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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终究只是过客不是归人

窗外的亮光,刺眼的感觉,让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昨晚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慵懒的揉了揉眼睛,拉开被子下了床。刚出了卧室门,就看见许皎皎一脸杀气的坐在我家的沙发上,穿着一袭黑色的礼服,紧身的黑色纱质显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我的胸,特别厌恶的瞪了她一眼。盘起的头发显得她的小脸更加的精致,不用再说她精湛的化妆技术,那是我这种碰化妆品次数屈指可数的人不可能比得上的。她扯着她浓浓的红嘴不屑的回头看了看我,我知道她最讨厌看我刚起床的样子,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个样子就像刚从非洲来的难民。我有时候就在想,非洲难民招她惹她了,干嘛没事总爱拿人家说事儿啊,真是最毒妇人心。

“我昨天晚上不是让你好好睡觉么?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黑眼圈,出去都得把人给吓死、”她的一脸嫌弃,真的让我有种想把她扼杀在我家的冲动。

“哪有那么严重,”我跑到厕所,照了照镜子,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太大惊小怪了,只要我脸上有一点点的不好,就会被她拿来无限的放大,这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每一次一到了重要的场合,只要有皎皎,我就不用担心我的脸,因为她总会按照她的意愿把我的脸化得和她一样--精致。我洗漱完了之后,准备无视她回卧室换衣服,却看见床上放着一件白色的礼服,镂空的衣袖,蕾丝的腰带,到小腿长的裙摆,这一切就好像我是一个待嫁的新娘,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我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穿着婚纱嫁给袁宇阳的场景,草坪婚礼,穿着白色大摆裙的我,还有对面穿着白色西服的他,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的理所当然。对的,每一次我都觉得和他的一切美好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我们就应该按部就班。可是当剧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时候,当这一切美好的剧情都变换了主角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就都把我的美梦变成了噩梦。我本能的向后退,我感觉那就像我的伤口,现在就这样平铺在我面前,让我清楚看到里面的血肉模糊,残忍的不像样一般。皎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小乐,换上吧,换好了我给你化妆。”我转过身,用那种乞求的眼光看她。我想她是能知道的,知道我真的不想穿上这件衣服,知道我的悲伤。“小乐,你听着,你现在不要再想太多了,他们让你这样痛苦的过日子,现在又来伤害你,你能不能勇敢一点呢,本来所有的美好都是你的,本来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啊。穿上,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不要怕,你还有我,你放心。”她握着我的手,手心的温暖一直传达到我心里,我咬紧嘴唇强忍住泪水,点了点头,我知道,皎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意信任她,相信她。我暂时放下了那些伤心的往事,我知道,我今天要足够坚强。我换好了礼服,皎皎帮我化了妆,我站在镜子面前,看到里面的自己,光鲜亮丽,被现实打磨的越发的成熟,镜子里的自己快要长发及腰,让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还爱束马尾的女孩,忘了那个时候笑的天真无邪的女孩。太多的时候我就这样,审视着现在的自己,然后缅怀以前的自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自己是最好的,因为在我心中好像每一个阶段的自己都是最糟糕的,包括现在的我,但是现在的我要好好的伪装自己,把这几年从来没有过的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皎皎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想她看到了我的悲伤,所以她不愿意把她的悲伤也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她从来都是这样,永远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当然,我也是。

我真的无法想像当一个女人在大街上开着Gemballa这款红色的跑车会有多么的引人注目,但是,当我下楼看见许皎皎坐上这辆车的时候我真的整个人快要瘫在那里了,我站在车门口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到目瞪口呆。我知道许大小姐家是很有钱,父亲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住的是两层楼的北京郊区别墅,开的车从来不会下百万,买的衣服从来都是不看价格,可是从来不在外面招摇的人,开着这样的一辆炫到爆的跑车到大街上招摇过市,还是让我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许皎皎,你没事吧你、”我用那种惶恐的眼神看着她。

“我能有什么事啊,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上车。”她打开车门,我不想再跟她辩解什么了,因为公寓楼的人已经朝我们这里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我想我再不走的话,电视台的人就会来热烈采访了,于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门,迅速的上了她的Gemalla.

上午十点整。我们准时到达了袁宇阳和周姗姗的订婚现场。

皎皎开车的技术很好,准确的停在了红地毯边上,她熄了火下车给我开车门。我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袁宇阳和周珊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无疑是最般配的恋人,可是站在前女友的角度来看,我真的为他们而感到可耻。可是,我心里还是在滴血。就算我有两百多度的近视,就算在这么远的距离我还是能够准确的认出他,还是能够看到他的脸,还是可以看到他纠结悲伤的表情。我记得大一那年,就算我近视,看不清东西,可是我还是坚持在外面从来不戴眼镜,因为我想感受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这种感觉,很好,因为这样就会觉得自己很重要,可后来我遇到了他,我又开始戴起了眼镜,因为我想看到他,开始每天都在人群中搜索他的影子,我觉得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了。再后来我们在一起,我可以不用戴眼镜也能找到他,远远的我也能看清楚他的样子,在笑在哭还是在看我,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告诉过他,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你,因为我看不清还有什么其他人。可是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路人,那些洒狗血的剧情又何必拿来做自我折磨。

我下了车,拉着皎皎的手,她朝我笑了笑。像是要我安心。这条红地毯走的很顺畅,我没有因为压抑而摔倒什么的,已经是万幸。越走越近,我就越能看清楚他的脸,可是,我却看不到他的心。倒是旁边的周姗姗,已经气的面红耳赤了。我知道她是因为我穿的这身礼服,因为,她身上穿的和我的一模一样。我很清楚,这点内部消息对于皎皎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当然让我穿上这身礼服也纯粹就是为了让周珊珊出糗。我们四个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愿意把这一切敞开了说。因为我清楚,这都是赌气,结局早就已经定下了。

“童乐,你故意的吧你,你要是来搅局的,不好意思,麻烦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周珊珊愤怒的表情,就好像那时的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哟,怎么的,不就是撞了衫么,难道是觉得自己穿着不如我们家小乐好看,所以气急败坏?”皎皎顺势的火上浇油。

我看着袁宇阳,他用那种无助的带着些许祈求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希望我不要闹,不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可是他越是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越觉得他可笑越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悲,这个我用尽力气去爱的男人,就为了自己的面子,要我忍气吞声,就为了所谓的对他人的责任而抛弃了对我的责任。到底我爱了怎样一个人,我不知道。

“许皎皎,关你屁事,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周珊珊恶狠狠的瞪着皎皎。本来我是不打算跟她扛上的,可是她这样对皎皎,对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我看着皎皎快忍不住要给她一巴掌的时候,我拉住了她,毕竟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才好。

“周珊珊小姐,麻烦你自重,我想一个有内涵有家教的人是不会这么不懂礼貌的,不要让人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可笑。”说完,我就拉着皎皎进了大厅,可以想象背后的周珊珊气的快炸的样子。旁边的许皎皎还一脸没心没肺的笑着,我拿眼睛横了她一眼,

“笑屁啊,骂你你还笑,你有病啊?”说完就把她的手甩开了。

“唉唉,你为了我骂那个贱人,我当然开心了,你都没有骂过她呢,终于出了口气吧、”我看了她一眼,会心的笑了笑。有时候想想,其实身边有她挺好的。

我们找到了位置坐下。这一桌,都是我们大学关系还比较过得去的朋友。不知道是我心理问题还是真的,我觉得他们总是用那种怜悯的眼光在看我。因为那个时候,我和袁宇阳在朋友之间都是出了名的模范情侣,在朋友面前我们总是那么的要好恩爱,他们总说我们肯定会成的,那个时候,我和他也是这样想。可是,现在他订婚了,新娘却不是我。这一切鲜明的对比,无疑是对我和他的感情最致命的嘲笑。我没有觉得很丢脸,反而面带笑容的和他们问好寒暄,表面上的我好像真的看淡了一切一样。皎皎在一旁不做声,她知道我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无声的宣泄我的悲伤。

“两位美女来了啊。”我和皎皎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谁。几天前,周铭来给我送请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但是我真的不能怪他,我总是会在关键时刻良心发现原来我们四个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所以就算他的妹妹抢了我的男朋友,我还是宽宏大量的依然愿意和他保持这种友谊,对于我来说,朋友比爱情重要。

现在已经是当红的歌手的他也没有改掉他那种痞痞的性格。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让他的那些歌迷更喜欢他了。我见过他在台上唱情歌唱到飙泪的时候,见过他唱摇滚唱到全场嗨掉的时候,但是对我们这些和他曾经“相依为命”的朋友来说,他就是那个像痞子一样的周铭。因为要保证不能露面,他还带着口罩,带着墨镜,我和皎皎看到不那个样子都忍不住的笑喷了。

“周铭,你够了啊,你裹成这样,丢不丢人啊你。”皎皎差点没把水喷在他的脸上。我也在一边快笑疯了。

“不是经纪公司说的必须要这样么,不然,一会引起轰动了就不好了、虽然我知道,我遮成这个样子了,但是还是抵挡不住我内在的魅力,对吧,小乐?”他话音刚落,皎皎一巴掌就拍在他脸上。我们都能想象他口罩下面痛苦的表情。油嘴滑舌的周铭也没少挨皎皎的嘴巴子。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订婚现在布置得很漂亮,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很相似,大部分都是我最爱的紫色,我想也许很多女生都偏爱这种浪漫的颜色吧,周珊珊这样的女生也不会例外。紫色的纱带缠绕在舞台大柱子上面,白色的烛台花,各个角落里放着的百合,紫色的地毯。这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想得入迷,灯光却突然暗了,只有舞台有两束灯光打下来。黑压压的现场就只能看到袁宇阳和周珊珊在台上幸福的样子,我们的桌子离舞台很近,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主持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欢迎各位来宾来参加袁宇阳先生和周珊珊小姐的订婚现场,首先我们欢迎两位新人。”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珊珊挽着袁宇阳的手,那种笑容,那种场景,我突然就觉得很刺眼。袁宇阳没有笑,我看的到他在看着我,用那种祈求原谅的眼神,用那种悲伤温柔的眼神。以前每一次我和他吵架的时候,我闹个没完不停地哭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给我擦着眼泪,一个劲的道歉,说对不起的。每一次,只要他说对不起,只要他对我这样温柔的时候我就会放下一切的理智,抱着他,抱紧他。可是,现在呢,他离我好遥远,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台上的一切走流程的结束了。大家都在吃吃喝喝,聊天聊得很开心。我也不想扫兴,一个劲的倒酒,一杯杯的喝下去,周铭和皎皎把这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们就任由我喝,我想是因为他们足够了解我。

“自己一个人喝多没劲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陪你喝吧。”背后响起周珊珊娇滴滴的声音。

我有些醉意,转过身,拿起酒杯跟她笑了笑,袁宇阳站在她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带着那种讽刺的味道,跟她碰了碰杯。刚准备把手中的酒杯往嘴里送,她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唉,光喝这个多没意思啊,”说完,她拿着一瓶白酒倒在一个大杯子里,顺手又倒了些啤酒。我晕乎乎的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童乐,真不好意思,我呢最近身体不太好,是不能喝酒的,那我就以茶代酒,这杯,就你来喝好了。”说完还不忘挽着袁宇阳的胳膊。这个女人,就算她得到了一切,最后还是要来把我害的头也抬不起来。周铭拉过她,小声的说,“珊珊,别闹了,你够了啊!”她却甩过周铭的手,走到我面前,“怎么样,就一杯酒而已,不会连祝福我们你都做不到吧?”我没有看她,我也不想看她,我迷迷糊糊的看着袁宇阳,看到他眼底的失落,我知道他不希望我这样,我知道我自己是犯贱。明明结局就摆在面前,但是我还是不愿意去面对。

我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周小姐,祝你们幸福。”仰着头,准备往嘴里倒。

皎皎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酒杯。“周珊珊,这酒,我喝,你丫的别再来找茬,你以为你结婚了你就爬上枝头当凤凰了?我告诉你,鸡和凤凰还是有区别的、别有事没事到处犯贱!”说完,她仰头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混酒。周珊珊气的跳脚,想再还击却被袁宇阳拉走了。我看着皎皎,她本来是不能喝一点酒的,以前就知道她有严重的胃病,喝酒过多就会导致胃穿孔。我看着皎皎,满脸的痛苦,我就知道她一定很难受。她突然站了起来,朝走廊跑过去。我和周铭到处找她,最后在厕所里找到了她。看到她穿这裙子坐在地上,一脸的苍白,对着马桶不停地吐,像是要把胃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一样。我跌跌撞撞的走到她面前,再也受不了了,抱着皎皎痛哭。我看不清楚周铭是什么表情。我知道一直以来他对我都是那么的自责,一边是他的亲妹妹,一边是我,我知道他也难过。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我们。皎皎抱着我,习惯性的拍着我的背,我感受到她手掌的微凉,感受到她现在的虚弱。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如果我当初不那么要强的逼着自己勇敢,是不是最后结局会比较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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