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震海镖局出来,刘武仍是愤愤不平,道:“徐大哥,这钟炜口气好大,简直与剪径强盗没什么差别,须得好好治治他才好。”
“怎么治?”徐诚忻微笑道:“人家活儿硬,又是明码标价,与商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物以稀为贵,你没见他那里的生意,照样十分红火,这是市场经济,怪不得人家。”
刘武并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只是不服地道:“难道就这样随他坐地起价?”
“管还是要管的,不然要我们官府做什么,但怎么管里面大有学问。至少有一条,不能硬逼着他就范,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海上。”
刘武一想,顿时醒悟,道:“我懂了,只要把倭寇海盗扫清,他们震海镖局就没那么重要,价钱自然就降下来了。不过,那个钟隐一时半会还是找不到,如何是好?”
“找不到就想办法让他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刘武奇道:“徐大哥,怎么样才能让他自己出来?”
“现在我也没把握,可以慢慢想办法。”
范斫忍不住插嘴道:“我看没那么容易,那钟隐叔侄看起来关系并不怎么样,你就算把震海镖局封了他也未必会现身。”
“你也听出来了?”徐诚忻笑道:“老范啊,原来你刚才没睡着。”
范斫:“......”
徐诚忻话锋一转,说道:“话是这么说,但钟隐能允许他挂着自己的名头开镖局,总归还是认这个侄子的。问题是没有钟隐的帮忙,他钟炜靠什么把生意做稳当了。难道真象他说的震海镖局里的镖师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没人敢惹?”
范斫大摇其头,说道:“就凭钟炜那气息,他的身手好不到哪儿去。他堂下倒是有几个略微不错的,但也是数得过来的几个。要说他们是靠真本事吃饭,打死我也不信。”
“哦?”徐诚忻忘了身边还有个武学高手,不禁问道:“那堂下几个不错的跟你相比,怎么样?”
范斫一脸云淡风轻,淡淡说道:“不堪一击。”
......
好臭屁,不耍酷会死啊?
刘武沉吟道:“做镖行的,倒也并不是全靠拳头,主要还是交流广阔,多结朋友,不然这一路打下去不打死也要累死。只是明州海域除了海盗就是倭寇,难道......他还能跟这些人有来往?”
“这个好查,明州并不是震海镖局一家,我们可以慢慢套话。”
“能套出来吗?”
“怎么不能,咱们手里可是有大买卖的。乘这几天有空,咱们再跑几家看看,走起。”
......
明州的海外商贸十分繁荣,滋生了大小镖也是数不胜数。他们每天出门拣了几家大的,仗着一百万两银子的名头一顿胡侃乱吹。这么大的买卖相当有诱惑力,各镖局都十分重视,尽量满足他们的疑问。当然价钱也是低不了的,就算打了折最少也没低过三万两。
徐诚忻本来就是空口套白狼的买卖,什么价钱也没放在心上,只一味地打听倭寇海盗之事。好象非常不放心镖局的实力,做为一个初来明州的倒也情有可原。有几个心急的就忍不住露出口风,那意思就是镖局根本就是和倭寇海盗有业务往来的。
这事本来在业界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久在明州做买卖的商人们也心知肚明。海外贸易利润不是一般的好,只要还有钱赚,路费贵点就贵点,只要安全就行。至于官府虽都瞒着它,但多少也有数的,但此事积病已久,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一起过太平日子。
徐诚忻一行厚着脸皮套了许多话,各镖局的生意自然还是没做成。几天下来,明州各大镖局都听说了有一位外地来的劳掌柜,有一票百万银子的大买卖。
五天后,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了。看看天色已晚,三个人都跑得两条腿长短不一啦,干脆就近找了家饭馆边喝边聊。
几杯酒下肚,刘武疾恶如仇,恨声道:“徐大哥,明州的镖行都不干净,要不把他们都抓起来问罪吧!”
“胡闹,”徐诚忻斥道:“把他们都抓起来那些商人怎么办,都不做生意了?不做生意明州的赋税哪里来,更重要我大宋的海外信誉怎么办?”
“那......也不能听之任之吧。”
“关键还是我们朝廷治海不力,才会闹出这么些勾当,要问罪道德还得问官府的罪。”徐诚忻又转头对范斫说:“范兄,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颇有些蹊跷......”
好经典的台词,徐诚忻憋着笑问道:“此话怎讲?”
“现在看来明州各镖行都是与倭寇海盗有勾结的,按理说商船出海都会找镖局护航。既然如此,为何还经常传言有商船被劫。再说,干镖行的一旦失手就很难继续做下去,可明州的镖行却何其兴旺。”
徐诚忻思考片刻说:“这个不难理解,倭寇向来是唯利是图、最不讲信用的。就算给了他们好处,也难说不会动手,而且海上的倭寇海盗众多,总不能都打点到吧。一旦被他们盯上,必定财尽人亡,倒帮着镖行灭了口。就算他们失手的消息传出来,把镖局收掉,换个人重开就行了,换汤不换药轻而易举。”
刘武听了大为叹服,道:“徐大哥懂的真多,这种勾当都知道。”
“靠,你这是夸我吗?”徐诚忻斥道:“哥我见的世面多,以后多学着点。”
范斫斜了他一眼,道:“这种事多半他也干过。”
徐诚忻眉头一扬,痛心地说:“老范你跟了我这么久竟还是不了解我,就凭哥的能耐有机会干这事吗?”
范斫:“......”
徐诚忻突然发现今天范斫开始主动说话了,这让他来了兴趣,问道:“老范,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
“你练的武功是童子功吗?”
“童子功?没听说过。”
“那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干嘛不娶个媳妇?咦,你不会是......”
范斫苦笑道:“你别瞎想行不,我不是太监,至于我为何不成家......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
“你不说我也知道个大概,找媳妇这种事要多聊,功夫好那是晚上用的。你要是羞于开口,我帮你搞掂,反正还有个刘武,一个两个都是办倒也省事。”
二人......
吃饱喝足,玩笑也开过了,轻松不少。徐诚忻站起身道:“走,咱们再去码头逛逛。”
明州不但建起了一批海运码头,而且根据朝廷对外贸易的需要,在明州设置了专门管理海舶的市舶司机构,在灵桥城门北又设置了市舶司城门,称来安门。门内是市舶司衙门并设有市舶仓库,据徐诚忻目测,面积至少在一万平米以上。市舶务城门外置来安亭,为海舶出入验证(货)的关卡。
从江厦街直通明州最大的海港码头--江厦码头。登上码头一眼望去,商船如棋、桅杆林立。正是东临巨海,往往无涯;泛船长驱,一举千里。
徐诚忻感叹,自哲宗收回禁海令以来,只不足一年,商贸活动就有如此规模,可见其市场之大。现在做的只是邻近的几个岛国,北至高丽,南到麻逸、三佛齐。大宋朝廷的影响还未波及,其安全、利润必处处受制。一旦大宋的海军称霸大洋,海上通道畅通无阻,这里面可是有一座金山啊。
已经是上灯时分,码头上仍有不少商家正在装卸货物,要是在白天这里可是忙碌得很。徐诚忻眼睛盯着那些货船看,脑子里不停地在想。
站了一会,刘武提醒道:“徐大哥,时间不早了,回去晚了紫瑶姐姐会担心。”
“女人家那些小心思管他做什么?”
“是是。”
“不过我看你们也累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府。”徐诚忻边走边交待刘武:“明天去把明州海防营兼团练使许延叫来。”
刘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我们要出海了吗?”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