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逛街是为了买衣服吗！”安陵若想把自家老姐的脑壳敲开看看，看看她是不是修炼修瓦特了，“算了，你跟我走就行，我做什么你做什么，看我今天不要把你女人的天性激发出来。”
夏纪被安陵若拉着，身上衣服脱脱穿穿。她隐约觉得这个场景发生过很多次。
为什么无论到哪里，总会有一个女性亲友拉着她到处换装。
夏纪本来就对外表美丑不是很在意，这些年实力越高越甚，有时候几天不换衣服，一个清洁咒就出门都是常规操作。
衣服，难道不是够穿、蔽体就可以吗——来自直男的夏纪灵魂发问。
“客人，这件衣服穿在您身上简直是绝配！”
店员们的演技也是不分国界，如出一辙的浮夸。
夏纪打眼镜子里的自己，却意料之外地，没能移开眼。
好像还不错。
见夏纪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安陵若捂嘴偷笑。
“姐，喜欢就买。”
夏纪无奈：“买那么多没机会穿。”
“哪个女人的衣柜里没有百八十套从来没穿过的衣服啊。”
哪个女人的衣柜里都没有吧。
“客人，要给您打包起来吗？”店员眉开眼笑。
新年第一天就遇见了个大客户，接下来一整年大概都会走好运。
然而大客户夏纪想了半天，想到刚刚已经在安陵若的强烈推荐下，半推半就地买了一堆衣服，她到底摆摆手：“抱歉，还是不买了。”
店员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摆在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地应下。
做生意嘛，客人心情好没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一个大单子，伺候好了才是长久之道。
“为什么不买，很好看啊。”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夏纪回身，正看到顾云指着她刚换下的衣服，“劳烦打包一下。”
夏纪愣了愣，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推了他一把：“买了又没机会穿，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有钱当然是给你花的。至于机会可以创造。我不介意你以后在家一天换三五套衣服。”
顾云再理所当然不过地说完，夏纪嗔瞪了他一眼，而一旁的店员已经快晕过去了。
有钱当然是给你花的，这什么神仙情话！老天要是什么时候分配她一个这么会撩的老公，她每天幸福死八百回好吗。
安陵若把试图阻止顾云结账的夏纪拉到一边。
“姐，还没过门呢怎么就想着帮人家省钱了。”
夏纪哭笑不得地戳她脑门：“胡说八道什么。”
真是不一样了哎。
安陵若微微睁大眼睛。
要是换了以前，听到这话的夏纪，脸上早就飘起淡粉色，或者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搪塞过去。现在变得落落大方了许多。
思绪一转，安陵若嘴角上翘。
不是坏事。
“我说准姐夫，今天这开销，是不是得你全包。”
安陵若把夏纪拉到身后，摆出一副街头小混混的黑恶势力脸，看着顾云。
照以前，安陵若是断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顾云的。因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父亲也要给面子的贵客。
但现在，顾云是他们城主家“未过门”的女婿，那想办法讨好女方娘家人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啊。不趁这时候耍耍威风欺负欺负他嘿，她还真舍不得把姐姐就这么交到他手里。
“没问题啊。”顾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老实讲，全城主府上下，在顾云看来，最不好拿下的，就是这位姐控到魔怔的安陵大小姐。
她没说让他上天给她摘个星星来，他就很感谢天地了。花点钱算什么。
于是不好拿下的安陵大小姐开始了“不管有用没用反正整条街的东西都要往城主府搬”活动。
“长风，去，给安陵小姐记账。”
顾云把长风打发去当小跟班，自己默不作声地抓住夏纪的手腕，落了安陵若他们几步。
夏纪哭笑不得：“你幼不幼稚啊。”
“怎么就幼稚了。”
顾云抓起夏纪的手背狠狠亲了一下，“我牵我夫人的手犯法吗。”
“光天白日——”巨大声的手背吻让夏纪恨不得躲进墙缝里，她抬起另一只手捶了顾云两下。
“夫人你好保守啊。”顾云很给夏纪面子地躲了两下，然后委屈地道，“你看城主夫妇在小辈面前都没收敛过。”
哦，不提这个她还忘了。
“你刚才和安陵叔说什么了。”
“聊了一些……”顾云沉思了一下，“天下大事。”
嗯？
“三界大战？”
顾云用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夏纪，然后捏了捏她的脸：“你是不是疯魔了，什么都能想到大战上去。”
“现在最重要的事不就是大战吗。”夏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捏了。
顾云无法反驳：“……是。但是，也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生活也是要有些别的部分啊。你的精力，可以投注一些到其他地方去。”
“比如？”
“比如我。”
顾云一本正经。
夏纪嘁了一声，一拳落在顾云胸口上。
“哎呀呀没眼看没眼看。”安陵若捂着两只眼睛凑过来，她张开手指间隙，露出一条缝，“能不能冒昧打扰你们一下。”
夏纪尝试甩开顾云的手，没甩开，她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给你试戴一下。”
安陵若嘿嘿笑了两声，从身后的长风怀里拿了一个什么东西，扣在了夏纪脑袋上。
长风忍笑，安陵若两眼放光，顾云认可地点点头。
夏纪从这三个人的反应里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你给我戴了什么。”
刚才一闪而过，夏纪只看到是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安陵若怪笑着把夏纪拉到旁边帽子店里的镜前，夏纪无语地看到自己头顶了一项老虎头帽子。
感觉在年画娃娃的脑袋上很常见。
“哎姐姐姐，别摘啊，特别好看，真的。”
见夏纪作势要摘，安陵若赶紧拦下。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的真实性，安陵若回头寻找救兵：“是不是，姐夫。”
一声姐夫叫的顾云甚是满意，他十分真诚地看着夏纪：“真的很可爱。”
夏纪不信他们两个，她把目光投向旁边无辜的第三者：“你说，长风。”
“啊？”
顶着自家少主的视线，长风咬牙点头，“很……很合适您。”
真的吗。
夏纪狐疑地扭回头来照镜子。
安陵若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夏纪再装备一套配套的衣服。
在两个姑娘钻进服装店的当口，长风捧着账本凑到顾云身边：“少主，您和安陵城主讨论什么天下大事了。”
“你也好奇？”顾云斜了他一眼。
“我哪敢啊。我这不是着急吗。”长风担心自家少主谈公事谈到把来这的正事给忘了。
到底能不能把他们少夫人赶紧娶回家啊。
“你也觉得我说‘天下大事‘就是大战的事。”
“啊。”长风呆呆地点头。
顾云扇子没在手边，他抽出长风手里的账本卷成一卷，照着长风的脑门打了一下：“朽木。”
啊？
长风一手捂头，一手接过账本，委屈巴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挨揍了。
夏纪和安陵若满载而出，长风上前付款，顾云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盒子交给安陵若：“刚才在城主府忘记把这个拿出来，一会我就先走一步了，安陵小姐代祐儿和妃妃收下吧。”
安陵若好奇地把两个盒子打开，丝绒软垫里安然躺着两对嫩红色的玉镯。玉质透亮清澈，做工精致，仔细看去，玉里像是有一小簇一小簇火焰在燃烧。
“这是……”安陵若张了张嘴，“地狱火玉！非常非常难得的玉种，传说连阎王大人都只舍得拿它做个玉扳指的那个！”
顾云失笑：“也没那么夸张。”
“这是给祐儿和妃妃的吗。”
“嗯。第一次见两个孩子，总该送点什么见面礼。”
顾云说得风轻云淡。
“哇去，这么大方。”安陵若觉得有点烫手，她看向夏纪，“这样好吗姐。”
她觉得有点太贵重了。要是夏纪也觉得不妥当，她肯定不会收。
毕竟这和刚刚宰顾云结账付款是两码事。
“有什么不好的，祐儿和妃妃戴上肯定很好看。”夏纪拍拍安陵若的肩膀，让她放心收下。
夏纪明白顾云想在她的亲友面前博个好印象的心思。虽然礼物价值贵重，但既然顾云拿它出来送给两个孩子，必然是他认为合适的。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撅他心意。
安陵若欣喜抿唇，大大方方地道谢收下。
其实顾云在早上来的时候已经带了大车小车的礼物，那就已经是一份相当厚重的拜礼，完全没必要再拿出别的礼物。
但他能想到给两个孩子单独准备见面礼，这份心意的重量，实际超过了物品本身的价值。
“你一会就要走？”夏纪想起顾云刚刚话里的意思。
她有点失落。
顾云揉揉她的头：“嗯。魔界那边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如果可以，他也想在鬼界住他几个三百六十五天。
“要不要和我去魔界待一阵？”
顾云灵机一动。
“想得美。”
他有事忙她就没有嘛。
这个年过完，她也该配合着那边，去人界做些准备了。
“下一次见，就是在人界了吧。”
夏纪没有直说是在战场上，但顾云还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应该说，下次见，就不会再分开了。”
夏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胜利了逍遥天地，失败了一起玩完，这样挺好。
“不说那个。”顾云把话题叉到刚才的虎头帽子上，“那顶帽子怎么没戴。”
夏纪瞪了他一眼：“因为我审美正常。”
顾云颇为遗憾地咂咂嘴。
采购结束，和顾云告别后，安陵若才得知，顾云不仅给两个孩子准备了见面礼，还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了各自的礼物。
原本给安陵若准备的，是一套金丝凤羽编织的霓裳羽衣，但是看她这么喜欢买买买，顾云索性送了她一条街。
用他的话说，这条街是他当初作为特派使待在鬼城时，有官员送给他的。现在这所有权放他手里也没用，干脆送给安陵若，也相当于让这条街回归官方的怀抱。
安陵若心服口服。
顾云要即刻赶回魔界，夏纪一路把他送到传送阵口前。
“你怎么给我家里人准备了那么重的礼物。”
夏纪有些埋怨地看了顾云一眼。
钱不钱倒是次要的，主要夏纪担心康婧他们的小心脏受不了。
夏纪很了解自家母亲：“我妈现在肯定觉得她是把女儿卖出去了。”
卖给一个土财主什么的。
顾云脱下外套给夏纪披上：“让咱妈放心吧，一百个她女婿割肉卖了都买不起她女儿。”
“去你的，别瞎叫。”
“早晚的事儿，不差这两天。”
“早了晚了都不行。”
“别那么计较嘛，来，叫声夫君听听。”
“听你个大头鬼。赶紧回你的魔界。”
顾云忽然抓起夏纪的手，轻轻抚摸过她中指上的戒指。
“你说，如果我们最后打不赢，我会不会为了没有现在把你娶到手，悔到肠子都发青。”
夏纪抬头看他。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她十指交扣住他的手，牢牢地握紧：“大战结束就结婚。”
“你知道你刚才立了一个flag吗。”
“……我认真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拆台。”
顾云赶紧笑着把人搂怀里：“好好。”
夏纪抱着顾云虎摸了一会他后背，忽然听到他的胸腔传来震动，一声低笑在耳边响起：“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刚才你向我求婚了吗。”
夏纪猛地抬头，正想开口提之前魔界擂台上的事，却见顾云眼里盛满了光，宛如夜晚倒影了星月的海平面，灿烂而明亮。
她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下去，想了想问：“那你的回答呢。你愿意娶……唔……”
回答她的是一个迫切却隐忍的吻。
夏纪原以为，回到城主府之后，康婧和安陵泽会拉着她询问很多有关她和顾云的事。
然而并没有。他们甚至没有谈及太多早上的事。唯有晚上夜深了，康婧才拿着魂火灯笼敲开夏纪的门，两人躺在床上，康婧叮嘱了夏纪许多她自己在为人妻以后才知道的道理。
屋里灯是关的，夏纪的眼睛却睁得很大，一丝睡意也无。
“妈。”
“嗯？”
“明天我就要去人界了。”
康婧没有说话，她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夏纪的头发。
“我有点害怕。”
夏纪的声音很闷，康婧听完长叹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宁可这个世界走到毁灭那一步，都不想让她的女儿去当那个背负着全世界的人。
“睡吧孩子。”
睡吧，就当这是个梦，不管梦里鲜花铺地，还是血流成河，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而醒后，你一定会睁眼看到所有你爱的人。
·
鬼界新年的大年初二，夏纪用命牌联系南颖颖，与她和南辞在鬼城门口约见。
时间不容耽搁，她们要即刻启程返回人界。
见到两人之后，夏纪发现，比起来到鬼城那会，南辞脸上的笑容踏实了许多。如此，她也就稍微放下心了。
知道这一遭分别，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战场，南家两姐妹依依惜别。
从南颖颖口中，夏纪得知，大战期间，南颖颖打算在鬼界战场作战，而不会前往人界。夏纪不知道这是他们阵法派系的集体决定，还是南颖颖自己的决定，后来问过南辞才知道，南颖颖留在鬼城，是为了代替夏纪好好保护城主夫妇。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夏纪，我们回人界之后要做些什么。”
两人走在鬼城通往阎罗殿的小路上，南辞紧紧跟在夏纪身后，因为快步行走微微有些气喘，夏纪闻言停下脚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去做点实地考察。”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形在原地消失。
直到重新站上阳世的土地，南辞才回过神来，她再次感慨法术的神奇，并缠着夏纪，表现出十足想学的意愿。
夏纪哭笑不得地点点她的脑门：“先把你姥姥留下来的捉鬼术学好。”
“可是捉鬼术一点都不有趣，也不厉害。”
“谁告诉你的。”夏纪挑眉，她看过阿凤留给南辞的捉鬼术书籍，那是一套相对十分完整的功法，真正学到精髓处以后，应对普普通通的恶鬼完全不是问题，“你是不是还没有正面和恶鬼交过手。”
南辞诚实地摇摇头。
整整一年她都在进行理论学习，偶尔和阿凤东跑西颠也只是帮忙打下手。
“那之前阎王给你的《玄南册》，这两天有翻看过吗。”
南辞挠挠脑袋，再次诚实摇头。
夏纪：……
她有个猜测，需要印证一下，于是她朝南辞要来了《玄南册》，简单翻过一遍之后，发现果不其然。
《玄南册》与南家的现存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硬要说的话，南家现存功法就如同是从《玄南册》上剥离下来的一个简单的脉络，相对于真正的嫡系功法《玄南册》，它更加浅显易懂，以夏纪的实力，能将它轻易看懂。
听到这话，男人突然仰天长笑：“是不是色厉内荏，你解开我身上的枷锁一试便知！当年在大兴安岭的密林里，三尺长的蟒蛇我不知道杀过多少条。这只虽然小了些，但当真是没有一只妖兽该有的血性。哦，该不会是条母蛇吧？或者说，它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光是捆在手腕上当首饰的？小丫头，买个首饰不至于买这么挫的吧，有碍观瞻啊……”
男人越说，小火抖得越厉害，夏纪忽然觉得手腕微湿。
……小火哭了？
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她瞪向还在滔滔不绝的男人，惊得男人忽然停嘴，转而又揶揄着道：“哟哟，小丫头生气了？快拿出你的刀，一刀解决了我，别让这只不大点的小玩意杀老子。到时候老子出去还得吹呢。这要是说我没被大名鼎鼎的S杀掉，反而被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杀了，得有多丢脸。”
夏纪攥紧的拳头忽然松了开，她嘴边扬起冷笑，看向男人的眼神满是冰冷：“杀你还用得着刀？”
男人的瞳孔猛地放大，没等他说出下一个字，就被夏纪生生掐断了脖子。
“呵。”夏纪嫌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转而脸色恢复如常，她看都不看男人消失时的点点白光，冲小火淡淡地道，“回家吧。”
回了家，夏纪一直没和小火说话，将小火轻轻放在小窝里，便扭身进了浴室。
整个身子都埋在垫子里的小火半天没动弹，直到要窒息了它才猛地抬起头，喘了两口气。
嘶嘶。
灯没开，房间里黑黑的。小火微微扭过头，发现自己身边被放了一块蛋壳。蛋壳不大不小，正是自己平时一顿吃的量，看来是臭丫头刚刚进浴室之前拿给它的。
切，它自己又不是不会找。
张大嘴巴啃下一块蛋壳，嚼着嚼着小火觉得自己的眼睛又湿了。它再次把头埋进垫子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些。
怎么能因为一个低等生物的话这么狼狈呢，它是龙啊，伟大的上古巨龙，未来是伟大的上古巨龙族长，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凭什么在它面前这么耀武扬威，凭什么让它这么自卑。
它不服，它一定要站在万兽之巅，让所有生灵仰视它，让那些该死的魔族跪在它面前乞求，让那些瞧不起它的人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而此刻，浴室内的夏纪听着小火用力嚼蛋壳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
这身体又不染尘，她洗澡作甚，大不了一个清洁咒就能解决问题。
之所以跑到浴室来，就是为了让小火一个人好好想想。毕竟胆怯也不是逼着它去做就能改变得了的。虽说小火有时候表现得很强势，但也不过是个孩子，遇到强大的人会怕也是理所当然。她不能外在地帮它改变，那就只能在恰当的时候留给它自己好好思考的时间。强硬地逼迫只会留下心理创伤，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变成心魔。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去领悟。
不过《玄南册》就要更加玄妙了，就算是夏纪，潦草看下来也只能看懂其中一成。
毕竟是阎王与南家创始者共同创作的功法，即使只能看懂一成，也令夏纪叹为观止。
听了夏纪的解释之后，南辞迫不及待地接过《玄南册》，看了两页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明白。
明明都是汉字，拆分开来全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
南辞苦着脸把书重新推回给夏纪：“只剩十七天了，这书放在我这我也学不会什么，还是把它送给有需要的人吧。”
夏纪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把阎王亲赐的功法转送给别人，她想撬开这丫头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你是南家嫡系弟子，挺直腰板，拿出点南家人的底气来。”
南辞小声：“那我可能是南家有史以来最弱的嫡系弟子。”
夏纪这会着实明白了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意思。
凭南辞能在一年之内就学下来南家功法的天资可见，她眼下缺的就只是自信。有了自信，再有南家现存功法做底子，《玄南册》学起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个能让你快速增长实力的地方。”
夏纪把《玄南册》还给南辞让她收好，南辞睁大眼睛：“还有这种地方？话说我们不是要做实地考察吗。”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夏纪说的这个实地考察具体指的是什么。
“不冲突。”
夏纪再次拉起南辞的手腕，施展空间移动。
·
现世凌晨一点出头，三界大战开始前倒数第十七天。在某座城市阴暗的一角，许多恶鬼游荡着。
午夜是最适合鬼魂外出游荡的时间，在这个时候如果遇见独行的生人，尤其是那种命格看上去比较弱的类型，想吹掉他肩头一盏命灯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很多恶鬼都选择在夜晚狩猎。
这天，他们又见到了合适的猎物。
那是一个身上沾了浓郁的阴气，命格有些奇怪的年轻女孩，正独自一人左顾右盼地走在光线阴暗的小路上。
虽然女孩的命格带给恶鬼们不太好的感觉，但一般来说，身上沾了阴气的生人，身体都格外虚弱，很容易将体内的生魂挤出，成为最适合鬼魂附体的容器。
哪怕不能附体，仍然可以从其身上吸取大量生气，滋养恶鬼的魂体。
于是女孩一出现在街角，鬼魂们就迫不及待地从角落里涌了出来，希望能够有机会分一杯羹。
鬼魂多的地方阴气盛，会让活人莫名觉得寒冷。女孩裹着衣服走走停停，时不时神色惊惶地前后顾盼，但却始终没有加快脚步。
最终，她硬生生在一个胡同口停下，随后一头扎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鬼魂们大喜，它们经常在这片区域游荡，自然清楚女孩走进的地方是个死胡同，周遭又少有人烟，只要不弄出类似爆炸似的剧烈声响，女孩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引来其他生人。
于是它们没有任何警惕地，欣欣然跟着进了漆黑的胡同里。
也掉进了里面早就设好的陷阱中。
“收！”
鬼魂们只来得及看清女孩手中逸散的纯正法力，和她被风猛烈吹动的风衣下摆，紧接着下一秒就被金光束缚。
女孩的嘴里念念叨叨了一长串咒语，中间还有些停顿和卡壳，但最终还是完整地念了下来。咒语念毕，金光化成金剑劈来，鬼魂们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斩成两半，灰飞烟灭。
女孩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真的完成了斩杀恶鬼的壮举。角落里，一直倚靠着墙角观看的女人鼓着掌走出来：“你已经完全掌握了第一式的第一招，一次斩杀了一、二、三、四……五只鬼。这不是做的挺好吗。”
南辞有些激动地走到夏纪身边：“刚刚吓死我了，那些鬼以为我看不见，跟在我后面张牙舞爪，害得我差点没到地方就叫出声来。”
夏纪微笑着摸摸南辞的头，以示安慰。
“现在把第二招的咒语和动作背一下，我们马上去下个地点。”
“可我还想再试几次刚才那招。”
南辞觉得刚刚的金剑帅到爆炸，她比划着手势，期盼地看着夏纪。
“没有时间进行巩固了。时间紧任务重，拿出点你身为天才的样子来，三天之内把前五式掌握下来。”
“前五式？！”
南辞目瞪口呆。
《玄南册》全书一共十五式，一式三招。
夏纪在让她记第一式第一招时，跟她讲过，只要她能熟练掌握前三式，就可以应对阳界百分之九十的恶鬼，而如果能熟练掌握前五式，在三界大战的战场上不说游刃有余，自保绝没有问题。后面就更不用说了，越往后越强，据夏纪说，只要能练到第十式，就可以和她交手不落下风！
南辞这才知道她拿到的是一份什么样的秘籍。
“可我不是天才啊，三天前五式，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南辞想死的心都有。她想跟夏纪说，不要拿衡量她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她只是个普通人，比不得夏纪天资卓绝。
这两天，从南颖颖口中，南辞听说了不少夏纪的光辉历史。什么上万年不出的三境天才，拥有惊人的进步速度，新人期就可以在竞技场血虐对手，从天界归来后，甚至空手接下上千天兵的合击。
明明还不到千岁，却闯下了让人难以想象的成绩，怎一个牛逼可以形容得了。
南辞灵光一现，忽然有了主意：“对了，你来练这个就好了嘛！你天赋那么厉害，十七天肯定能学会全部十五式。”
南辞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然而她还没兴奋一会，就被夏纪浇了盆冷水下来。
“这是你们南家的内门法术，没有南家血脉的人是不能强行修炼的。”
如果她可以修炼这套秘法，阎王早就把它拿出来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交给南辞。
对于《玄南册》内容的高深玄妙，夏纪也非常吃惊。按理说从枯鹤爷爷那里见识过了更高空域的手段之后，不应该再被这个世界里的秘法震惊。
但她实话实说，《玄南册》的精髓，以她目前的水平，最多只能理解百分之三十。
《玄南册》的创作者是年轻时的阎王，和南家的初代创始人。都说人界潜力无限，她由此切实地感受到了。
如果说他们的空域是一个阵法，那么人界就是阵眼。人界崩毁了，整个空域也将不复存在。
这里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堡垒，必须好好守住，不能出一点差错。
“放心吧，你这一年来学习的南家功法，包括从小耳濡目染的捉鬼常识，都是辅助你理解《玄南册》最好的催化剂。”夏纪翻开《玄南册》，翻到第一式第二招那页，再递给南辞，“不然你觉得，刚才的第一招，你怎么能一学就会。”
对哦。
南辞仔细想了想，觉得夏纪说的有道理。
她刚施展第一招的时候，一点磕绊都没有。看来基础打好是真的很重要。
想通之后，南辞爽快地接过《玄南册》，努力记忆书页上的动作和咒语。
夏纪看着南辞眉头微蹙，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模样，不着痕迹地笑了。
那些都是次要的。
南辞能这么快掌握秘籍招式，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她的潜力。只不过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也不敢往这方面想，所以夏纪只能用另一种方法让她提起信心。
但其实身为四个天命之人之一，南辞完全有理由把自己的能力，放在和夏纪三人同等的位置上看待。
夏纪，顾云，纳兰，这三个人的天赋和实力都是三界共睹的，没道理南辞差他们多少。
如果非要说差点什么，那应该是际遇和历练。
她才二十多岁，实在太年轻了。
夏纪忽然想到什么：“玄武在你身边吗。这个功法它应该也可以修炼，而且有它在，你会学得更容易。”
南辞闻言大喜，忙把在空间里已经入睡一个月的玄武叫醒。
缩小版的玄武，乍一看就是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也难怪会被起名叫小小。
和玄武自从初见一别，已经二十多年过去。夏纪就像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伸出食指到它面前：“玄武，好久不见。”
玄武用绿豆小眼瞅了她一眼，然后同样抬爪按了按夏纪的指肚。
夏纪总觉得玄武这对小眼睛有点似曾相识，随后她想起来，小石头也是同款绿豆眼。
说起来，小石头现在正在空间里被小火带着满山坡疯玩，她是不是应该管管这俩没心没肺的了。
“小火，出来见人。”
夏纪意念跟小火一说，他欣然同意出来见玄武。
缩小版的龙体出现在夏纪手心，小火刺溜一下盘到夏纪手腕上，直起身子来正视玄武。
“我是青龙，你可以叫我小火，上次我们在阳世见过面的，你应该记得吧。”
小火说完，静静等待玄武的回答，然而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玄武没有任何动作，它只是抬眼瞥了小火一下，然后略微点点头。
“我靠，这么高冷。”
小火瞪圆了眼，然后凑近上上下下把玄武打量了一遍。
难道说，它还没化过形，所以不会说人话？
夏纪也是同样的想法，她看向一脸尴尬的南辞：“玄武它还没有化形吗？”
“你是说变成人吗。”南辞挠挠头，“能变是能变，但它好像不太喜欢，我也没见过。”
小火旋身一跃，化成人形站在夏纪身边。少年的形态，比夏纪还要矮上半头。
他掐着腰，凑到玄武跟前：“你现在是什么时期？你主人那么弱，你该不会也只有幼年期吧。”
夏纪一掌劈向小火后脑勺。
“没礼貌，给人道歉。”
小火撇撇嘴，还没反驳，就只见眼前一花，一道身形出现在面前，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
“你在和谁说话。”
清冷的御姐嗓音在头顶响起，小火下意识地抬头，一个外表看去三十左右的女人，正垂眼看他：“小鬼。”
对同等级的妖兽而言，化形后的外表年龄越大，所处时期越成熟，相对而言实力就越高。
所以白霄和小小大约是一个水准，而小火就要低他们一截。
小火一阵窒息，他倒退一步，你你你地半天说不全一句话。
夏纪想把自家丢人的神兽送回空间里，她代表小火给玄武道了个歉。
“没事。”
玄武说罢，回头看向呆滞在原地的南辞。
南辞半张着嘴，和小火一样暂时性失语。
她叫了二十多年的小小，居然，是个御姐！
玄武不善言辞，性情慢热，不过南辞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她一直知道南辞就是天命之人，自然羁绊很深。
如今第一次以人形见南辞，按道理就算不来个爱的抱抱，也应该说点什么打个招呼。
然而玄武少言寡语惯了，所以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最后玄武把身子转回来，对夏纪道：“这里有我，你们去忙吧。”
夏纪视线移到南辞手里的《玄南册》上，忽然有了一个很奇妙的猜测。
“玄武能施展到第几式？”
“熟练掌握的话，第十二式。”
也就是说，不熟练的可以达到更高。
夏纪放心了，她拍拍南辞的肩膀，让她努力加油。
南辞仰头看玄武，有点怯怯的。
“对了，这个给你。”夏纪从空间里，把水元素狱拿出来交给玄武。
在看到水元素狱时，玄武脸上的淡漠终于松动了，她愕然地接过：“这……哪里来的。”
“机缘巧合。”夏纪笑着说完，便将眼下的情况细细与玄武说了一遍，包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集合，如何联系到她，以及要让南辞尽快学会玄南册前五式，人界是最好的历练场所。
“那些厉鬼，像刚才那样没什么修为，灵智也不高的，直接灭杀就可以。如果是一方头目，可以让他们在这上面签名。”夏纪把一个闪着金光的卷轴递给玄武，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下面留了大片空白，“当然，如果他们拒绝签名，一样灭杀。”
南辞好奇地探过头来，发现上面的字大意是，如果愿意在三界大战期间站在魔鬼人界一方，对抗天界，就签下姓名，可在战争结束后破格进入鬼界修炼。
这破格破的可不是一般的格啊，让因为种种原因脱离轮回，又不能进到鬼界的厉鬼进入鬼界，是违反规则的事情。
不过当夏纪以之前的欺瞒威胁天道，它屈服了。
“跟厉鬼谈合作啊。”南辞探着脑袋看玄武手上的卷轴，唏嘘不已。
玄武以为她害怕，便将卷轴卷起来收好：“不用担心，有我出面。”
“你真好。”
南辞感动坏了。
然而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玄武这张脸，配小小这个名字实在违和。
“要不你改个名吧。”
“不用。”
“改吧，改成你喜欢的。”
“叫什么不重要。”
“别，我愧疚。”南辞苦着脸。
小火在旁边嘟囔，说以这两位之间的气场，关系应该反过来才对。
夏纪笑而不语。
“那你好好修炼，没有意外的话，三天之后我们还在这里会合。”夏纪道。
“好。”
南辞忽然醒悟夏纪现在是要离开去别的地方，于是好奇地问她要去哪。
“踩点。”
外加做点好玩的事。
·
夏纪和小火从巷子离开时，刚过凌晨两点。
凌晨是鬼魂活动最猖狂的时间。被不长眼的小鬼骚扰烦了，小火释放开它上古神兽的气场，让方圆百米内瞬间悄寂，没有鬼胆敢再吱一声。
夏纪瞥了眼洋洋得意的小火，并没有制止他。
尽管，这是个很危险的行为。
“你就不怕引来什么厉害的对象。”紫尾在空间吐槽。
“鬼来杀鬼，神来杀神。”小火骄傲地摸了把自己火红的头发，“接下来我们去杀谁。”
“谁也不杀。”夏纪一手抓住小火的手腕，“我们去Z市。”
Z市？
紫尾愣了一下：“我记得那里不是……”
“嗯。”夏纪手指捏了个传送咒，周遭景色一转。
是什么啊。
唯独小火没在情况内。
直到后来，两人身姿轻盈地落在一个别墅区，夏纪指着其中一座别墅告诉他，这是她曾经朋友的家，小火才反应过来，Z市，是夏纪作为生人时，居住的城市。
“丫头。”小火听说过夏纪死前的经历，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夏纪，“来这里干什么。”
“嗯？”夏纪揉了把他一头火红的毛，“见见老朋友，顺带让他帮个忙。”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阳间的事她早就放下。之前做鬼差时一直没回来过，也是因为工作太忙，以及不想打扰朋友宁静的生活。
夏纪足尖一点，落在那幢别墅二楼的阳台上。
凌晨两点多，别墅内却仍然灯火通明。
这里似乎在举办什么彻夜狂欢的宴会，夏纪和小火的身形隐着，进入会场转了一圈，发现参加宴会的人个个身穿礼服，女性美貌多姿，男性也有俊朗飘逸的，不过更多的是些年过五十，小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
从他们的交谈中，夏纪得知，这是一家艺人经纪公司举办的宴会，参会的还有活跃在电视剧电影界的投资人、导演、编剧等。
她从这群人的簇拥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就是他？”
小火看着这个年过三十，却仍然能看出清秀的男子。
男子被许多女星簇拥着，紫尾疑惑地问：“他是什么大投资人吗。”
“不。”夏纪打了个响指，给男子施加了一个引导咒，让他被潜意识引导着放下酒杯，与周围人告辞，离开宴会厅，而她则在后面跟上，“他是这家经纪公司的老总。”
也是她活着时的好友，叶南樛。
叶南樛全然不觉得，自己突然萌发出想离开人群休息一会的想法，是被人引导而来的。
他在别墅三楼选了一个空房间。
推门打开灯，他长出一口气。
谁知紧接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他险些没被那口气噎到。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叶南樛下意识想重新开门叫保安。
然而夏纪一抬手，灵力将整个空间与外界隔绝开。
“十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叶南樛瞪着夏纪，逐渐睁大眼睛。他指着她，声音都在颤抖：“夏、夏……”
夏纪淡淡一笑，点头。
叶南樛花了二十分钟来消化这件事，而且是在夏纪给他施加了多个镇定咒下。
见到了已死之人，对谁来讲都是一时难以接受的事，叶南樛能这么快缓和下来，老实说夏纪也很惊讶。
“我就一直有种感觉，觉得你没有死。”
不，她是真的死了的。
“十年了啊，我都老成了这样，想不到你一点都没有变。”
哪能没变呢，就算外表没变，气质也早就不一样了。
“这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没有早点去找你。”
叶南樛其实也分不太清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他知道自己刚才喝了不少酒，所以冥冥中把眼前的夏纪当成了自己的幻想。
夏纪无奈，遂拉着叶南樛坐下，花了不少时间来给他讲述眼下的形势。
一小时后，叶南樛总算酒醒一大半，他沉默地看着眼前面目如昨的初恋，按理说，正常人得知自己见了鬼，都应该感到害怕，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看到夏纪，心里只有无限的懊悔想向她阐述。
他想说，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早点来带她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件事。
然而没有如果。
“我暂时还没办法全盘接受你和我说的这些。”叶南樛诚恳地看着夏纪，“不过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什么三界，什么神魔鬼大战，他也听不大懂，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夏纪需要他。
夏纪笑了，她将自己早就写好的计划方案推过去：“听说小雪现在在做媒体，可能也需要她的帮助。”
叶南樛接过来，苦笑。
什么小雪，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也就只有夏纪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明天早上我帮你联系她。”
“谢谢。”
正是知道暮雪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夏纪才来找的叶南樛。
“你要拍短片啊。”叶南樛讶异地看着手里的计划书。
计划书内容赫然就是刚才夏纪跟他讲过的三界故事。
叶南樛简单翻过，发现这并不是剧本格式，而且每一章内容都不多，如果要拍成短片，可能一集也就十几分钟。
“嗯，可能需要你帮忙找个摄影团队、后期团队、还有导演和编剧。”夏纪笑笑，“演员由我们这边出。”
“哇，你要拍电视剧啊！”小火它们跟着夏纪在阳界待过一阵，对现代的事务接受很快。
他此时现了身，激动地扑到夏纪面前。
吓了叶南樛一跳。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火心满意足地跑回到空间里和紫尾炫耀。
亲眼看着一头红发疑似杀马特的少年在眼前消失，叶南樛呆滞了半天。
“阿樛。”夏纪将他唤回神，“如果可以，我希望越快越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叶南樛下意识地答应，但是犹疑了一下，似乎还是不甘心，他紧紧盯着夏纪问：“你是真的死了，对吗。”
夏纪的目光温暖柔和，却又带给叶南樛一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
她轻轻点头。
叶南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我去打个电话。”
叶南樛出去这一趟，把原本准备通宵的聚会中途叫停，挨个道歉，请来宾陆续离开。
四十分钟后，接到电话半夜醒来的暮雪驱车赶来。
“阿樛，这么急找我，出了什么事。”
暮雪进门，才发现屋里不只有叶南樛一个人。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不过因为对方是背对着门，所以暮雪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一瞬间，诸多想法划过暮雪的脑海。
她第一反应就是，沙发上的女人是叶南樛藏的金屋之娇。
也对，都这个年纪了，叶南樛思想上能保持独身，身体还是会有那方面需要的。
发现暮雪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叶南樛苦笑一声：“你看那是谁。”
暮雪闻言再次把目光投向沙发，才发现原本坐着的女人已经起身转了过来。
那张脸……
暮雪浑身一颤，继而后退两步，如果不是叶南樛拉了她一把，她大概率会撞到后面的柜子。
“阿雪。”夏纪颇为感慨地看着自己的老友。
都老了啊。
阿雪的脸上也有岁月的痕迹了。
“你……她……”
平时工作上十足强势的电视台金牌编导，这会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叶南樛拍拍她的肩膀：“冷静，听我和……夏纪慢慢给你解释。”
两个小时后，暮雪扶着头，坐在沙发里，颇有些麻木地一页页翻着手里的剧本。
她的大脑里刚发生了一场十级地震，此时需要重置一下。
作为一个生活在科学社会里的唯物主义者，原本暮雪应该首先怀疑一下刚才所听说的这一切的真实性，以及面前这个长着童年好友的脸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身上浓浓的熟悉感，仿佛在按着她的头让她信服，这就是她已经死去十年的朋友。
天色微微亮起，薄薄的晨光笼罩了整个城市。
暮雪疲惫地靠进沙发里，揉揉两眼之间的穴位，半天，她才坐起身，摸摸衣服内兜，摸出一包烟来：“抱歉，我出去抽根烟。”
叶南樛的别墅，暮雪来过几次，她没开灯，摸着黑来到二楼阳台，靠在阳台边上点起一根烟。
过了一会，叶南樛也上来了，他走到暮雪身边，冲她伸手：“也给我来一根。”
“……她呢。”暮雪向后望了一眼。
“还在下面。”
叶南樛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暮雪扶着他的手指，帮他点上火。
“谢谢。”
暮雪看着叶南樛吐了个烟圈出来，笑出声。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十年前学的。”叶南樛目光有些迷蒙，倏尔也笑了，“后来戒了。”
暮雪望着城市的边际淡淡绯红的天空，掸掸烟灰。
“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她说的话。”
“我不知道。”叶南樛反问，“你信吗。”
“我不信。”暮雪摇摇头。
叶南樛陷入沉默。
“但是我觉得她是夏纪。”暮雪又接着说。
她的话彻底把叶南樛搞蒙了。
“你不是说不信吗。”
“我不信的是什么三界大战，世界毁灭的部分。但我会帮她做她想做的事，让她完成心愿，没有遗憾地离开。”
叶南樛明白了。
暮雪是觉得夏纪因为心愿未了，所以没有离开人世。如今编了一些莫须有的谎言来给他们讲，是想让他们帮忙完成她的愿望。
“但是为什么，要过这么久才找过来。”
“也许地府的时间算法和我们不一样？”暮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也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我们才有能力帮到她。”
叶南樛微微点头：“确实这样想比较合理。那，我们真的要按照她说的，拍一部全是鬼魂出演的神魔片？”
“先顺着她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
暮雪熄灭手里的烟。
·
“夏，我觉得，他们没那么容易相信你说的。”紫尾让一群妖兽把一直喋喋不休的小火围到一边，终于得空跟夏纪说出话。
夏纪嗯了一声：“我知道。”
“如果他们不同意帮忙怎么办。”
“那就去找贾首长帮忙。”
去找贾首长，最后事情肯定能办成。但要知道天高皇帝远，有时候大佬的口谕，还不如业内的“地头蛇”好使。叶南樛是知名经纪公司的总裁，暮雪又是电视台内的人，可以说，这两个人加在一起，就能撬动娱乐圈的一半资源。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事情应该可以很顺利地进行。
夏纪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两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并不重，更别提就算不用上灵力，整个房子里的声响也都瞒不过夏纪的耳朵。所以两人刚到门口，夏纪便睁开了眼睛。
“我们会尽己所能的帮你。”暮雪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心头仍然一阵发紧，她小吸了一口气，“不过我和阿樛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些部分需要再改动改动。”
“你们说。”
夏纪起身，等两人坐回沙发，才一同坐下。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你是想在最短时间内，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剧本里写的内容，对吗。”暮雪将计划书拿到眼前，问。
“对，影响范围越大越好，而且越快越好。”
“那我建议，把短片形式改成电视剧。而且出演的演员里，最好加入一些流量明星，能够带动大量粉丝观看的那种。”暮雪顿了顿，接着道，“这样的话，算上扩写剧本和寻找演员、拍摄、剪辑、宣发，最最少，播出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夏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暮雪说的很有道理。
“我记得你说，时间不多了对吧。”叶南樛问。
夏纪笑笑：“时间挤挤就会有的。我想请你们帮忙立刻请到主创团队，不用多，导演、编剧、摄影团队就够了。明天中午之前，找个地方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可以吗。”
“我认识一个符合条件的编剧，最近正赋闲在家。”暮雪说。
叶南樛犹豫了一下：“找人不是问题，但是，你打算把和我们说的这些，都告诉他们一遍吗。”
说罢，他又急急地补了一句：“他们不会相信的。”
“没关系。”夏纪的声音带有一种抚平人心的魔力，“交给我，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的。”
到什么时候，会知道些什么，叶南樛和暮雪一头雾水。
不过既然决定了要帮助夏纪完成心愿，他们便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她的要求。
叶南樛站在酒店门口，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手表，直到看见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才松下一口气，迎了上去。
“叶总，您怎么亲自站在这等。”
说话的是一个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讶异地从车后座上下来，和叶南樛握握手。
大胡子姓魏，是个老牌导演，同叶南樛手底下的艺人们多有合作。
这次接到叶南樛的电话，他推了手头其他的事务直接赶了过来，也是想卖给这个年轻的总裁一个面子。
叶南樛将魏导引进酒店：“事出突然，这么急地让您跑来一趟，真的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叶总的面子，我说什么也要给啊。”
寒暄了一阵，两人开始往包房的方向走。
路上，魏导好奇地询问叶南樛这次找自己来是有什么事。
“主要是有一部电视剧，想请您帮忙掌掌眼……一会进到里面，无论听说了什么，请您一定给我个面子，把这顿饭吃完再走。”
这会也不知道夏纪到底打算说些什么给这些人听，叶南樛只能像这样给魏导打预防针。
魏导古怪地看了叶南樛一眼：“叶总，您没事吧。”
叶南樛苦笑一声。
老实说，就连他自己现在都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疯狂。
抛去觉得叶南樛话里带话的一丝异样，魏导脸色微沉下来，他决定丑话说在前头：“叶总，您知道我这人对剧本和演员都有一定的要求。”
言外之意，如果叶南樛塞给他一些演技实在用不了的演员，或者内容烂到一定程度的剧本，他是不可能应承的。
“魏导，您放心，一定不会让您难做。”
听了这话，魏导才缓和了面色，跟随叶南樛一起进到了包房里。
想与这位叶总交好不假，但魏导绝不会做砸自家招牌的事情。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在业内积攒的口碑，可经不起什么败坏。
包房内有三个人，魏导一打眼过去，这心里就放下了一半。
因为他看到了暮雪。
电视台的金牌编导，传说她和叶南樛私交甚好，看来这传闻是真的。
既然有电视台的人在，那么渠道和收视就算有了底。魏导觉得，只要叶南樛不拿出三观不正逻辑不通的剧本出来，他都有信心做出不错的结果。
“暮小姐。”
先与暮雪寒暄了两句，魏导紧接着把目光投向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这两位是？”
两个女孩看上去年纪都不大，绝不超过三十，而且坐最里面那个长得很不错。不，是非常不错。如果是想要带资进组的演员，他这心可就彻底落了地。长相达标就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后期抠图，或者找前辈带带演技，总能哄得大家都开开心心杀青。
魏导的心思转了几转，暮雪看在眼里，她先从身边坐着的圆脸女孩开始介绍：“这位是编剧娜娜，同时也是一位网络小说作家。去年卖出十亿票房的电影《心京麻鬼》，就是改编自她的小说。”
从娜娜的年纪和外表，你丝毫看不出她有这样光辉耀眼的履历。
魏导讶异地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我听说过你，很有才气的新人编剧。”
娜娜伸出手与魏导握了握：“魏导，很荣幸见到您，我是看着您的电视剧长大的。”
小姑娘外表纯良，说出来的话却狡黠娇俏得让人哭笑不得。
魏导哈哈大笑，一想自己与娜娜相差二十岁的年龄差，她大概还真是看着他的电视剧长大的。
等两人问候完，暮雪又介绍了夏纪。
“这是我的朋友，名叫夏纪。今天请二位来的原因……”暮雪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地看向夏纪。
“我来说吧。”夏纪冲暮雪点点头，然后示意几人都坐。
魏导先入为主地认为夏纪是带资进组的女演员，而娜娜其实也不比魏导早来几分钟，同样没和夏纪说上几句话。
两人心里此时都有困惑，但都没有表现出来——这个名叫夏纪的女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背景到底是有多大，才能劳动星耀公司的叶总，和电视台有名的暮编导来给她做场面。
“哼，愚蠢的活人，能帮上忙是他们的荣幸。”小火在空间里翘着二郎腿，撇头嘬了口桌子上的果汁，懒踏踏地跟紫尾吐槽，“话说鬼城里不是有那么多知道内情的人吗，那些人里应该也有干过这些个什么……导演编剧的吧，为什么不找他们来做，费这劲来找这些活人。每次都要给这些家伙解释一遍三界的情况，累不累啊。”
紫尾回答：“因为剧本里有很多在人界的戏份，让人界的团队来拍，比较方便。”
“切，真费劲。”
夏纪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
这四人里，暮雪和叶南樛已经在几小时前，从她的口中提前知道了大概情况。而魏导和娜娜，则是对他们要做的事一无所知。
夏纪充分相信暮雪和叶南樛在选人时的权衡。所以她没有设想魏导和娜娜无法胜任这项工作的可能性。
在来到这个包房前，她便已经在门口用障眼法和传送阵，设下机关，使所有进入包房的人，都传送到她提前开辟的另一个空间内。
如今，她把整个空间传送至鬼界。如果这四人中，有谁在这时打开房门的话，或许会和忘川河里的小鬼来个大眼瞪小眼也说不定。
当然，保证四个生人的身心健康是夏纪的责任，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采取这种做法，为的当然是尽可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现今的形势对鬼界仍然很不利，一比五十的时间流速率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实在是愧对天道设下的这则难得良心的设定。
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做底，夏纪心里安定不少。
叶南樛的资源可以帮助选角。暮雪的人脉提供宣发的途径。导演和编剧更不用说，那是一部剧的灵魂。这四个人，是她这部电视剧的核心人员。她需要保证他们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事情。
而为了让他们可以更快接受这一切，夏纪把三界的故事，当成传说讲给四人听。
从第一次三界大战，讲到大战结束，三界划分。
再从上古神兽留下的预言，讲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挑起，和四位天命之人的故事。
最后，把人界引入，提到重点与核心。
夏纪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故事刚好在大战即将开始，主人公一行来到人界做准备时中断。
叶南樛和暮雪结合他们之前听说的情况，知道夏纪说的大概不是什么传说，而是现实，因此暗暗心惊，互相交换眼神，心里有些拿不准，夏纪到底是为了让他们帮忙，费心费力编了这么一整个复杂的故事，还是这一切确有发生，人间真的要迎来一场撕天裂地的战争。
而魏导和娜娜则从开始的不甚看重，到后来逐渐被吸引，再到最后夏纪停下后，频频催问她后面怎么样了。
显然，他们都以为，这是夏纪剧本里的故事情节。
“最后是不是在主角一行的努力下，人魔鬼三界联合起来反击，把天界的坏人除掉，平息了战争，世界又恢复和平？”娜娜本身自己就是小说写手，这种套路简直见得不要太多。
不，这不能叫套路。像这种背景宏大又涉及主流价值观的正剧，如果没有一个昂扬向上的结局，那才叫奇怪的事。
夏纪放下水杯，抿唇：“不知道。”
“不知道？还没想好吗。”魏导点点头，从求知欲熊熊的读者身份里抽身出来，又恢复了以见识和经验为傲的长辈模样。
也是，这姑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如果这是她自己构思出来的剧情，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结局这部分有些涉及jun?事和政?zhi，她自己不敢把握，想找人帮忙一起推进也是正常的。他大概明白今天把他们聚集到这里的原因了。
没关系，既然她这个世界观已经架构好，前期铺垫也都做得差不太多，那相信有他们这些业内人士把关，加上一个成熟有经验的编剧，一定能做出一部不错的剧来。
哦对了，最最前提的是，资金一定要到位。
电光火石间，魏导的脑子里划过诸多想法。
然而还没等他问出更具体的问题，就见夏纪轻轻摇头。
“不是还没想好，是还没发生。”
还没……发生？
恕他们阅读理解能力不太好，还没发生是什么意思。
夏纪没有多卖关子：“也就是说，我刚才说的一切，是剧本情节，却不是架空虚构的故事。这是过去的千百万年里，在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包括现在这一刻，恭喜你们，也是我们的成员了。”
年轻人的脑子转的比较快。
在魏导仍在回味夏纪话里含义的时候，娜娜已经明白了夏纪的意思。
她的表情逐渐一言难尽：“你是说，神魔鬼三界是真实存在的，地球上即将爆发一场风火雷电满天飞的异能大战，而你就是故事里那个奔波于拯救世界的主人公？”
这个描述让夏纪顿了一下：“是。”
“靠。”娜娜翻了个白眼，抬头九十度角仰望了几秒天花板，然后把目光投向暮雪，“姐，你知道我很忙，新书的番外还没写，读者快活吃了我了。我在这应该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只能劝你还是早点带你朋友去医院看看吧。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本来她的确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虽然听上去过于宏大了点，可能需要写很长很久，但要是价格给得合理的话，她不是不能考虑。
可现在这算什么，拿她耍着玩吗。
她还没空哄一个中二病少女玩这种超级英雄的游戏。
主要是一种被戏耍的恼怒感，让娜娜一刻都不想再往下听。
然而在她站起来，打算离开的瞬间，却仿佛有什么很重的东西猛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重新压回到座位里。
娜娜有些懵地看看自己，又抬起头，看看同样懵的暮雪，再顺着暮雪的目光，看向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的夏纪。
夏纪冲她笑笑，笑容温和包容，仿佛在看一个没有耐心急躁易怒的小女孩，这种目光让娜娜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祖母。
靠，怎么这么诡异，她明明看上去比自己还小。
“抱歉，为了你的心理健康，我判断你还是不要打开那扇门的好。”夏纪温声道。
娜娜尝试挣脱这种束缚感，然而她连手都抬不动。
简直见鬼了，明明肉眼看上去什么绑着她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就是动弹不得。
“如果你保证可以乖乖坐在椅子上，我就放开你。”
娜娜起初没回过味，然而又挣了两下，她才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是你把我定在这里的？可是你动都没动……”
娜娜的目光定格在夏纪的手指上，继而沉默了。
魏导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娜娜这会为什么正坐在椅子上，又为什么一脸惊惧的样子。
他此时也明白了夏纪那番话的意思，想扭头问问叶南樛是不是在开玩笑，却发现叶南樛的表情也很复杂。
所以谁来告诉他，在他溜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开我。”
在短暂的沉默后，娜娜抬起眼，看向夏纪的目光里已经含了一丝畏怯。
“你会好好坐在你的位置上继续听我讲？”夏纪问。
“嗯。”
娜娜表面镇定，实际心里已经毛炸了。
开什么玩笑，能继续呆在这就怪了。管她什么超不超自然力量，等能动弹了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夏纪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叹气后，打了个响指。
娜娜尝试着抬抬手，发现可以动，下一秒立马奔向包房门。
就在她即将握住房门把手的瞬间，那种一动不能动的感觉再次回到了她身上。
紧接着，她听到耳边一声叹息。
“你那么想看，就在这里稍微先看一眼好了。不过暂时不要出去，对你们活人来说，什么准备都不做的话，外面的世界有点危险。”夏纪不知何时来到了娜娜身边，她将娜娜往后面拉了拉，然后.握住门把手。
这个女人明明刚才坐在比自己还要靠里的位置，却一瞬间移动到门边？娜娜觉得如果没有这股让她保持定住的力量在，她肯定腿软得坐在地上。
而且听了夏纪的话之后，一种蜜汁预感从心底升起，娜娜突然不想看那扇门后面有什么了。
可惜她现在动弹不了，只能面对着大门，被动地把一切尽收眼底。
夏纪一把拉开门，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齐聚门后，包括仍然坐在餐桌边的魏导三人。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当天晚上，夏纪并没有将窝送回宠物房，小火也没有吵闹。一人一宠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各怀心思地沉入梦乡。
第二天，见到小火的第一眼夏纪便知昨天的尝试并没有白费。一大早给小火送蛋糕，吃完蛋糕，它竟然主动爬上了她的手腕，像昨天那样把自己绕成一圈，然后定定地看她。见她没反应，还吐了吐信子，用尾巴轻轻抽打她，示意她快点走。
所以这是……让她带它去竞技场的意思？
展颜一笑，夏纪爽快地点头：“走吧。”
这一天下来有惊无险，虽说小火努力地试着去控制龙力来吐火，但明显控制得不到位，火球时而吐得出来，时而呛得它直咳嗽。
夏纪也不催它，而是陪着它一起放弃了之前那种连续挑战的方式，每场战斗之后，都留下一些反思的时间。这样的方式对她来说虽然效率不高，但对小火却是最适宜的。
这样下来，久而久之，竞技场众人都知道那个名气极大的S重回竞技场了，而且身边还带了一只实力不咋地的蛇宠。
这事儿自然没过两天就被消息灵通的安陵泽知道了。而不论是安陵泽亦或是竹子他们传音来询问，夏纪的回答统一都是，小火乃是舒窈临走之前安排她买的宠物，孵化时由于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前段时间才出生，现在还处于成长期。
安陵泽倒也没有对夏纪这漏洞百出的回答多加追问，反而派人送来了各种养育蛇类宠物的书籍。
夏纪对此很感激。谁想到正当她打算拜读一下这些前人留下的资料时，小火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口火直接将书都烧成了灰。
……
她看着得意洋洋的小火，面色平静地捏了一个复原咒。
小火顿时傻眼。
复原咒也是有相当多的使用条件的，比如说被损毁的物体不能完全消失，至少得有点灰烬，再比如只有在十秒钟之内施咒才有效。并且只能复原死物，而制作东西的材料越珍贵，复原的难度也就越大。
嘛，虽说珍贵的东西她没能力复原，但像几页书这种东西还是随手可以的。
不过一想到小火对“蛇”这个字反应敏感，夏纪也就索性放弃了观看“育蛇手册”的想法。
小火毕竟不是普通的蛇，估计也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来抚养吧。
嘶嘶地冲那摞书吐了吐信子，小火强忍住再烧它一次的念头。
它堂堂上古巨龙，居然用饲养普通妖蛇的方法来衡量它，不想活了是不是？！
见小火扬起小脑瓜，带着胜利的眼神趴回窝里，夏纪无奈地叹口气。
在这种时候她真是无比想念师父和顾云啊，他们毕竟见多识广，也能在关键时刻给她点建议……等等，要说见多识广又能靠得住的人，她还认识一个啊！
不过，他现在应该很忙吧？
夏纪掏出命牌，迟疑着给青发了个传音申请。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接，但还是试试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