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是不折不扣的改革派,很受哲宗的赏识,他就乘机推荐了许多志同道合的门生故吏担任要职。为显恩宠,哲宗基本都同意了。如今朝中大臣都清楚,想要往上爬,就得讨好章相。
哲宗虽心有顾忌,但为了改革敝政,不得不倚重于他。
乘着范纯仁还未到,徐诚忻将募捐筹款之事向他说了一下,以征询他的意见。章惇听了大为赞赏,并承诺本人也要捐款一千两银子,以表心意。徐诚忻本就想让他带个头,这样一来那些大臣们估计不得不跟风了。
但一千两银子有点少,堂堂宰相只捐了一千两,下面的官岂敢超过这个数。但为官者都不敢露财,免得受人非议,徐诚忻也清楚他的心思。
便说:“章大人为官清廉,这一千两银子已是倾囊。但为了顺利募得灾银,下官有有个不情之请:将大人的一千两银子记为五千两以示天下。这样只怕会有损大人的清誉,不知章大人......”
章惇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暗想:只要圣上明白,下面的人再怎么说也不碍事。这可是表忠心的机会,忙道:“有何不可,只要能筹得灾银救民于水火,本相就是受天下人唾骂,也是受之如饴。”
哲宗听了十分欣慰,赞道:“章爱卿如此高风亮节,实是我朝楷模、国之柱石啊!”
章惇连称不敢,随即又开始向哲宗奏请政事。徐诚忻听了一会,基本是一些变法内容,如果真按他所设想的实施下去国力必会大大增强。
那天在刑部大牢与徐诚忻一番长谈,让章惇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时不时的会向他询问,并认真听取他的建议。三个人志趣相同,不同的只是一些方式方法和先后的秩序,再经过讨论、取长补短,倒落实了许多悬而未决的决策。
聊了一会儿,范纯仁终于到了。哲宗自然将话题转移到女真人,现在内贼是谁已经清楚,哲宗终于可以将此事跟第三个人说了。
章范二人一听大为震惊,特别是章惇,他对外一向强硬,对岁币之事更是深恶痛绝。
章惇对着徐诚忻深深一揖,正色道:“此计绝不亚于“三分天下”的隆中对,若此事能成,徐大人居功至伟,实乃我大宋第一功臣。”
范纯仁也道:“小,徐大人实是天纵奇才,我朝能得徐子,真是大宋之幸、万民之幸啊!”
徐诚忻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了,道:“过奖了过奖了,其实我也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凑巧给遇上了。倒是那个马植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样的忠勇之士一定要好好嘉奖才是。”
哲宗连连点头,道:“有机会就知会他一声,就说朕明白他的心意,甚是欣慰,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又转头对范纯仁说:“范爱卿,与女真人之诸事就交于你来办,可有什么难处?”
范纯仁在京城被闲置多年,哲宗亲政后连连重用,哪有不高兴的。忙道:“臣领旨,圣上将如此重任交给微臣,微臣必竭尽所能不负重托。不知圣上对此事还有什么交待?”
“你最主要的任务就一件事:易马。朕需要大批的良马,建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军队不能再老是打败仗了!”
范纯仁点头称是,章惇眉头一皱提醒道:“陛下,如今户部亏空,赈灾尚不能凑齐银两,这易马之款项如何处理?”
“这事你们去问他。”哲宗指了指徐诚忻笑着说:“当初他用短短四十余天将朕的十万两银子变成了二十万。”
章范二人大喜,忙来请教。徐诚忻笑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高招,不过是做点生意罢了。若一般人做生意决不可能有此收获,咱们的优势在于有圣上支持,所以要赚些买马的钱还是不难的。”
“劾里钵惜售良马,但苦于没有银子,只得低价抛售人参等物。他要银子做什么,还不是想购置军备粮草,发展武装,用来对付辽人。我们就卖军械给他们,一方面让他们有实力对付辽人,另一方面将银子赚回来。而牧民想要的是日常用品,不仅仅是茶丝瓷,什么好卖就卖什么,把另一部分银子也赚回来。”
“当初我答应每月出十万银子收购他们的特产,但你们想想,人参、珍珠、裘皮这三样东西哪一样不是天然产出,得来并不容易。我估计不出三个月,他们绝无可能再凑齐十万银子的货物。”
“不错。”范纯仁恍然大悟,道:“徐大人这人情卖得很值啊,呵呵。”
“不过三个月的货也有不少,而且随后又源源不断地送来,放着也不是个办法。”哲宗提醒道。
“当然不能放着不动,赚银子全靠这些货物了。”徐诚忻便把自己与项钟父子商讨的法子跟他们说了一遍,然后说:“我大宋百姓富庶,天下皆知,这点东西只需撒在江南各省便绰绰有余。关键是来往运送的费用较大,主要的还是路经各地缴纳的税赋。北地商人常说:经过一地便要剥去一层皮。这也是这些东西不能南下的主要原因。”
“这个好办,”哲宗马上说:“朕立即让三司发下文书,凡此商队一律免税。”
章惇也同意,道:“这样也好,省得这些银子落到他们手里,也不知有多少可以归于户部名下。”
徐诚忻想不到哲宗这么干脆,来个直接免税,估计他也是急着想银子。这样一来,项兴泉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垄断这个市场,这银子赚起来不要太轻松。落实了这件事,徐诚忻就放心了大半,至于整顿榷场、鼓励私人贩马等项,本来就是章惇等人想要办的。
新榷场地选址,最后定在易州境内的广信,这也是徐诚忻提议的。毕竟那一片是他比较熟悉的,再加上有钦差老范长期镇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等一切商定完毕,哲宗又拿出一道奏章,说:“这是杜中师派人送来的折子,辽人屡次催促我军北上攻打西夏,让朕拿个注意,这仗是打还是不打。正好今天你们都在,朕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章惇略一思考,说:“以臣之见,这仗可以打。西夏小人蛇鼠两端,毫无信义,时而称臣,时而攻宋。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其歼灭,也是为我大宋免去一个祸害。”
“不可。”范纯仁忙阻止道:“圣上,我朝大战刚止,国力空虚、兵惫民疲,禁军又不适城外迎敌,恐得不偿失。”
哲宗犹豫不决,道:“俩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西夏小儿欺我太甚,不仅对宋用兵,而且也学辽人讨要岁币。朕早有心除之而后快,这次机会难得......偏偏碰上个多事之秋,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突然想到徐诚忻还没有发表意见,便对他问道:“以你之见,朕应该如何处置?”
徐诚忻早就料到辽人会来催,还好他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此事。
“臣以为可用三把火来应付。”
“哪三把火?”众人均好奇。
“第一把火叫‘火上浇油’,陛下你想,他们打得越厉害,最得利的是谁?”
哲宗微微一笑,道:“第二把火呢?”
“第二把火叫‘隔岸观火’,当然我们不能只观不语,动静可以闹大一点。该调兵的调兵,该进攻的进攻,只是能不能与敌军、或者大部敌军相遇那就是指挥上的事了。我军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正在非常努力的向西夏进攻,只是实在因为不熟悉草原地形,主帅又常常指挥失误,所以......”
范纯仁笑道:“出工不出力。此火大妙,不仅可以应付辽人的催促,又可让辽人误以为宋军兵弱,将来与之对阵,其必轻敌。那么第三把火呢?”
“第三把火叫‘趁火打劫’,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将来不管是谁占了上风,我们都可以从中分一杯羹。”
哲宗摇头笑道:“难怪胡人都言我南人奸诈,徐爱卿此计真名符其实配得上‘奸诈’二字。哈哈......准了!”
章惇又想起一事,道:“陛下,既然大军必须在草原耗费粮草,不如乘此机会好好练一下兵。”
“不错。”哲宗一想起这些老是打败仗的禁军就头痛,道:“让杜中师好好练练,让他们好好跟铁卫营学学,不称职的军官让他们直接回家,朕不养庸才。章惇,让‘二府’拟旨,措词可以严厉一点,以示朕之决心。”
“陛下,”徐诚忻乘机问道:“铁卫营的火器对辽军有很大的杀伤力,而且士气高涨。能不能乘此机会扩大规模,以便将来更好的对付辽军。”
哲宗略一犹豫,对章惇道:“章爱卿,你怎么看?”
章惇瞥了一眼哲宗,谨慎地答道:“铁卫营虽打了胜仗,但对其独立于兵部与枢密院,朝中一直颇多非议,陛下应谨慎决断。”
哲宗点点头,略一沉思对徐诚忻道:“徐爱卿与铁卫营乃朕之亲卫,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众臣的意见也不能不顾,再说你又要替朕巡视地方,放手给你的部下管理可有什么不妥?”
“陛下放心,他们都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我绝对信得过他们。”
“那好,”哲宗下定决心,道:“先扩招至一万五千人马。待以后立了新功,再壮大铁卫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敢多嘴了。”
才增加一万兵力,徐诚忻多少有些失望,想来哲宗还是有些不放心。也罢,总比没有好,赶紧谢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