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良外公的童年在苦难中度过的。
他的故乡在营口市郊的前唐旗堡村。是俞杰外公大舅的长子,八、九岁时父母相继病逝,兄妹三个跟着奶奶过活。
一九四六年六月,俞杰外公的父亲得了霍乱病死去,第二年春,他的妈妈领着俞杰外公投奔到他的外婆家,也就是纯良外公的奶奶(下文简称奶奶)。从此,一个老婆婆和俞杰外公的母亲一起带四个孩子过着苦日子,那境地可想而知。
纯良外公当年十三岁,他还有一个妹妹顺子十岁,俞杰外公七岁,他们下面还有个表弟二群才六岁。
纯良外公作为大哥,常领他们哥几个上自家的地里除草、割柴,或做点其它农活。虽说都是生性老实,但在野地里免不了跑跳笑闹。烧过毛豆吃;在路边的大沟里抓鱼摸虾,雨后在车道沟里还能拣着螃蟹……,儿时不懂日子难,倒觉得快乐好玩。
转过年,由于部队打仗,围困城市,发生了粮荒,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人们被逼吃糠咽菜。起初俞杰外公的母亲还能拿她的衣物到集市上换点豆饼、米糠回来,到后来没什么东西可卖,吃的食物只好多掺野菜。
后来,村里有人被饿死了。在这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家里吃饭时候,纯良外公的奶奶总是多分给纯良外公和俞杰外公。这偏向是因为指望纯良外公干活,要保住尚家的“独苗”。
弟弟二群去要饭,往往空手而回。一次,他饿的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说要来饭了,给奶奶留着呢,等倒出那要来的“饭”,却是人家的刷锅水,奶奶看二群那可怜样,伤心的大哭起来。后来他虚弱得再也走不出去了,没几天就活活的饿死了。
起初,奶奶撵顺子去讨饭,她怎么也不肯去,饿得在炕沿缝里找饭渣和米壳子往嘴里填。二群饿死后,奶奶强逼她去要饭,托亲戚把她带到“东山”(海城一带山区)去找条生路。
让俞杰外公和他母亲逃命,撵他们到城里找姜姑姥帮寻个吃饭的人家。当时,纯良外公的奶奶和俞杰外公的母亲吃野菜已经开始浮肿。无奈,只好领着俞杰外公离开了。
此后,只有纯良外公陪着奶奶。过了一些日子,当他跟乡亲们往返百十里路,背回发的救济粮时,奶奶的脸已经肿大发亮,病得眼瞅不行了。俞杰外公的母亲非常惦念他们,可因为当时战事紧张,城边的“卡子门”不开,也去不了乡下。
老人病倒在炕上,因为浮肿,她喘气困难,吃不下东西。纯良外公一个人守着她。三间破土房,院子里蒿草长的齐腰深,悄无声息。到了夜里,昏暗的油灯晃动着,奄奄一息的奶奶的样子令纯良外公害怕。
就在奶奶不行了的那天夜里,外面的大风从门缝挤进来,发出骇人的尖叫声,惨淡的灯光照着奶奶那张青肿的脸。纯良外公怕得不得了,于是他悄悄的拿起奶奶枕边擦嘴的手巾,蒙上她的脸,没曾想,奶奶一把拽下,说:“我还没死,你给我盖脸干啥?”这可把纯良外公吓得差点没了魂。
下半夜,她让纯良外公去东街找本家的郝大爷来。他便在坑坑洼洼的黑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等他领来人,奶奶早咽了气。
奶奶去世以后,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国民党被解放军消灭了,俞杰外公的母亲得以把孤苦零丁的纯良外公接过去。东北解放通火车以后,俞杰外公的二舅从沈阳来接走了纯良外公。当时,俞杰外公的老舅和老舅母,也就是纯良外公的小叔和小婶也住在沈阳,家里只有三姐妹,就把他领回家一块抚养。
一九五0年抗美援朝时期,因为纯良外公的养父母所在的兵工厂迁到黑龙江,他也被带了过去。没想到后来兵工厂又迁到大三线的西安,全家又随厂搬走了。但是那时候,纯良外公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自己留在了黑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