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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生种种,都若如是

周铭回了经纪公司,偌大的房间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才想起来,我跟公司请了三天的假,明天也得回公司上班了。想起昨天皎皎苍白的样子,我就心里堵得慌,想想还是去看看她。我的小区离皎皎的家还好不是很远,北京的早晨,这样漫步的走在街道上,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总感觉这个城市苏醒得太过于早,好像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甫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其实并没有太多人会注意到这样的场景。年轻的白领裹着风衣在街边等待公车,妆容精致却遮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轿车一辆又一辆呼啸着过去。里面乘坐着的是这个城市里略微富裕但是依旧每天疲于奔命的人们,每个人都身在其中,清醒的人可能会偶尔被快乐和孤独牵绊,醒来依然会坦然和自信地面对生活;糊涂的人却少不了会被闪烁迷离的霓虹和发泡变味的所谓洋酒麻醉,能得片刻知觉已然不错,终日昏昏耗耗,旁人抬都抬不出来。北京,是个繁华与荒芜并存的城市,在这里,活跃着快乐和幸福,也撕扯过不少悲伤和孤独。

没过多久就到了皎皎的家里,每次我到她家门口我就有种不想进去的冲动,觉得自己和这里不是一个世界的,就像那个时候在姑姑家里一样,像是一个不敢碰一切的胆小鬼,可是在我遇到皎皎之后我开始慢慢的改变,不再那么胆怯,不再那么害怕去迈出那一步,在我的世界里,给我一切的是许皎皎,仅仅只有她而已。我上前去按响了门铃,没过一会门就开了,是曼姨。曼姨是一直在皎皎家里帮忙做事的阿姨。在上学的时候曼姨就认识我了,因为那时候皎皎知道我不喜欢回姑姑家里,一到放假就爱把我往家里带,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好好的伺候着,好像我也是这家的小姐一样,我在她这里第一次感受到我和任何人都没有不同。

曼姨看见我就笑呵呵的拉我进屋里,“是小乐啊,快快进来,”还不忘回头对屋里说着,“小姐啊,小乐来了。”我一进屋里就看见许叔叔坐在沙上,看见我也露出难得看见和蔼的的笑容,许叔叔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也总是板着一张脸,可是照皎皎的话说,他对我笑的次数那不比对她笑的次数少。也许是因为皎皎很少跟爸爸腻在一起,在她妈妈离开她的时候她就学会了独立,所以他们父女也很少交流的缘故吧,哪有一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女的呢。就算挣再多的钱,到了头最渴望的还是家里的温暖,来自亲人之间的关爱。

“小乐来了啊,快过来坐,皎皎等等就下来啊。”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我突然心里一紧,因为我记得很久之前,爸爸也是这样的,每天早上做好早饭等我和妈妈起床,每次都是喜欢拍拍他身旁的位置,让我坐在他的身边。当同样的的画面再次上演的时候,突然发现主角已经换了人,以前的那一个,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了许叔叔旁边。

“叔叔,不好意思,昨天都是我不好,让皎皎喝了那么多酒,我明知道她不能喝酒的,我还让她喝了那么多...”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说。

“小乐,不怪你,皎皎什么都跟我说了,你受委屈了。皎皎也没什么事了,昨晚上叫了李医生来看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了一晚上她也好多了,你不要愧疚,知道了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种手掌的厚实感,真的让我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流出眼泪来。

“小乐小乐、”皎皎从楼上下来,看到她还笑呵呵的,跟昨天吐到脸色苍白的她真的是判若两人,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你,胃还痛不痛啊?我昨天不知怎么也睡过去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你可的把我给吓死了。”我忙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好好的看了看她。

“没事没事,我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说完她还不忘拍拍她自己的肚子,显摆着她现在好的很。

许叔叔在旁边看着也乐了。曼姨收拾完了从厨房出来,说着,“这小乐来啊,家里就是闹闹热热的,多好啊。”我听着这句话突然就觉得心里无限的宽慰,没有父母没有家的人,现在也能给别人带去快乐,也能感受到别人的关爱,也能享受这样的幸福。真希望这一切都能够完好无损,我会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些来之不易我也一直渴望至极的东西。许叔叔之后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跟我们说了几句就出门了。皎皎都已经习惯了他不在家的日子,她笑着躺在沙发上对我说,“这老头就这样,一把老骨头了还一天往外跑。”我知道皎皎也是爱许叔叔的,只是从小没有母亲关爱的她只有用另一种表达方式来表现对家人的爱。而我呢,其实就只希望父母能在,就好了。

“小乐,我告诉你啊,我暗恋的那个忧郁男神就要回国了,昨天我爸告诉我的,我的桃花就要来了,这次我一定不会让机会错过了。”皎皎坐起来一脸正经的样子,以前就老是听她说什么忧郁男神,是他爸爸公司合伙人的儿子。说起她的这个初恋男神,他们之间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许正国,你能给我什么啊?我给你生孩子打理家里,我都快变成黄脸婆了,可你呢,你什么成就都没有,你结婚的时候答应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的,可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到,我不管,我不干了,我们离婚吧,我想好了,我只能跟他走,这样我才能过好的生活,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毁在你手上了,你签了吧,签了你和我都好过一点。”女人尖声的吼叫,门背后的小女孩站在那里把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桌子上的白色纸张,黑色的标题,明显的印着,离婚协议书。四岁的她,知道父母是要离婚了。

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拿起桌上的笔,签下了他的名字,许正国。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女人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出了门,门口停着一辆奥迪,车前站着一个男人,她看见自己的母亲朝那个男人走去,她扔下她手里的毛绒娃娃,朝她的妈妈跑去,边跑边哭着叫妈妈,女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她看不懂她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还没等到她走到她面前,抱她叫一声妈妈,女人就坐上车,扬长而去。女孩在后面追着汽车,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跑着跑着她就停下了,她突然不哭了,然后转身往回走。就在那个时候,她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一样,她还是在哭在不停的抽泣,但是她不伤心了,她狠狠地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她的生活里面再也不会出现妈妈这两个字,永远都不会。

有那么一段漫长的日子,女孩和父亲都不说一句话,可是他们相依为伴的生活在一起,谁也没有要抛弃谁离开谁的意思。父亲在外不停地打拼,女孩就努力的学习,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都在为了过上好的生活而彼此付出努力着。女孩再也没有玩过毛绒娃娃,在她的眼里那是一种矫情的象征。那天,家里突然来了客人,一个叔叔和一个小哥哥,他们穿戴整洁的站在她的小房子门口,女孩看着小男孩,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一个好看的男孩,干净没有一点点的污点,就像一张还没有被画笔画上任何东西的白纸,没有一点沾染。她看入了迷。父亲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来客,好像很是欢迎的样子。

“译晏,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妹妹啊。”叔叔拍着男孩的头。

小男孩从口袋里面搜出来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有王子和公主,男孩拨动转扭,水晶球就开始放着音乐旋转着,女孩很是惊喜。

“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天天开心。”小男孩走到女孩面前,把水晶球放在了她的小手上。

女孩看着小男孩,两个人就这样天真的对彼此笑开了,那是女人离开后第一次,小女孩这么开心的笑着,发自内心的没有一点点悲伤的玩耍着。她记得那个男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希望她天天开心。从那以后,天天开心就是女孩的宗旨,每一天她都强迫自己要去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她记得第一次有人拉着她的手一起玩耍的,她还记得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说她妈妈是贱人跟男人跑了,他只是陪在在身边,在她最需要朋友和陪伴的时候。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如果我早一些知道这些,或许那些曾经彼此的惺惺相惜会一直存在,如果我早些知道这些,或许我不会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需要爱。他们说,每一个华丽的外表的背后都一个悲伤的故事,也许我们几个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看不出来的悲凉,伪装出来的高傲。原来很多很多这样的时候,悲哀的事实掩藏在那些看似漂亮的虚假外表下,像是被锦缎包裹的匕首,温暖而又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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