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晚晴执笔,徐诚忻连上二道折子。一是建议朝廷重开武举,章惇一点头这事议了没一会儿就定下来了。第二件是裁军,朝臣们各抒己见,有同意的有反对的,也有建议慢慢来,化上三五年时间来办它。
哲宗拿不定注意,最后问章惇的意见。章惇回道,此事关系重大,牵涉太广,不能一蹴而就,可从长计议。王修与吕商英不乐意了,徐诚忻也不甘寂寞,与章惇为首的文臣据理力争,争到后来也没争出个结果来。
大家争得面红耳赤,哲宗他老人家倒是一副安逸的模样,最后发下话来: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回宫后,又把徐诚忻叫来按抚他几句,又问起铁卫营扩编之事。
徐诚忻便把他与王修商量的办法说了,哲宗听了也没什么意见,就嘱咐他几句让他去办了。
一纸公文下去,下面便开始忙起来了。各路禁军中抽调的兵丁源源不断地送往铁卫营,让陈友直之流兴奋不已。营盘扩了又扩,装备马匹由兵部调派,他们只需要好好训练他们就成。铁卫营本来就名声在外,那些禁军虽然资格老点,却也不敢托大。再加上徐诚忻订下的军规极严,用不了多久便开始走上正轨。
徐诚忻又抽空跑了几趟军器监,火枪火炮加足马力生产,北上的战马也不断送来。按他的设计,三万步兵,五万骑兵,二万枪炮营,这样的配置能攻能守,十分均衡。
兵马军械正在一步步到位,估计不出三个月就可以全部完成。徐诚忻又开始着手准备军官学校的事情,兵部倒是有不少熟读兵书的武官。但考虑到实践经验的重要性,他又将易州的曹方调来担任教官。铁卫营的诸将也没让他们闲着,命他们定期到校授课。
这个命令让董统他们紧张得不行,忙不迭得翻书准备。徐诚忻笑道:“你们看什么书,书上的东西兵部自然有人教,你们的长处在于实战经验。把你们的真实感受说给他们听就行了,他们缺的就是这个。”
重开武科的消息让天下武人喜笑颜开,加上《知天下》报社不遗余力的宣传,学武之人越来越多,北宋的文弱之风正在不知不觉的改变。徐诚忻开武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想从中能选拔出多少人才,主要还是想提升武官的地位。只有这样,大家才会重视军人,才能有更多的才学之士投身行伍,从而增加大宋的国防力量。
同时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这一系列政策的实施,让他在军中的威望与日俱增。武官面对文人再也不会有自卑之感,军中又以能入铁卫营为荣,因为它是徐诚忻的嫡系部队。
一连忙了十多天,徐诚忻才把诸事的大框架搭好。哲宗已经催了他好几次了,江南经略使之职未了,也不便滞留太久。
其实扬州的事一办,再加上润王已经倒台,对哲宗来说江南的事也没多大好担心的。余下的就是扫除倭匪这件棘手的事,还有徐诚忻执意要办的兴建海军。哲宗估计这些事都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弄出成就来的,他是想让徐诚忻过去先摸摸情况,回来再商量个具体可行的办法。
诸事交待完毕,徐诚忻就带着几名亲兵启程赶往扬州而去。临行时晚晴她们不放心,曾劝他多带些人在身边,要是再碰到那伙山贼就麻烦了。
徐诚忻笑道:“现在赵颜已经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来找我麻烦。再说,我带得人多了反而目标更大,人少行动起来又快又隐密,没几天就能到扬州了。”晚晴和赵舒想想也有道理,便与他依依惜别。
徐诚忻一行走得比较低调,一路果然非常顺利的就到了扬州。
扬州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在牛畂的建议下,府下的各个空缺均已补上。杨焕立下两件功劳也升任扬州团练使,成东山营的主将。
唯有刘武仍是郁闷不已,事情的来龙去脉范斫虽告诉了他,但对于那两个女刺客总是耿耿于怀,恨不能再与她们大战三百回命。徐诚忻便安慰他说,你输给她们实属正常,以她们的武功就算是十个刘武也未必打得赢。
刘武听了更是郁闷,心想老大,你也太不会安慰人了。
徐诚忻也并不在意,扬州的事一了,他就急着要继续南下。巡视江南各路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主要还是想尽快去明州,主持造船建海军的事。
在扬州停了二日,徐诚忻便与牛知府辞别。现在淮南东路的转运使与扬州通判人的选还在吏部扯皮,牛畂便率本地大小官员为钦差送行。扬州的百姓也来了不少,毕竟他办了这么多贪官,老百姓还是很感激的,这出城的一路倒也风光无限。
徐诚忻觉得倍儿有面子,不断从马车内探出脑袋向大家挥手致意。冷不防看到附近向他鞠躬的黄福黄掌柜,不由一笑,忙向他挥挥手道:“黄掌柜再见!”
钦差大人亲口跟他道别让黄福激动不已,忙又行礼,又叫道:“大人放心,墨玉儿那边自有小人照顾!”
车内的紫瑶一听,不禁问道:“相公,这墨玉儿是何许人也?”
“呃......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听起来是个女的。”
“是女的,不过也只是个朋友而已。”
紫瑶咯咯娇笑,道:“相公有些紧张,莫非怕我跟晚晴姐姐说?”
“胡说,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紫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扬州的百姓可不是这样传的,相公要是喜欢就将她收进房中便是,有什么好怕的。”
徐诚忻身体往后一靠,叹道:“你家相公高风亮节,世俗之人如何能够懂得。”
“相公的脸皮还是这么厚......”
徐诚忻哈哈一笑,将她拉入怀中,正色道:“墨玉儿与我们不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否则就是害了人家。”
“那你们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倒不一定,我不是说她是朋友嘛,有缘的话自然会有相见的一天。但看的是缘分,强求了反倒无趣。”
紫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相公,紫瑶与你算是有缘分的吗?”
徐诚忻笑道:“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大得很呢,话说你打算帮我生几个儿子?”
紫瑶钻在他怀是不敢抬头,只低声道:“相公想要几个?”徐诚忻听了开怀大笑。
这次出行有紫瑶相伴,想来路上不会再寂寞,不知不觉就出了城门。送别的人群陆陆续续散了,路上只剩下钦差的行仗,缓缓地前行。
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琴声。正在闭目养神的徐诚忻猛地惊醒,侧耳倾听一会忙叫道:“停车!”
紫瑶一惊,忙问何故。徐诚忻却不及回话便翻身下车,寻声望去。
果然,在官道一侧的不远处,有一位白衣女子端坐于树下。一张瑶琴摆于几上,见徐诚忻下车了也不起身,仍聚精会神地弹着琴。
刘武不知何故,忙上前请示,徐诚忻对他连连摆手。刘武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墨玉儿,立即明白过来。赶紧暗暗传令下去:所有人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大人听琴。
于是,一队人马傻傻地立于道中,静静地听墨玉儿弹琴。徐诚忻虽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却也不由伤感,呆呆地看着那精灵一般的墨玉儿思绪万千。
一曲终了,墨玉儿才缓缓站起身,对着徐诚忻遥遥一拜。徐诚忻猛然惊醒,赶紧也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俩个人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立着。
呆立了一会,墨玉儿又扬起手指弹奏,这次却弹了几下便停了。
紫瑶也是个通琴音的,轻声提醒道:“相公,玉儿请相公先行呢。”
“啊,哦哦......”徐诚忻眼眶有些发红,忙不迭地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墨玉儿。远远的似乎看到她淡淡一笑,然后又施了一礼。
徐诚忻轻轻叹了口气,对刘武道:“走吧。”说罢与紫瑶回到车内,又不时从窗口偷望。
队伍又不紧不慢地出发了,墨玉儿仍静静地站在树下,直到转过一个弯,那俏丽的人儿便突然从眼前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徐诚忻突然问道:“紫瑶,刚才墨玉儿弹的是什么曲子?”
紫瑶不禁“扑哧”一笑,好雅的一件事,偏让他一句话给毁了。
“她弹的是《折柳曲》,柳皆音‘留’,那姑娘可能想留你的呢。后面她又弹了一小段,曲名叫《催兰舟》,是劝征人早去早归的曲子。”
“是嘛,”徐诚忻嘿嘿笑了几声,道:“既然盛情难却,下次有机会就来看看她,才是做朋友的道理,也不枉她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