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了专用的印刷厂后,报社的经营终于渐渐地走上了正轨。王进每天一有空就呆在印刷厂,俨然成了那里的厂长。那些工人虽说工作忙了许多,但给的工钱却是翻了一倍,干起来也是劲头十足。
再说那些发行点的掌柜们,这些天也是美滋滋的。每天来店里讨取报纸的顾客越来越多,客流量上去了,店里的生意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再加上报纸上那块豆腐干,虽是寥寥几句,但古人是第一次看报,自不会象现代人那样瞄一眼就放下了。每个人拿到报纸都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个遍才肯放手,那广告的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短短几天时间,“知天下”三个字就成了整个杭州城里最大的新闻。每天一大早,各个发行点的门口就挤满了讨要报纸的人群。实在是因为僧多粥少,经常是货一到就哄抢一空。甚至还出现了倒卖的“黄牛”。黑市价从每张三文钱一直涨到二十文,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现在,不断地回复那些讨不到报纸的客人成了掌柜们最头疼的事情。只得每天向徐诚忻催货,徐诚忻无法,只能印一点发一点,每天分早、中、晚三次发行。这倒无意中变成了饥渴营销,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至于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本来对这些街闻巷议的八卦不屑一顾。但吕商英写的那些文章实在是杀伤力过大,有的读了惊为天人,十分仰慕;也有的读了大加批驳,视如垃圾。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不拨人一方为革新派,另一方为保守派,两方互为不服,常常拿着报纸争论。
后来有好事者直接跑到报社,找徐诚忻理论。徐诚忻也不跟他争,只说:你有本事也写篇文章来。
“写就写!”那人果然跑回家绞尽脑汁写了一篇反驳的文章,马上叫下人送了过来。第二天,徐诚忻就将这篇文章登上报纸,在它旁边则是吕商英写的另一篇短文,将它驳得体无完肤。
这一来更挑起了保守派的斗志,新的文章源源不断的被人送过来。而革新派也不甘寂寞,人人挥毫泼墨,稿子不断,倒让吕商英省了不少力气。便每天看那文采尚可、观点鲜明的一正一反挑上两篇,一并印发出来。
这样一来,那些写了文章却没被刊出的人不乐意了。凭什么人家可以登报纸,我的不行,难道我是文采比不上他吗?心急的首先就跑来质问了。
徐诚忻一脸委屈,说:“才子您的文采绝对出众,实在是我这报纸篇幅有限,想要扩版加印,但本钱不够。只好先排着队,等前面的都一一刊印了,再把把才子您的文章公布于众。”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不就是钱嘛,我这儿有五十两银子,拿去买纸,明天就把我的文章给印了!
第二天,“才子”的文章果然出现在报纸上。那才子得意非凡,忍不住将这窍门传授给自己的好友。没几天,这窍门就成了公开的秘密。让自己的文章传遍天下,那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啊!
于是,徐诚忻一边苦着脸收银子,一边不断增加报纸的厚度。渐渐地,辩论的事情变淡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发表自己的文章。可这些文章良莠不齐,有的甚至是惨不忍睹,发出去难免会影响报社的声誉。特别是唐文龙唐文虎兄弟俩,扔下一本厚厚的诗集和一千多两银子,说:慢慢发,银子不够了就吱声。然后很牛气的走了。
大家讨论了一晚,干脆单独加个副刊。副刊声明:此版专门用来刊登投稿而来的文章,文章好坏全凭大家评论,本报不作一概不管。
那些有文采有内容的文章也就罢了,要是看到一篇垃圾一样的文章,难免会被人嘲笑。有一哥们实在看不下去,写了一篇评论将那些作者一个一个骂了个遍。有了他的开头,就时常会有这样骂人、嘲讽的文章出现。那些有自知之明的书生果然安生了不少,诗词文章的质量却提升了一大截。
这里文人小伙伴们正快乐的玩耍着,那些商人也没有闲着。嗅觉灵敏的老板没几天就兴冲冲地打到徐诚忻,他们的要求就两件:一是做报纸的发行点;二是在报纸上刊登广告。
现在的他并不愁发行,他拿出以前画的城区分布图,按区域、人口等要素适当增加了一些发行点。至于广告,那是多多宜善。他充分发挥后世学到的那些捞钱招数,什么中缝、边、尾,真是寸纸寸金。
价格也有讲究,从小到大、从后到前、加图不加图、纯吆喝型的、新闻型的......各类价格列出一张表格贴在墙上,让人一目了然。
赚来的银子,他也没留着,一部分扩大印刷厂;一部分又召了一帮伙计,让他们到处打探消息。什么八卦、物价、行情、路况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商人们如获至宝,看报已经成了他们每天的必修课。
一个月以后,报纸再度扩版。那部《西游记》也被以连载形式出现在报纸上,一城百姓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连邻近城里的居民也常常赶来,就为了追读这部小说。徐诚忻干脆又找了一些文笔不错的书生,让他们专门写小说,于是中国历史上又多了几部优秀的古典名著。
这天一早,徐诚忻照例巡视了一番各个办公室。各处员工写文的写文,排版的排版,画图的画图,时有人进进出出,虽是忙碌却有条不紊。再看正厅这内,晚晴一边喝着茶,一边处理稿件,一边还从容地应付上来请示的伙计,俨然一付总经理模样。
本想让她随便干点什么,免得每天闲着无聊。想不到她越干越起劲,各种巧门一点即通,举一反三,竟干得风声水起。她在那儿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倒让徐诚忻空闲了许多。一有空就东逛逛、西瞅瞅,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今天天气不错,气温虽一天冷似一天,太阳却是暖洋洋地,不如出去散散步。刚迈出几步,迎头看见月儿手捧着一张纸往里走。
“那是什么?”徐诚忻随口问了句。
“是周公子给沈姐姐的信。”
“嗯?哪个周公子?”
“据说是什么通判大人家的公子,这几天常常给姐姐写信。还邀请姐姐去赏花呢,姐姐都推了好几次了。”
“还有这事,”徐诚忻心中一跳,连忙接过那张纸一看,上写两句小诗:“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这两句他并不陌生,乃是《郑风·子衿》里的诗句,意思是责怪对方不来约会的情诗。
“尼马,敢挖哥的墙角!”徐诚忻怒火中烧,狠狠地将纸条撕成碎片。
月儿自然知道那周公子打的什么注意,自上次不小心见了晚晴一面,就常派人来纠缠。可是人家是官府中的人,根本斗不过。她还从没见过自家公子发那么大火,但门口还有个跑腿的等着回信呢。只好壮壮胆,怯生生地问道:“那......应该回复才好呢?”
“你就跟他说一个字:滚!”
突然一双纤纤素手伸过来,轻轻挽起他的胳膊,柔声说:“怎么生这么大气呢?这种纨绔子弟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小心气坏了身子。”
徐诚忻余怒未消,一把抓住晚晴的手,责怪道:“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我怕你会为难,他们毕竟是官家。我本想婉言拒绝,让他知难而退也就是了。”
“我怕他个鸟,连我的女人都敢抢,早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月儿,去回了,让他滚!”
月儿想去,却总觉得不妥,只得求助于晚晴。
晚晴叹了口气,对她说:“你就对他说晚晴早已心有所属,且至死不渝,让他以后不要再送信来了。”又转头对徐诚忻:“这次都是我不好,拖累了公子,晚晴以后一定小心行事不再犯错了。”
她温言细语的几句话让徐诚忻冷静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说:“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保护你的能力不够。刚才我抓了你的手,疼不疼?可不要生我的气。”
“有公子这么爱惜,晚晴心里高兴着呢,哪会生什么气。”
“不生气就好。”徐诚忻又想了想,说:“干脆你以后叫我相公,免得那些苍蝇飞来飞去乱发情。”
晚晴脸上一红,温顺地说:“全凭公子做主......”
“那现在就叫一声来听听吧。”
摇头......
“现在没人,小声点叫一声。”
晚晴一提裙裾,轻巧地跳上正房台阶,回头嫣然一笑,说:“晚上叫,相公!”
徐诚忻乐得眉开眼笑,刚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可是,没想还没到晚上,就出了事。
中午时分,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队衙役。二话不说就将大门封锁,屋里所有的人都被赶到院子里,只许进不许出。问那带头的怎么回事,他也不多说。只告诉你是奉命行事,官府的命令随后就到。吕商英大发书生脾气,与他们据理力争,可那是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徐诚忻与晚晴也是莫明其妙:难道这姓周的这么快就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