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听说又有人来问印书馆,不免有些心浮气燥,懒于应付。但同时又听说是少爷认识的,只得强打精神,面带笑容出来迎接。一照面看到边上的王进,更是没了斗志,暗暗打定注意:只要不亏空,对上面有个交待,捞油水的事就算了。
徐诚忻往那一坐,也不急着谈生意,只津津有味地讲起自己与唐文龙兄弟论诗文的事情。听那口气,他与唐家兄弟的关系可不一般啊。吴管家不敢造次,倒真象个下人一样陪着他聊天,难受之极。
看看聊得差不多了,徐诚忻才突然醒悟一般问起印书馆的事。吴管家少不得要耐着性子重复一遍讲了多少次的东西,徐诚忻听了一半就就对他说:“这些生意上的俗事我实在没兴趣,你就跟王进谈吧,我见那边有些秋菊开得颇为热闹,正好去观赏一番。”说完起身就走。
吴管家吞了吞口水,苦笑着对王进说:“我说王掌柜的,您带来的这位公子他到底想不想做这桩买卖的?”
王进皱了下眉头说:“这还真不好说,我看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动了这个念头。吴管家要想成事一会尽量顺着他的意思,你我相熟,少不得要帮衬你的。”
“如此多谢了,只是不知他想要的价钱......”
王进低声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说句公道话,你那天开的价钱的确是有些高了。他虽说不差这点钱,可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主儿,再说还要对家里人交待得过去才行。你看......”
“唉!”吴管家点点头,说:“老实跟你说吧,这次的买卖我也不打算赚什么银子了。不仅如此,只要能出手,稍稍亏点就亏点吧。你看七百两可成?”
“七百两啊......”王进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说:“他倒不会在意这点钱,不过看样子他跟你家公子很是要好,会不会......”
“六百五十两,再不能低了。”吴管家咬咬牙。
“行,我看您老也是很有诚意了,我去跟他说说好话,多半能成。”
吴管家松了口气,忙说:“那就有劳了。”
王进走过去,跟徐诚忻交谈了一会,俩个人就回到位置上坐下。
徐诚忻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说:“老管家啊,我是有点好奇,当初你办这家印书馆时化了多少银子啊?哦,您别多心,在下虽是个读书之人,倒也略懂生意,问这个嘛只是好奇而已。”
“整整八百两啊!”
“噢!”但徐诚忻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化八百两办的印书馆,现在却以六百五十两出手,这......老管家如何向你家主人交待呢?”
“这......也没办法,只好用自己的银子来补这个口子了,唉!”
“一百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您老说得好轻松啊。看来老管家这位置坐得很是舒坦啊,哈哈......”徐诚忻对他眨了眨眼睛,一付你懂我也懂的神态。
吴管家冷汗直流,暗暗叫苦:这小子如此精明,坏了坏了,要是他到两位少爷那里告我一状......
“行啊!”徐诚忻站起身,说:“既然老管家有难处,我也不勉强了,贵就贵点......”
“不不不,公子既然与我家少爷交好,我怎么好让你委屈,就六百两好了。”
王进连忙帮腔:“六百两已经很便宜了,公子,要不......”他这话说得倒是真心话,此时他已经对这公子彻底服气了。这价格已经跌得惊天地泣鬼神,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徐诚忻笑着看了他们俩个一眼,那眼光颇有深意,吴管家一惊,赶紧离王进远点。
“老管家这是做什么?”徐诚忻继续忽悠:“银子的事都是小事,我若计较这些,便有些愧对唐家兄弟了。改天我还真要跟他们好好解释解释,也好让他们知道老管家的一片苦心。”
吴管家大惊,忙道:“还请公子千万不要在少爷面前提起此事,这中间......有些曲折,我怕少爷他们不通这些俗事,会有误会。”
“这......”徐诚忻有些为难的说:“这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了吗。”
吴管家大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得向王进求救。却见他一个劲的对自己使眼色,猛然醒悟:感情这公子在讹我银子呢!
“公子,您给五百五十两吧。”
“这可不是钱的事,老管家不可不可......”
“五百两。”
“真不是钱的事。”
“四百五十两。”吴管家眼泪都快下来了。
“成交。”
除了徐诚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赶紧拿来了字据,签字画押付银子。
徐诚忻从怀里取出一把银票点了点,略有歉意地说:“老管家,不好意思,今天出门时走得有些急,竟只带了四百两银子。不过您老放心,剩下五十两改天我让唐家兄弟给你带回来就是。”
你好狠、好卑鄙啊......吴管家哭丧着脸,摆摆手说:“都这样了,也不差这五十两,公子就给四百两吧。”
......
走出大门,王进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公子这几刀砍得可真够狠的!”
在后世,侃价这种事他可是天天操练,不过今天的成果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主要还是让他抓住了对方的短处。
“今天也是碰巧了,这唐家兄弟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好啦,明天事情还有一大堆。这几天印的报纸数量不够,质量也不怎么样。现在总算有了自己的印刷厂,明天还要请王大哥去那里料理料理,尽快投入使用。今天好几个掌柜派伙计过来要报纸,那点量根本不够用。”
王进为难地说:“明天我可能没时间来帮忙了,我那儿这几天压了好些活,可不能再拖了......”
徐诚忻递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你那些活都推了吧,这点钱当是补给你的损失,还有这些日子的薪水。”见他想推辞,又道:“少废话,安心跟我干,以后也象唐家少爷一样天天找地方化银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也不等王进回话,自个儿一溜烟就没影了。
王进张了张嘴巴,竟一个字也没蹦出来。看了看手中的银票,突然想:刚才他不是说只带了四百两吗,感情这五十两是给我留着的......
回到家里,徐诚忻把事情的经过跟晚晴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把她笑得花枝乱勯,差点岔了气。那月儿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也笑个不停,想想又不太合规矩,直憋得小脸通红。
玩笑一会儿,徐诚忻发现回来后没见过吕商英,不由问起。
“你这学生倒也勤快,每天一有空就在书房里研究你的大作。时不时的还写一些文章,我看了几篇确实是文采出众、令人叹服啊。”
“文采出众算不得什么,关键要能经世致用。不过既然我家晚晴说他行,那他一定是行的,将来他要是当个什么官的,我这做老师的也有面子。”
晚晴嗔了他一眼,说:“什么你家我家的,嘴巴又没遮拦。”
徐诚忻脸色一板,煞有介事地说:“难道老爷我说错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什么叫女朋友,那就是未婚妻、是没过门的媳妇。要变成媳妇也就差一顿酒的事情,自然是我家的人了。要不我们今晚就把这酒喝了,免得你牵肠挂肚的。”
晚晴羞得满脸通红,瞟了月儿一眼,见那丫头浑身微微发抖,憋得好生痛苦。
“谁牵肠挂肚了!”晚晴大急,“你才牵肠挂肚,你若再这么胡言乱语我......我......休想再让我照顾你那小弟......”
“别!”徐诚忻一听立时讨饶,“我这弟*弟命苦,都二十多年了还没开过荤,你可不能不管它啊。大不了我多照顾几次你那小妹妹,可好?”
晚晴见他越说越不象话,幸好那月儿并不清楚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但也是心口扑扑乱跳,又好气又好笑,偏又惹得她浑身发烫。怕他再说出什么胡话来,只好闭口不语,假装生气。
徐诚忻说了一顿胡话,再看看这烛下美人,虽是轻嗔薄怒,却有另一种撩人意态,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心痒难挠。
“那个......月儿,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月儿觉得有些不妥,迟疑了一下说:“姐姐生气了呢,我陪陪她好了。”
徐诚忻一本正经地说:“姐姐没生气,只是要和我谈些机密的事情,小孩子不能听,快下去吧。”
月儿赶紧答应一声走出房门,顺手将门掩上。
晚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腻声问道:“老爷要和奴婢谈什么机密的事情呢?”
“哼哼,先不谈事,来两记家法再说。”说完一把拉过晚晴按在自己怀里。
那月儿刚刚关上房门,才走几步,忽听里面传出这么多动静,不由一惊。心想:会不会姐姐被老爷打了,姐姐平时待我如亲人,我好歹要去劝解一下才是做下人的道理。
想到这,她顾不得许多,小心冀冀地推开门。才推开一条缝就冷不防看到屋里那香艳的一幕,顿时面红耳赤,差点叫出声来。赶紧一手捂嘴,一手抖抖索索地掩上门,慌慌张张地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