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萧佑房内。
灯火摇曳,室内寂静。
唐棠坐在桌前,翻看着萧佑递给他解闷用的那本修真指南。
“魔修都很坏对吗?”
唐棠突地抬头,看向萧佑问道,明灭的橘色火光也暖不了他眼底的阴寒,反倒映衬着他的面色愈发地狰狞了。
“和人一样,有好有坏罢了。”
在不远处矮榻上打坐的萧佑睁开了眼,看着他那纠结的表情出声道。
萧佑本来是不想理他的,将他留下不过是看不惯他罢了。可是唐棠的问话,却使他想起了自己和阿季在一起的时光,自己当时也很是不解,但阿季总是会很耐心的为自己解释。
萧佑弯了弯嘴角,觉得心里十分的满足。
每次只要一想到她,自己就会很开心,她或许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想要“抓住”的人吧。
“那……那为什么我遇到的那么坏?我又做错了什么?”
唐棠放下了书,眼神晦暗地看着萧佑,不知不觉间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他也不在意萧佑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只是一直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跟着阿季?”
萧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要知道的事。
“主人?”
“她身上有我很喜欢的气息啊!她可是会发光呢,比那昏暗地洞里的月光更能让我着迷……”
说到了虞季,唐棠仿佛又成了之前刚见面时的那样,略微低头,神色羞怯的样子。
“装的可真像。”
“呵,你也一样不是?”
唐棠起身,缓步地来到了矮榻旁,弯腰看了看他后,也学着萧佑在榻上盘起了腿,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回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佑眉头紧锁,厉声问道。
萧佑受不了他对虞季有想法,无论是什么都不可以!阿季有一个自己就够了,而且他还那么的危险!
“你放心,我不会,也不能伤害她。”
唐棠说着,俯身靠近了萧佑,挑衅似地,还伸手抚了下他腰间的储物袋。
“哦?那你难道就打算让阿季一直保护着你吗?”
萧佑推开了他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自己最是讨厌他那副可怜样。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唐棠收回了手,略向后一仰,就侧躺在了矮榻上,枕着手臂神色恹恹地问道。
“你知道你为何会这样半死不活的吗?”
“你说为何?”
他也想听听呢,听这个敢戳破自己伪装的小东西能说出些什么!
“他错就错在没有将你斩草除根!”
唐棠轻“呵”了声,低头看了眼自己那近乎透明的手指,不经意间地就散出了丝丝阴气,声音低沉道:“所以……依你的意思是要我再感谢他了?”
萧佑下了矮榻,看着他道:“你不是很会装吗?既已成鬼修,那就踏踏实实的做个令人惧怕的‘讨债鬼’!”
“你以为我不想吗?”
“你以为我愿意成为这鬼样子?”
唐棠仰头看着他,讥讽地说着,缓慢从榻上撑起了身,目光中带着的是任谁都能看到的悲痛和不甘!
“还有……你以为我有多喜欢和自己父亲的尸体,日日夜夜的待在一起吗!!”
说着神情就是一变,阴气陡增,眼含凶狠地猛扑向了面前的萧佑!
“啊——!!”
萧佑下意识地就唤出了配剑,对着他一剑挥出!
“劈里啪啦”的电流声在耳边响起,雷鸣的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唐棠躲避不及,重重的受了这一剑!
“你,你是雷灵根?!”
唐棠摔倒在了矮榻上,身形也愈发的透明了,看着萧佑咬牙切齿道。
“哈哈,难怪你不怕我,还敢处处挑衅于我!”
“我倒是……倒是小瞧你了!”
唐棠趴在榻上,捂着胸口痛苦地颤抖,脸色骤变惨白,说话间身体又透明了些,四肢竟都有了逐渐消散的趋势!
萧佑也呆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剑,竟然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效果!
“你快进来!快!”
萧佑赶忙拿出了黑幡,示意唐棠快进去!
“哼!”
唐棠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就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黑幡里修养。
“呼!”
看着唐棠进入后,萧佑抚了抚胸口,吐了口大气。
刚刚可把他给吓到了,要是自己不小心将唐棠给打散了,阿季肯定是会生自己气的!
……
“无名?这个店铺是卖什么的?”
虞季看了眼那已经有了些年代感的牌匾,侧头看向身旁的虞仁问道。
“带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吧。”
说着,就拉着虞季踏入了门槛。
店内灯光昏暗,有着些许闷热,室内的墙壁两侧,也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
半人高的柜台后头,只有一名中年大叔在低头拨弄着算盘,其身后的幕帘里,还时不时的传出节奏性极强的“哐哐”敲击声!
“这是炼器的铺子?”
“对呀,哥哥我带你来挑挑打人的东西!”
“挑挑吧,他们家的法器炼得极好。”
虞仁抛了抛手里的玉笛,示意虞季自己挑挑看,然后他则转身,向着柜台后的大叔走去,俩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好。”
虞季也没多想,就沿着摆放法器的墙壁一路看去。
三板巨斧、子母追魂胆、夺命枪,勾魂剑……
虽然它们看起来都十分厉害的样子,可是就是没一件能合自己眼缘的。说实在的,就自己这水平,怕是只适合开大炮导弹了!可惜这里又没有!!
“有小钢针吗?”
虞季也来到了柜台前,看着中年大叔问道。
“你怎么会喜欢这么猥琐的武器?”虞仁不解地说道。
“咳咳!”
中年大叔看向虞仁,咳嗽了声。
“啊!那个……我是说这个东西太出人意料了!”
“对对,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虞仁心头一惊,立马转身改口!
“还好吧,这种东西不是最适合偷袭吗?”
虞季也不在意猥不猥琐的问题,好用就行了,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再说了,偷袭不就是要暗搓搓的吗?
“所以,你们这儿有这种武器吗?”
“额,有是有,可是……”
大叔一脸为难地样子,吞吞吐吐地说着。
“你想要我炼得‘百炼针’?”
大叔身后的幕帘被挽起,走出一位神采奕奕,看不清修为的老者。
老者身着灰黑粗布短打,满面红光,声音洪亮道:“那可是件四品宝器!”
四品宝器!那不是可以用到元婴期!!
虞季压下了心中的惊讶,对着老者拱手一礼,语气越发的诚恳:“不瞒前辈,晚辈很是喜欢这样的武器,但是……”
“接着说。”
老者背着手,踱步到了近前,示意虞季继续。
“但是,晚辈囊中羞涩……恐是与这样的好武器无缘了。”
其实灵石还是有点的,但是比起拥有一件逼格高的宝器,自己更喜欢持有那些可爱的灵石。
老者听后,抚了下嘴边的白须,有些傲娇道:“嗯,知道就好!”
“老夫看你这小姑娘长得很是有眼缘嘛。”
继而瞥了眼虞仁,又突地出声问道:“你和虞仁是什么关系?”
“禀师尊,她是弟子小妹。”
虞仁挤入了虞季二人的对话,对着老者笑呵呵地介绍道。
老者“哦”了声,意味深长地说道:“看不出呀,你亲妹的眼光比你好多了啊!”
然后转身,又将手里的红伞放在了柜台上,对中年男子吩咐道:“炼废了,处理一下吧。”
“呵呵……”虞仁尴尬地笑了笑,“师尊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是弟子资质不佳,不懂欣赏。”
看来刚刚自己的话师尊在后头也听到了,下次再见面时,肯定要被师尊他老人家给“穿小鞋”了!
“卖给她吧!难得看到一个喜欢我这件宝器的女修。”
老者从储物袋内取出了那件“百炼针”,欣慰地看了眼后,就递给了柜台前的大叔。
旋即,又指了指虞仁,嘴角上挑道:“他付钱!”
“好的师尊。”
大叔笑吟吟地接过。
老者颔首,环视了眼墙壁上的各式法器,似有所感,神色肃穆:“只有遇到那种会自己要东西的买家,才是对我们炼器师最大的挑战!”
“你们现在正处于能造出自己所想的层次,所以平时炼废了东西也别灰心!等你们能造出买家所想,就又是另一个更高的层次了!”
老者轻咳了声,背过了身道:“嗯,这点可以多参照参照老夫我,你们可都明白了?”
虞仁二人相视一笑,对自家师尊自然很是了解,故也不戳破他的话。对着老者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异口同声地回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嗯,忙去吧。”
话毕,老者施施然而去。
看师尊走后,虞仁上前拖着中年大叔,悄声打着商量,“师兄,记账记账!下次我帮你打铁!”
四品宝器啊!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行,刚刚才说了,要谨记师尊教诲!”
虞仁的师兄拿起柜台上的算盘摇了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下次可别求我帮你给‘红俏楼’的姑娘送信!”虞仁“哼”了声,抛给了大叔一个储物袋。
“呵,谈兄弟伤钱!”
师兄无情地拒绝了他,况且要他送信的又不真是自己,所以没在怕的!随即,还瞟了眼柜台上的伞道:“走时,记得将这把伞处理下。”
“反正都炼废了,那就给我遮遮太阳吧!”
虞仁将红伞撑开,细细地看了看,伞骨入手清凉,伞面上画着繁复但已失效阵纹,虽不能再做法器,但是遮阳还是挺好看的。
……..
黑市街道上。
虞季咬着糖葫芦,语气中带着惊诧:“小仁,你居然是炼器师!?你这小身板,挥得动那几百斤的大铁锤吗?”
“我不行,你就行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走,你还要不要逛逛了。”虞仁催促道。
虞季跟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袖询问:“小仁,这黑市有卖功法的地方吗?我想买本来练练身法和速度。”
“呵,说你蠢了,你偏偏还不服气!”
虞仁都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用玉笛敲了下虞季的头,嘲弄道:“外面卖得功法你也敢用?你这又是哪学来的?要我夸夸你吗?”
虞季吭吭哧哧,半天也没说出个像样的借口:“我……我这不是看别人也这样嘛。”
“谁呀?说说!”
虞仁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正色的教育起来:“你看说不出来吧!你就踏实点,多被打几次就好了。像那些好的功法和秘籍,你在街头是淘不到的,都是被每个宗门或是家族以传承的方式流传的……”
“嗯。”
虞季捏着手里的糖葫芦串,情绪不高的应了声。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想当然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但是,却总是很难说服自己,已经过去了的,它难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肩头的香香也适时地插上了一脚,在虞季的识海内,嗤笑着传音道:“你是又怀念上了你看过的小说?醒醒吧!还要我再说几遍?”
“好了,大哥不说你了,你要是想学,大哥也可以教你嘛。”
虞仁看出了虞季那突然而来的低沉,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说着就拉起了虞季的手,笑嘻嘻地往人群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