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乾军队连续几日的动作,新城内的军民已经是人心慌慌。
晚餐前,任归在贝二的耳边耳语了很久,然后,贝二消失在夜色当中。
用过晚餐,穆平的大帐中,明字号众人与穆平营中将官在一起议事,穆平问任归,“为何今夜要停下?是不是有些早了?”
任归说:“外部的压力会让内部团结,让外部的压力小一些,内部的矛盾才有机会爆发出来。”
包舒问道:“他们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休整固守,我们再进攻,士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旺盛,怕是会错失站机!”
“包兄分析得有理,但以我们展示出来的能力,他们应该非常了解,这城他们是守不住的。所以,他们只有两种策略,一是向外求救兵,二是突袭!”
“求救兵不太现实,东鲜能够分出兵力的就那几个重镇,其他城镇自保都不足,就是那几个重镇,在我大兵压境之下,短时间当无法分兵!”百里朝很肯定地说到。
“那就是突袭了?”
这时,帐外有军士跑进来,报说总前锋到了。
何有德带着何韦正及几个亲兵到了帐外,何有德父子二人直接进到里面。
“你们今天怎么不打了?”不等何有德发话,何韦正上来就问到,“打了几天了,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攻城,几万大军就陪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和粮食吗?”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何有德到正中坐定,众人见礼。何有德问穆平:“穆将军,还有几日可攻下新城?”
“原定十日,还有五日!”
“我看抛石车的效果很好,直接进攻应该可以很快拿下新城。为何逡巡不前?贻误战机?”
“总前锋,取下新城不难,难的是取城的同时,把城中的粮草一并获取,以解我军粮草之困。我们之前讨论过,逼得太紧,怕他们烧粮!”
何有德摆摆手,“粮草的事情,可以后面再考虑,当务之急,先要取了新城。我再给你两日时间,务必把城攻下来!”
“这……”穆平看了任归一眼,任归点点头。
“属下遵命!”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何有德起身。
“对了,穆将军,你这里有个叫任归的?”
穆平一愣,“是的,现在伙头军明字号。”
“我听说这个人嚣张得很啊,你的人自己看好了,别惹出什么乱子!乱了军纪。”
穆平嘴上应着,冷冷看了一眼何韦正。
何韦正眼睛一挑,斜了任归一眼,脸上露出一分得意。
何有德两人出了帐外。
穆平问任归:“只给了两天,你有把握吗?如果明天他们没有反应,我就下令攻城了,军令如山,不容半刻延迟的。”
“我在等一个消息,如果能够确认,一天就够了!”
“什么消息?”
这时,帐外传来贝二的叫声,任归示意穆平等等。
过了一会儿,任归面带喜色回到帐中,“其他的先不说,将军,今夜你给我五百骑兵。我要带着到外面埋伏,刚刚说了,守军很有可能会突袭,而夜间突袭的效果最好,我不好说是不是今天,但要做好准备。”
穆平点点头,“我也会让守营的士兵注意。”
“另外,告诉营中兄弟,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得出大营,不然可能会被自己人误伤!”
穆平立刻让传兵把命令传了下去。
任归道:“让左盛跟着我吧,那些士兵我还不太熟悉。”
“可以,左盛,你和他同去!”左盛抱拳应了一声。
离开穆平大帐,任归拉包舒到一边,“包兄,你在营中盯着些,今夜我们没有袭扰,守军前半夜得到休息,如果我是敌人的指挥官,会选这个战机,再等,士兵又会疲怠的!”
“好,我们几个在营中会精神些!后半夜就不睡了。”
任归想了想,又说“你们在营门口高台上放一个火把,火把边上设一个弄得醒目一些的箭靶。我们如果发现异常,会派人向这个箭靶射一支箭,就表示敌人有异动,你们立刻准备。”
“任兄弟想得周到!”
邹青在边上说,“包大哥,让我也随任大哥去吧,听得我好兴奋,留在营中也睡不着。”
“瞧你这点儿定力,去吧。”包舒也没拦着。
午时一过,任归三人带着一队骑兵从左侧营门悄悄出了去。
十月的夜晚,北方已经渐凉。士兵们穿着单薄,临走前,任归让邹青带伙头军给出去的这些人做了碗胡辣汤。带着那份让肠胃和全身都散发的暖意,这支部队偷偷溜出大营。
五百匹战马,夜间很难保持绝对的安静,任归让左盛把部队带到一公里外的西山坳。那里是任归有天早上带着贝二出去转的时候发现的,这处所在,背风、平坦、有水,重要的是,在西山后,不容易被人发现。如果冷了,可以骑马慢慢转几圈,也没什么问题。
任归又让左盛选了十几个箭法、骑术俱佳的士兵。先分出九个人,三个人一组,让他们守在东鲜三个城门百米处,一人突前,两人在后。任归让他们每个时辰突前的换一个人,以保持警觉,并及时发现敌人的异动,同时突前的人如果有危险,还有两人可以报告消息。任归告诉他们,一发现城门有异动,不要打草惊蛇,立刻回西山坳回报。
“不要先回营提醒一下吗?”
“你们过营门,有一处在火把边上的箭靶,只需要射一支箭上去就可以了!”
众人领命分别去几个城门守着。
都准备好了,邹青问任归,那我们两个做什么?
“休息,等消息!”
邹青泄了气,“就这样?”
任归乐了,“不然你回营去休息?”
“我才不呢,我要跟着你!”
任归笑了笑,对选出的其他人说,“你们跟着我,让贝二领着我们去抓东鲜的探子!一有发现,我挥手你们就射,一定不能让探子跑了。”
几个人听说有这活儿,立刻来了精神,“明白!”
邹青也乐了,“这是要去打猎啊,过瘾。”
天色灰暗,天上有云,以往夜里因为满天繁星,夜里仍能视物。今天夜里,却视野极差,但贝二通体白色,在黑夜里比较醒目,众人骑马跟着它,围着大营,转了起来。
走了几百米,忽见在前面的贝二慢了下来,嘴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前方是一排树,离大营的营门差不多有两百米左右,可众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任归也没有发现,走近了,此处很是安静,风吹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声。无人、也没有马,但是任归相信贝二,它定是有所发现。他猛的一抬头,轻喊了一声,“在上面!”
“嗖”的一声,一支箭自树上射下来,直奔任归。其他几人反应也快,“嗖嗖”几声,数支箭向箭来的方向劲射而出。
“咕咚!”
“咕咚!”
任归先掉下马,树上也落下一人。
邹青正要下马看任归如何,任归的声音传来,“我没事儿,躲箭自己跳下来的,你们保持警戒,看是否还有人!”
贝二先冲了上去,对着树上落下的人就咬,那人没有声音。
任归抽出刀,慢慢抵进,伸手摸了一下此人的颈处,人已经死了。任归拍了拍贝二的头,贝二离开那人,立在旁边。
其他人散开了,在四处搜寻。任归继续摸了那人身上,带着个箭袋。
贝二对着箭袋发出呜呜的声音。
任归于是把箭袋拿过来,摸了摸,这里面有支很特殊的箭,其他箭都是箭头向下,这支箭头向上,不锋利,显然是有特殊的用途。任归把那支箭放到自己的箭壶当中。
几个人继续前行,又发现一个骑马的东鲜人。贝二几下腾挪,冲到马前,马受了惊,把人甩到地上,几个人冲上去把那人活擒了。
这人却并不惊慌,“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将,我有城内重要消息带给他!”
任归这下乐了,没想到啊,抓了个活的,“邹青,你把人带回营,交给穆将军,看看能问出些情报来!”
“好咧!”
邹青带着一个骑兵,把那个人绑了,与那名骑兵同骑一匹马,先回营了。
任归带着其余的人,又转了两圈,没有新的发现,就回去西山坳与左盛汇在一处。
只再过了半个时辰,一匹马飞奔而至,“报,左大哥,东城门有异动!”
任归、左盛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情形,细细说来!”
“刚刚东城门突然打开,一队人马出城,没点火把,向我大营而来!我先回来报信,另外两个还在那边盯着。”
“向营门的箭靶射箭了吗?”
“没有,不知道什么情况,怕误传了情报,虚惊一场!”
“整队,所有人上马!”五百骑后立刻整队准备。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匹马飞驰而来,“左大哥,城内的兵持续向外开出,人数很多,还在继续,天黑,也数不清楚有多少人!”
“是步兵,还是骑兵?”任归问到。
“开始全是骑兵,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听不到马蹄声,应该是步兵在出城!”
“你向营门的箭靶射箭了吗?”任归追问到。
“射了!”
这时,又一匹马跑进山坳。
“左大哥,我是守在南门后边的,东鲜的兵突然出现,没从南门出来。其他两个兄弟已经被射死了!”
“左兄,情况有些不对!”任归听这人一回报,“守军这是要有大动作,这不只是突袭,这是要决战啊!”
“决战?”
“他们不从正门出,是怕我们正门有探子,露了痕迹,又绕回正门,这是想在正门列队进攻我大营啊!刚刚抓住的探子,不知道穆将军有没有审出什么,希望他们能提前准备好!”
“任兄弟,我们现在就杀出去,应该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任归想了一下,“不!”
“我们不去,营里可能会吃大亏啊!”左盛急了。
“前锋下令两天要取新城,今晚如果守军退回去,明日再战,怕是又是场恶战。我营中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我们不动,等,既然他们想决战,今晚就一起解决了。”
“不行,我不同意,我一帮兄弟都在营中,这样不行!”左盛很是激动。
“左盛,你是在配合我!”任归的脸沉了下来。
“作为领军之将,不可感情用事!你要相信你的弟兄,没有你罩着,他们还是好样的,还是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