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派出所好不忙碌,杀人这么大的事多少年没发生过了,所里昨夜忙了一晚上,除了被抓的满堂,那些平日里跟张老栓有些纠纷的,不管矛盾大小,全给叫来了。
张队长、徐所长他们忙的团团转,小遥找了两个放假在家的大学生帮忙记录,其他人各有的事情,要询问了解的太多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叼着烟一脸晦气,旁边一个塌塌背跟他嘀咕着什么。
这人叫徐峰,镇上顶呱呱的富二代,家里鱼塘十好几个,还有个生产农药的化工厂,在人均也就温饱的88年,私人能骑大摩托的就他一个。
徐峰在镇上有个小刘邦的外号,他自己沾沾自喜,认为别人抬举他,殊不知刘邦起事之前就是个无赖。
这个外号是小学的一个老师给起的,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只猜测是教体育的蓝老师,敢跟徐峰对着干的人没几个,蓝老师就敢,除了同样五大三粗的体格,蓝老师他爹是镇上初中校长这个原因应该也挺重要。
徐峰与张老栓没啥矛盾,相反,张老栓还是他的狗腿子。
平时别看徐峰好事不干一点,但他更像是个独行侠,不像传统无赖恶霸带着一群爪牙到处惹是生非,他喜欢单打独斗,从小跟着马戏班子练了一个好身手,经常自诩呼镇的独孤求败,只是别人叫他大淫贼田伯光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清楚。
唯二的两个狗腿子,张老栓就是其中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跟班听起来就不怎么正经。
那另一个狗腿子就是旁边的塌塌背,这人叫孙军,不是身体不好驼个背,一看就是平时捧着徐峰习惯了,在富二代旁边腰就直不起来。
孙军他爹种菜,家里也不困难,与徐峰是发小同学,这人外号莲英,就是慈禧身边的那个大太监李莲英,长的矮小瘦弱还喜欢欺负人,经常借着徐峰的恶名狐假虎威,与张老栓并称徐家的“哼哈二鬼”,猥琐至极。
在得知张老栓被杀后,孙军总感觉后背发凉,原因很简单,张老栓得罪的人,基本都有他一份儿。
作为张老栓生前比较亲近的人,徐峰和孙军被张队长安排到最后再跟他们了解情况。
“峰哥啊,这卢满堂也太愣了,这就把老栓子弄死了?”孙军一边帮徐峰扇风一边说道:“弄死老栓子不算,还要灭门,他俩有那么大仇?”
徐峰面色难看,“我看没那么简单,这一阵子老栓子经常神出鬼没,前段时间突然要去厂里干活,就有点不正常,估计里面还有别的事。”
“前天下午老栓子还来找我,说要教训卢满堂,被我臭骂一通,卢老爷子刚救了我爹的命,你说,这会儿能找他儿子麻烦吗?”
孙军附和道:“那是那是,卢老爷子在镇上万家生佛,靠着他看病救命的一抓一大把,脑子抽筋去找人家麻烦,那是不是老栓子自己去了?他那性子打不过,嘴上可不能吃亏,要是多叫几声野种,卢满堂气性大,回去越想越火,二杆子性子上来说不准真能毒死他全家。”
孙军已经觉得自己无限接近真像了,“而且啊,我刚刚听徐大勇跟那市里张队长嘀咕,老栓子身上可有不老少伤,我认为啊,一定是卢满堂打的,你也知道,老栓子越吃亏嘴越臭,说不定真是说了难听的话才送了命。”
塌塌背越说越热闹,丝毫没注意独孤求败越来越难看的脸。
老医倌整晚没睡,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像烙了一晚上饼,脑子里过电影一般一遍遍回忆着满堂与张老栓的过往,这俩人不对付好些年了,但深仇大恨是谈不上的,满堂就是再冲动也不可能去毒死人全家。
一大早起来先去买了烧鸡,就因为一口肉让满堂惹上麻烦,老医倌决定只要这次没事,他准备天天吃,大不了不该赊账的不赊了。
到派出所的时候正好赶上出来上厕所的孙军。
“老爷子好,您这是来看满堂?”
无赖子也不敢怠慢老医倌,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这一阵儿老栓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老医倌了解孙军与张老栓的关系,抓住他的手腕子就问道。
“哎呦我的爷爷,您可饶了我吧,市里的张队长就差问我穿没穿裤衩了,我知道的什么都说了,您还是去问张队长吧。”
孙军赶紧告饶,刚才张队长的压力让这个无赖感受到了巨大压力,浑身冷汗不说,这泡尿多半也是吓出来的。
老医倌不知道孙军的心理活动,见他不愿意说就不再理会。
没去打扰所里忙碌的人,老医倌在办公室找了个凳子坐着等,也许是昨夜没休息好,坐在凳子上的老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灵魂出了窍。
他的“视野”穿过了办公室的墙,“看”到了带着手铐脚镣的满堂,正浑身是血的盯着自己看……
“卢爷爷!卢爷爷晕倒了!爹!爹!徐所长!快来人呐!”
意识模糊中老医倌也知道自己这是心力交瘁,有些脱力了,年轻人还好,休息休息就过去了,自己这把年纪可能说挺不过去就挺不过去了。
强忍着晕眩用力的咬着舌尖,痛感和血腥味让老头稍微清醒了一点。
“温水,风…”
虚弱的声音老医倌自己都觉得轻,其他人还是听到了,也不知是谁,一碗温水就泼在了老头脸上,然后就是猛烈的扇子声。
正面泼在脸上的水很容易进到鼻子里,旁边还有人用力的扇着扇子,这下好了,水进到鼻腔里,剧烈的咳嗽差点把老医倌直接送走!
人求生的本能还是救了老头,咳嗽反而给身体带来了力气,睁开眼睛再次咳嗽了两声才低头喘气了粗气。
派出所里所有人都在等着老医倌回魂,老头子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泼的水?”
“我!我泼的!”
徐峰得意的伸着头等着老头夸两句,心里还想着,这次算还了老头子救他爹的情了。
“啪!”
老医倌一巴掌扇在徐峰的大脑袋上,破口大骂:“混账东西!差点要了我老命,温水是用来喝的,哪个教你往人脸上泼?呛死了怎么办?”
徐峰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老头“恩将仇报”的行为中得出一个结果。
张队长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见老医倌已经有力气打人,赶紧插言转移道:“卢叔,化验结果出来了,刚传真过来就听到小遥呼救,还没来的及看。”
说着便走到传真机旁,拿起报告看了起来。
这是正事,老医倌迫切想知道结果,没心思再跟徐峰计较。
“麻烦了!”
看了一会儿,张队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