就调侃起了夏侯。
夏侯听他说这话就来气,直接拿手肘顶了顶覃念艾的肋骨,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得了吧!这祸谁惹出来的某些人自己心里没数吗啊?我现在感觉我就跟你爹一样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擦屁股,到底是谁当初把你招进来了啊,真是在考验我作为一个专业经纪人的业务能力!”
覃念艾听到他说他像自己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晃神,他不受控制地想:原来有个爹是这样的感觉?
而后又觉得离谱,夏侯明明是在占他便宜,他怎么还上赶着当人家儿子去了。
夏侯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他越是痛心疾首,覃念艾笑得越欢,但又碍于是在大街上,突然大笑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他只能强忍着要呼啸而出的笑声,脸都要笑僵了。
到了传说中的湘菜馆,他们就被特意站在门口等候的服务员领到了李导定的包厢里。
虽然说地方是离酒店远了点,但是环境还是不错的,宽敞明亮,灯光不比白积灯可视性强,却也不至于像老式灯泡那样昏暗,配上包厢里古色古香的桌椅和装饰品,显得高端又不觉老旧。
覃念艾一进包厢,就看到包厢里除了刚才见过的那些个艺人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多了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模样的小男生。
覃念艾注意到他,倒也不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用覃念艾自己的话说,从他三岁学会照镜子开始,他已经照了十几年镜子了,对帅哥这种生物早就已经麻木了。
还因为那个人坐在李长建的旁边,还跟那个没礼貌的糟老头有说有笑的。
覃念艾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小男生真是个勇士,莫名地对这个男生有点肃然起敬。
谁知他刚指着小男生准备问夏侯那个人是谁,小男生也因为感受到一道奇怪的目光而转过头来,他看着拿手指着自己的覃念艾,微微歪了歪头,看上去有点迷惑。
覃念艾跟他离得不近,又因为吊灯的灯光是带点黄的,跟人的肤色融合得很好,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小男生刚才是冲他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