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才子
这次初识没有说一句话，不知姓甚名谁，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纠葛一生。
苏东临不是林卿雲，没有她过目不忘的强大神魂，他只是一个起点很高的天才。他可没有忘记这次回京他是来干嘛的。常年在外，于他倒是没什么，父亲苏首辅身居高位，桃李天下，他所到之处不说锦衣玉食，但也有人鞍前马后。游学天下，他也不是那种自讨苦吃的人，能享受也是不会拒绝的。只是慈母思儿，他也在外跑了几年，母亲一直挂念，也自觉所行所获颇多，非必须在外了，马上也到了弱冠之年了，娶亲之事他虽不急，但这些年所得总要整理出来。还有科考在即，若想取得好的名次，好好温习，认真备考也是必要的。
《山水游记》一出，东临公子在天下文人心中，地位是更上一层。这书不是回京才开始写的，是随着他的脚步一直记录的。里面有详细的地貌，自然险峻，山河瑰丽溢满华章；各地民俗，人文情怀让着山河都有了情。
一时间京都纸贵。
林卿雲也在看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山水游记》，在她的子衿阁，靠着软塌，吃着丫鬟处理好的瓜果点心，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夸得天花乱坠的书。不时还和丫鬟吐槽。
“杜若，你说这东临公子，不就是写了些他出去玩的见闻，怎么就夸成这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脸红。”杜若是从学规矩开始就随林卿雲搬到这子衿阁的丫头，可以说自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另外还有三个分别是杜衡，大些木兰，石兰，她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陪着，其他三人就在收拾院子，留个机灵的杜若以防她需要什么，身边没人。
“郡主，奴婢不过识几个字罢了，也不知道好坏，不过那么多人都说好，应当是好的吧。”杜若在屋里整理东西，回话间也没停下来。因着平西郡主的封号，林卿雲不似一般官家小姐，一般都是称呼郡主，以示尊贵，以彰皇恩。
“你也别总是不得闲，都是干净的，要我说就不用天天弄。快来陪我聊聊天。”
“郡主~”杜若也没说什么，她们四个从小跟着郡主，主要就是伺候郡主，也不用做什么脏活累活，还能得幸认得几个字，对郡主自然是真心真意，体贴周到。收拾郡主的寝居自是本分，不能郡主不在意就偷懒耍滑。但郡主有吩咐自是无所不从。
“那郡主要说什么啊。”杜若跑到跟前，俏皮的问。
“就说说这东临公子呗。”林卿雲比起看书更想知道这个写书的人。脑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个酒楼一面之缘的公子，不知比他如何。
“郡主，我们怎好这样说外男。叫夫人知道了，不定怎么了呢。”杜若看林卿雲一点都不顾及男女之别，什么话都敢说。不由想到郡主随着一天天长大越来越精致姣美的脸庞，夫人和她们几个的千叮万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林卿雲看杜若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嗤之以鼻。她什么没见过，这点至于么。一点聊天的兴致都没了。这个时代如此她也不想追究改变什么，只是难免有点格格不入。
“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看见林卿雲不高兴了，杜若也不知如何是好。夫人吩咐的，她们又怎么敢，郡主虽不会罚她们，但惹郡主不高兴她也是不愿意的。
“好了，没事。你去找她们吧。顺便看看晚上吃什么。”林卿雲也不难为她，她明白她们都是为她好。只是自己强求了，就像篇游记一样，她看到评价那么高就期待高了。
其实以这个时空来说，十八九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不凡。这个时代一个官宦之子，跋山涉水写天下之景，光这份毅力就让人钦佩，何况其中文采亦是可圈可点。这里不是道路通达，信息满天飞的科技世界；也不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修真世界。这里道路不畅，遇山是险，遇水是阻。
她强求了，这是纪实游记，不是小说话本。本就心里清楚，就是想遇到个不一样的。东临公子誉满天下，所以以为能让自己有所期待。就像杜若她们一样，即使陪自己一起长大，看似陪着自己学着诗书礼仪，但是那是自己学的，她们只是陪着，更多的是照顾自己。
林卿雲也不是自寻烦恼之人，她生而为神，本就尊贵非常，享受这一切理所当然。
我们的东临公子可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心血被人扁的一文不值。他自幼成名，后续也陆陆续续有佳作传出，但自己不想只是拾古人牙慧，他想对于百姓有所作为，所以离家游学。苏东临不是埋头苦读的书生，他是当朝首辅的嫡幼子，他看的更远，也有能力做的更多。这些年在外，他不仅仅游山玩水，记录山川地貌，他记得百姓劳苦，世间险恶，他也记得简单纯朴，至诚至性。
京都这几年他虽风头不甚，却深人人心。苏东临在外做了利国利民的事，京都这个天下汇聚之地总能有消息。不时佳作传出，文人趋之若鹜，那他当时在的地方可是八方学子向往的圣地。不及弱冠就著作《山水游记》，更是将盛名落实。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因着天气越来越冷了，马上冬天了，再出门实在是不方便。这段时间，京都的夫人小姐大多都出门转转，跑的多的就是去山上烧注香，那些没正经事的公子有不少都被母亲带过去了，
镇国公府里现在人也是比较多的，大哥夫妻不在但是大孙子可是在家里的，其他两个个嫂嫂并这几个小孙子孙女，加上安和公主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边住，公主府常年都是空的，崔氏这一家子可是越来越热闹。当然也就希望家人平安，家宅和睦。考虑到一家女眷带着几个小的出门不安全，这天兄弟几个告了假，陪着母亲妻子儿女，去国安寺上香。
一家人难得这么齐活的出门，大家都很是高兴，大人还能收着点，那几个小孙子孙女可是激动坏了。他们年纪尚幼，平时除了跟着母亲串串门外，轻易是出不了门的，林卿雲虽然能偷偷经常出去，可是不会带他们，可把他们羡慕坏了。
“小姑，今天我们也可以出去完了，我要吃你上次说过的糕点。”小侄女就惦记着吃，现在她可以自己去买呢。她要和姐姐弟弟商量商量有哪些要买的，家里也不是没有，就是娘亲不让她多吃这些，说牙齿会被虫子吃了。
“妍妍，你买了就能都吃吗？当心嘴巴里都是虫子。”林卿雲一点做姑姑的样子都没有，指着小侄女嘴里缺了的门牙吓唬她。“你看看你牙齿都被虫吃了。”
林卿雲胡扯起来，那也不会看你小就让着你，反而觉得小孩子真好骗。想当初她小时候可聪明着呢，娘亲根本吓不着她。哼，明明是小孩子要换牙，偏偏说是被虫吃了。她可不会告诉小侄女，看到小侄女被吓得捂着嘴巴掉眼泪，还幸灾乐祸的笑。一点没顾忌小孩脆弱的心灵，嫂子也是好气又好笑，只能哄着女儿。她能怎么办，摊上这么被家里宠的不着调的小姑。况且看着女儿那想吃不敢的样子她也想笑。
安国寺去了多少次了，家里还有那边送的鱼呢，现在都有一池塘了，寺里哪块石头她没摸过，都不想去了。不过这个时节那山脚下因为去上香的人多，到时临时组了个集市，还是很热闹的。今天出门比较早，怕小孩子闹腾，耽搁了。山上人还不多。
被崔氏看着，在大殿上拜了拜，然后乘着她和主持说话的工夫，就溜了。林卿雲想着，拜个石像有什么用，要是个小仙，受她一拜也不怕坏了道行，要是个大神看到她这么个宝贝还不给收了。崔氏也是知道林卿雲的性子，索性这国安寺她熟悉，也安全，也不怕她出事。
离了家里的一群人，林卿雲长舒一口气，感觉外面天气都好了。现在太阳升上来了，天朗气清的，还没到冷的时候，可不是比他们出门时天刚亮要舒服的多。林卿雲也没有目的地，就是到处瞎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前面的一片小树林，正准备换个方向呢，就看到了之前在街上看到的窗边的少年郎。
苏东临也是陪母亲来上香的，只是寺里除了和尚就是女眷，他拜完菩萨就出来，他倒是没有女儿家的束缚，看到这边还没人过来就往这边来了。这里是一片梅林，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只有院子的篱笆上有些野菊在迎风招展。
林卿雲来就看到这目。谁家的俊俏少年郎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衬这这有些寂寥的景致，到显得有些落寞。
“喂，你怎么一个人啊？我也一个人呢，要不我们一起。”这么好看的人，林卿雲怎么舍得他一个人。完全没顾忌什么男女有别，俏皮的打着招呼想着要是天天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就好了。
苏东临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说话居然这么大胆。往他身边粘的女人不少，他也一直洁身自好，并不沾染。看这个小姑娘才十三四的样子，穿的也是精致不凡，就他打眼一看那身料子京都也没几件的。不是他自夸高门贵女不是没有对他倾心的，但都矜持的很。这般玲珑精致的人儿，他生平到是仅见，不知是哪家的。想着上山看到的马车，镇国公家的？
林卿雲看这公子生的俊俏非凡，气度从容，怎么她和他说话像没听见似的。还走神，难道脑子不好，可惜了。不过长得好就行，这颜控的世界长得好比什么都强，她不嫌弃。林卿雲完全没有想到是她的自来熟吓到人家了，她自来都是神念到处穿梭的，只是本身在这里，但思维受各个时空不同观念影响，所以都是接受对自己有利的，在人前她还有所顾忌，可也不是时时放在心里。突然看到这么一个和心意的人，旁边也没有崔氏时时看着，这一激动也就忘了。这个世界男女之间确实规矩颇严，对女子要求苛刻，可也没有什么程朱理学对女子变态般的规矩。只是讲究男女有别，要进退有度，知理守礼；对于高门大户讲究女主内宅，不宜抛头露面。君不见那农家农忙时全家下地干活？权贵世家总是要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显得高人一等，也有条件让妻女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规矩是他们定的，守的也是他们。
这一晃神的工夫，东临公子可不知道他在人心里脑子出了问题。
见了个书生的礼，疑惑的看着这小女孩，十三四岁的姑娘不就是小女孩嘛。这仔细一看，这灵动的表情和那天窗外一撇看到的小少年如初一折。莫不是兄妹？
“小丫头，话不能随便说的。”苏东临也不是迂腐的读书人，看那小姑娘不见外的样子，心下好笑。便道了句小丫头，表明你人小不和你一般见识。
“哦，你会说话啊。”林卿雲这般想得也就这般说了，单单纯纯的。又道“那刚刚说的，你觉得怎么样，我和你说这国安寺我很熟的，想去哪都能带你去”
“我并不是要去哪，这边很好，清净。”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也没有被人打扰的不快。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要等梅花开了才美呢。我带你去下面的集市，可热闹了，每年都会有好多玩意儿。”林卿雲像是听不懂话似的，她直接忽略了清净这两个字。眨巴着眼睛，突然神秘的说“还有好多戏可看呢！”
一不留神苏东临的衣袖就被抓了，虽然她还小，但也不小了，有些这般大都要说亲了。苏东临实在没想到，这丫头是半点不顾及，这还在外面呢，终归影响小姑娘的名声。
“放手。”成何体统，苏东临终究不好直接说人小姑娘，也不好直接把衣袖抢回来，立刻板着脸。别看人年纪不大，威视还是很足的，他这样子还是很能虎人的，一般人看他这样都会不自在的。
看到人真不高兴了，林卿雲干脆的放了手，那么多的规矩礼仪还是记得的，只是难得看到这么好看的人，难免热情了些。毕竟她没有真把那些当回事，她始终有神的高傲。
“不愿意就算了，凶什么凶，当谁怕你呢！”林卿雲可不怕，不说其他，她爹爹镇国公，这些年算修身养性了，之前那一身杀伐之气哪是这小小威势能比的。不还是乖乖哄她高兴么。林卿雲也有点不高兴了，连自称都变了“要不是看你好看，谁搭理你。本郡主才不稀罕呢。”一副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的高傲样子。
“郡主？”听到小姑娘的自称，在想到镇国公府的马车。这位是谁也就不难猜了。镇国公林将军的么女林卿雲。
“平西郡主？”苏东临疑惑的说道。
“是本郡主，怎么是不是后悔了。”要是他后悔了，也还是可以陪她去玩的，嗯，看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本郡主不会拒绝的。
“在下苏东临，见过平西郡主。”苏东临再施一礼，他虽是苏首辅的儿子，那也只是平民，没有官职在身，平西郡主可是皇帝亲封的。不知道就算了，知道那终归是贵人。不过出门在外，又不是正经场合，礼到了就行了，不必太过讲究。
看到人家弯腰见礼，林卿雲自自在在受了。之前的也不计较，然后说“你就是东临公子啊？你写的书我看了。”林卿雲一副见识了的样子。“现在能陪我去玩了吗？”你看你的书我都看了，现在该陪我了吧。
苏东临能说什么？罢了，她和人小姑娘计较什么，也不知镇国公家里的人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来的。他就当帮忙看着点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现在连清净都没了。外面人越来越多，估计这里过会也有不少人过来。
一路无话，只要林卿雲时不时看看他。真好看，比哥哥还好看。美人陪着逛街呢，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苏东临还没有陪女孩子出来玩过呢，他家女孩就一个姐姐，等他大些时都嫁人了，而且记忆中姐姐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温柔端庄的。哪像这个，就是个小子也没这么活泼闹腾的。
前面有个手艺人，做的梳子格外精致好看，不知道哪家的小姐同时看上了，手艺人老实，不知道卖给谁，也怕得罪这些贵人，惹来祸事，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林卿雲丢下美人，穿过人群，“让让让。”站在老汉身边，“你们都想要，那好办，咱们谁出的价格高谁拿走怎么样，也别影响人买东西。”说着就主持起了拍卖会。
两位小姐也是认识的，也不想在外多做纠缠，就是平时互相看不过眼，又巧合看上了同一个东西，才谁也不想让。看到林卿雲一身行头，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就乖乖的出价买了去。“来来，还有没有看上的。”解决了老汉的麻烦不说，还多赚了不少钱，林卿雲很高兴，想着好人做到底，她帮忙给它都卖了，她还没卖过东西呢！
看着那边有模有样买东西的平西郡主，苏东临能说什么。只能是镇国公府林将军不愧是和士兵同吃同睡的，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不拘一格。看多了女子的婉约矜持，恪守身份规矩，突然看这么活泼灵动的人，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更别说这女子虽未长开，但小脸玲珑精致，眉眼含笑，张扬自在，很是吸引人。不见一会儿，老汉前面的梳子都被抢购一空了。
“没有了啊，那算了，下次再来。”不少后来的，看这边热闹的，来买都没买到。老汉忙招呼：明天还过来。
看见林卿雲要走了，忙拦下，要分钱给她。可能是觉得林卿雲穿着富贵，他也怕她看不上，有种要把钱都给她的趋势。林卿雲推辞不过，拿了一个小木梳出来，说送这个就可以了。然后向着苏东临走来，笑的活力四射。“喏，送你。”现宝样的拿个梳子出来。“看你站了半天，犒劳你的。”
见他不收，林卿雲强硬的塞到苏东临手里。“怎么嫌弃啊。”
“不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他怎好随意收她的东西。但看样子送东西的人没这想法，想到这一上午这位郡主的做派，他也不再多说，收下梳子，不然又该不高兴了。
见他收了，林卿雲也就放手了。东西送出去了，她可不管收东西的人想法，反正她高兴她就送，有意见憋着。
“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我送你。”苏东临说，一般中午都是在寺里用些斋饭的，下午再回去，大家吃饭的地方在一块。
哦，林卿雲也没拒绝，今天上午就光卖梳子了，下次还是不要了，她还没好好逛逛呢。还好有个美人，不然就亏大了。
在饭厅，将林卿雲送到镇国公府家的饭桌旁，打过招呼。苏东临就回到自家娘亲那了，饭厅不大，这间应该是隔出来招待这些贵人的，一般人估计上完香就走了，毕竟家里还有事要忙的，就是富余些的人家，留下来吃饭的地方离他们还是有些距离的。
苏东临看到，不远处林卿雲在那作揖讨饶，估计是被镇国公夫人说了。不一会儿就逗的大家高高兴兴的，她那一桌好多人，这一笑吸引了饭厅大部分人的目光，不过看他们也不大在意。林卿雲干嘛了呢？她卖梳子时看到，合适的就留了下来，娘亲，公主，和两个个嫂子是人手一个。为什么是两个嫂子呢？大嫂在西北，二嫂和五婶陪着夫君外放，都在外地。梳子她是留了钱的，女人还是好哄的，林卿雲想，这不就忘记她出去玩的事了。可给那几个小侄子侄女羡慕坏了。
看到苏东临在看她，她还抽空回了个鬼脸，又被崔氏说了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