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子木竟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或许是他的回答太过理所当然了,夏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可是……可是,不是还有厉鬼转变回正常的例子嘛?”
一说到这,子木忽然阴沉下脸,他耸耸肩膀,向后靠去,一双纯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夏纪:“我知道,你是想说它们变成厉鬼都是有原因的,都不是自愿的,所以应该被同情。那谁来同情那些被它们无辜杀害的普通人呢?你这次遇到的厉鬼是来复仇的,但你能保证它复仇之后不会杀害其他无关的人吗?怎么可能呢。”
“……我还是觉得你太偏激了。”夏纪的语气弱下了几分。
“小朋友,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子木忽然凑近夏纪的脸,夏纪甚至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你能救得了所有人?”
夏纪眨眨眼睛,她似乎,捕捉到了子木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凉。
见夏纪不说话,子木坐回了沙发里,他抱着肩膀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是鬼差,这是工作不是儿戏。你是很厉害,我不否认,但人界不应该是你使小性子的场合,你的一丝善念会害多少人,你根本不知道。”
她不得不承认,子木说的没错。她无法保证被她放走的小鬼和何茵此时没在杀人。而这一切的因果都会记在她头上。
见夏纪低沉着脸,似乎在思考什么,子木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起身拍了拍肩膀:“当初那个使厉鬼变回原样的鬼差,你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吗?”
夏纪抬头看向子木。
子木闭了闭眼睛:“被另外几头厉鬼撕碎,拆骨入腹了。”
夏纪浑身一震,继而头皮一阵发麻。
子木笑了笑,他吸吸鼻子,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是我女朋友。”
医院里酒精味刺鼻,吵吵嚷嚷的大厅里排着挂号的长队。
夏纪与子木穿过人群,直奔电梯。毕竟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
住院处内一间病房里,男人皱着眉头看小护士帮他拆绷带,许是小护士太过着急了,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引来一片骂声:“疼!他娘的你会不会拆绷带!不会换人!”
小护士眼睛里含着泪水,手里拿着新绷带用颤抖的声音小声道:“先生请你不要骂人。”
“骂你两句怎么了,小姑娘家家的一点脏话都不能听怎么在医院呆?”男人倒是很有理,一下子就把本就委屈极了的小护士说哭了。
小护士跺跺脚拿着绷带跑出了屋,留男人一个人在病房内嚷嚷着要投诉她。
而此时,两个人走进了房间,病房门被二者之一关上并反锁了。
男人愣了愣,忽然认出了这两人的脸,他张张嘴想要喊人,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平时在家你也是这么对你妻子说话的吧?‘我妈生我养我这么久,骂你两句怎么了’?或者‘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去工作就是不守妇道’?”夏纪在男人的病床前站停,病床上贴着的名条终于让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叫什么,“……郭建华?”
郭建华愤怒而惊恐的眼神摆明了他此刻想说的话——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去了你的单位,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要我复述给你听么?”夏纪眯着眼笑得纯良,她装作回忆的样子,“说郭主任被戴了绿帽子,情急之下杀了自己的妻子?”
歪歪头避过了丢来的玻璃杯,夏纪笑着道:“看来得把你的手脚也绑上?”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要杀你的厉鬼并非你的妻子。”
这句话让郭建华定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夏纪。
昨天和子木调查了一下午,得来的结论是,这位郭主任之所以那么讨厌自己的妻子,是因为她给他戴了一顶鲜艳的绿帽子,而且她的出轨对象还是他在职场里与他针锋相对了十来年的竞争者。
打小就直男癌的他对于女性的定义一直是男人的从属,唯一的功能就是生孩子带孩子,至于其它都一文不值。或许是何茵被压抑太久,或许是她那时候苦闷寂寞,遇到了温柔的人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后来这事被那个看似温柔的家伙拿去当了摧毁郭建华最有利的手段。这也确实击垮了他。
但那个人和郭建华都不知道的是,何茵怀孕了。
日复一日的精神压力和愧疚让何茵患上了抑郁症,所以打从一开始,郭建华打她她就从来都不吭声,也不对外讲,算是变向的道歉了,虽然夏纪并不喜欢她的方法。
可是何茵心里是担心这个孩子的,要是孩子生下来了,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可她又没有机会出去打掉孩子。这样日复一日的精神摧残终于让她崩溃了。所以才咽下了那瓶安眠药。对她来说,这算是解脱了。
至于她变成厉鬼的理由,也许是对那个利用她的人的愤恨。不过大概她也没有机会去找那个人复仇,因为她要看着孩子,不让它伤害郭建华。
哪怕没有出生,这孩子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是有灵魂的。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只知道这个男人虐待了他母亲,害得他母亲自杀,害得他无法生存,所以他要复仇。
之前郭建华所遭遇的一切危险也都是这孩子做的,而若不是何茵一次次相救,怕是男人早已命丧黄泉。
已经变成鬼的何茵没办法开口,也就没办法告诉孩子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所以她只能默默跟在他身边,试图保护郭建华远离危险。
当然说出这一切,为的不是让郭建华忏悔,因为夏纪马上就要将他的记忆抹除了,他将会忘记自己和子木的一切,包括她现在说的这些。
她说这些话,不过是给一直默默蹲在角落里凝视着郭建华的小鬼听的。
果然,她刚刚说完,那小鬼便显现了身影。他愤恨地抬头凝视着夏纪,似乎不愿相信这一切。但一直拼命阻拦他的何茵却又默认地低下头,让他无所适从。
夏纪叹了口气,对着小鬼的方向抬起手。
这是她与子木约好的,这个小鬼由她来解决,可能,她也是想向子木证明些什么吧。
火焰的光芒已经在夏纪手心里凝聚,原本这件事情就将这样了结的,但那个郭建华却突然做出了轻蔑的表情,继而仰头大笑。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那动作刺激了小鬼,他愤怒地张开嘴,扑向了床上的郭建华。
这次夏纪没有犹豫,她朝小鬼扔出了一记足以将他烧成灰烬的火焰,但真正落在的却不是小鬼身上,而是突然扑上来挡在小鬼面前的何茵瞬间燃烧,凄厉的惨叫声险些划破夏纪的耳膜。
鬼是不能说话的,但像哭泣或者惨叫之类的声音却可以发出,这点夏纪也无法解释。
火焰还在半空中灼烧,小鬼怔愣地看着这隐约带了些紫色的吞噬了他母亲的烈火,悲惨地叫了一声,而后也一头扎进了火里。
不出五秒钟,两只厉鬼通通化为了灰烬。
自此,事件告终。
接到夏纪传音后,从远处赶回家的红纱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夏纪和子木一个斜躺在沙发上,一个瘫软在床上,都沉沉地睡去了。她无可奈何地脱下两人的鞋子,放在了门口。
唉,干他们这行,有时候不仅累身也很累心啊。
至于郭建华的后续,据说他出院后就变得疯疯癫癫,见谁都说自己有个孩子,长得焦黑,但眼睛很大很可爱的样子。
平静的生活犹如一汪湖水,被落入水面的石子打破,激起层层涟漪。
当夏纪开门看到顾云站在门外冲她微笑时,她的心里早就不是什么湖水了,是沸水啊喂!
屋里的子木和红纱纷纷有眼力价地借口出门,比着加油的手势消失在了夏纪求助的视线里。
顾云身着一身黑色衬衫,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平光镜站在门口,淡笑着看她。要说这黑衬衫真不是谁都能架得起来的,不过顾云那身材摆在那,自然增光添彩。
“你来做什么。”夏纪低垂着眼帘,“工作不是很忙么。”
尽管没有主人家的邀请,顾云依旧非常自然地进屋关门,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我来看看你。”
夏纪站在门口静默半天,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挪动脚步坐到了顾云旁边:“想喝什么?”
“嗯……想喝阿尔卑斯山脉上的雪水泡的灵茶。”顾云丝毫不客气地开口,似乎成心想难为一下夏纪。
“咣”地一声,他面前摆上了一杯洋溢着淡淡香气的龙井:“不好意思,只有这个。”
顾云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执起茶杯:“那我只好委屈一下了。”
……她想说爱喝不喝好吗!
“你们住一起?”放下杯,顾云状若无意地提起这个问题。
夏纪略感诧异地看向他,见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她皱皱眉:“屋子是分开的。”
“……切,都没跟我住过一栋房子。”
顾大人您好厚的脸皮,当年那些羞羞的事你想当做没发生过吗喂!
听见顾云略带委屈和谴责的小语气,夏纪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嗯,还没掉光:“我和谁住一起,您好像管不着。”
顾云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天知道他这次为了来人界一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个女人敢不敢说点好听的话。
“我最近几天都要在人界。”顾云放下茶杯,再次自来熟地站起来,并且嗅觉准确地找到了夏纪的房间,“我要住这。”
“不可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纪对顾云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敬畏心,现在看到顾云那张欠揍的脸时,总会有种自己都不明白的赌气的感觉。
再者,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界,明明不是鬼差,明明诸事加身,为什么会来找她?
“我平时有工作,不能看着你。”扛不住顾云故作委屈的小眼神,夏纪节节败退,只得搬出工作来做借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看护。”顾云回答得毫不犹豫。
Exm?怎么感觉说着说着他留下来反而是她的任务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你办完事情就赶紧回去。”
“这就赶我走。”顾云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手一伸,竟从时空裂缝里掏出了一个卷轴,扔给了夏纪。
迎着顾云“你拆啊你拆啊”的眼神,夏纪直觉这上面不会写什么好话,拆开一看,得,竟然只有一条干巴巴的命令。
什么叫特派使顾云在人界逗留期间,衣食住行由鬼差夏纪全权负责啊?
要不是因为落款上缀着阎王的名字,字上又盖着大红戳,她一定会把这卷轴撅了的她发誓。
“不用怀疑。”顾云对自己胜利者的微笑毫不掩饰,他作势就要进到屋里去,被夏纪一把拉住了手。
发觉自己抓了顾云的手,夏纪赶忙触电般地松开了,换做扯着他的袖子,将他牵到了一间空屋里:“你,你住这里。这还没有人住过,等会给你收拾一下。”
发觉自己的语气相当没底气,夏纪气得想咬舌头。她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羞耻,为什么!
下午,收拾好顾云临时住的房间之后,夏纪背着顾云偷偷给长风拨了个传音。
“喂,长风?”
“夏姑娘,有事吗?”
“别装的那么无辜,说,你家少主人为什么会来人界?”夏纪翻了翻眼睛,这群家伙越来越会演了。
“呃,这个,有点要事...”
他怎么说,难道要说,啊少夫人,少主就是专程过去看你的,吗?
少夫人不摔了命牌才怪呢。
夏纪深吸了一口气。啊她真是吓糊涂了,如果真是执行任务的话怎么可能告诉她:“换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给你们少主找个地方住,我这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这可是办事处boss啊,大人物啊!
咳,然而我们单纯的夏纪仍然不知道顾云的真实身份,不过单是办事处最高掌事这一名号就足够她担惊受怕了。
“啊,原来少主之前去找阎...咳咳,那个什么,夏姑娘,我们少主最近手头不宽裕,你就多体谅他一点吧。”长风想打自己的脸,差点说漏嘴。
夏纪抬抬眉毛。呵呵,她差点就信了!
“不过,夏姑娘。”长风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这次我家少主真的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很久都不回来了。他想临走之前多看看你,我家少主的心意,你应该懂吧。”
为了顾云,长风也真是操碎了心。
他才不信少夫人那般聪明的人,会猜不到他们少主的心思。而且从他的角度看,少夫人也不是无意的,那为什么,她迟迟不愿面对呢。
“...我不懂。”夏纪垂下眼睑。
他从不明说,她又怎么敢懂?
到了晚上,红纱和子木也没有回来。估计他们是做好这几天都不回家的打算了,夏纪深知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呵,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愿!她她她可是有底线的好吗!
裹着被子侧身躺着,夏纪安慰自己今天一定要睡个好觉,之后便抬手扯了一下床头的灯线,整个房间便暗了下来。与此同时,房门处吱呀一声响,吓得她刷地坐起身,打开了台灯。
门口站着那人丝毫没有打扰别人休息的自觉,他靠着门框,一只手懒懒地搭在门把手上,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要和你一起睡。”
夏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滚。”
“呵。”他轻笑出声,“你不怕我了?”
……夏纪翻了个白眼躺倒在床上,扯起被子蒙着自己的脸:“敢上床我就把你扔回鬼界。”
“这么凶,小心脸上长痘痘。”
……靠。
夏纪刷地将被子扯下来,却被面前这张放大的脸惊呆在原地,半天才红着脸小声道:“你,你别靠得这么近。”
“没办法啊,你不让我上床睡觉,那晚安吻总可以要一个吧?”这么轻挑的话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低沉地说出真的是太犯规了。
夏纪反应迅速地抬手捂着嘴,警惕地看着他。
抿唇一笑,顾云忽然抬起一只手轻轻抚在她眼睛上,然后吻了一下她捂在嘴上的手背:“晚安。”
这!还!让!她!怎!么!睡!
听见关门的声音,夏纪唰地起身,啪嗒啪嗒地吸着拖鞋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摁上门锁,又加了好几层防护,这才安心地爬上她温暖的床。
顾云在隔壁的房间静静听着这边的小动静,忽然笑了。
她真以为这样就能防止他进去么?嘛,算了,她也累了,就让她休息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夏纪睁开眼睛时,桌上的闹钟刚好报时六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暖遍整个城市,带着一丝丝太阳的味道洒满房间的角落。大多数人此时已经坐在自家饭桌前吃起了早餐,当然也有像夏纪这样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
她发誓她不肯起床的原因绝对不是想赖床,而是门外有一头大灰狼啊啊啊!
昨天那个吻残留在皮肤上的触感仍然在灼烧一般,一想到就叫人脸红。
不对不对,明明她一直是攻的那个,怎么一到顾云面前就跟拿错了剧本一样。
虽然她真的很不想起床,但可惜今天还有工作。
站在落地镜前的夏纪刚刚绑完头发,放在桌上的命牌就提示来了新消息。
点开一看,竟然是红纱。
意料之中的调侃全部被夏纪忽视过去,原来红纱发来这条消息的意思是提醒她明天就是鬼节了。
这个,她当然清楚。
夏纪收起命牌,拉开了房门。
早在一个月之前,阿水那丫头就张罗着要鬼节来人界看她了,说是这次一定会把夏纪的后宫们【划掉】朋友们集齐给她带来。夏纪知道她喜欢人多热闹,就随她放手去做了。
不过安陵若尚在孕期,这次被夏纪和安陵泽同时下达禁足令,严禁她到人界中来,她也只得悻悻地放弃这次party。夏纪大概能想象到她在家里咬手帕的样子。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拉开房门,正对着的就是沙发,那家伙果然坐在那里等着她开门呢。
顾云此时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桀骜不羁地架起二郎腿,衬衫纽扣刚好解开到锁骨,这种穿衣显瘦脱衣鲜肉的身材最扛不住的就是露锁骨了。夏纪默念了几句色即是空,这才把门关好,走过去。
“我饿了。”招牌的微笑倒是一点没变,若是不看他这狂放的坐姿,怕是会将他与白衣飘飘的谪仙放到一起去。
“呃。”夏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对了,衣食住行,她还得负责他的吃。其实没有舒窈和小火这两个吃货在的时候,夏纪在鬼城里几乎自己不会动手做什么太复杂的点心。哪怕到了现代,偶尔被红纱几人磨叽得烦了,也只做些简单的糊弄一下。怎么说呢,她的馋似乎打不过她的懒。
但现在情况不同啊,阎王大人都亲自下旨了,她哪敢糊弄。
所以哪怕是一会马上就有工作,她也只得按下头痛认命地走向厨房,想想有没有什么简单又看起来奢华的食物可以做。
“不用太复杂。”本来已经想好怎么糊弄过去的夏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她回头,正对上顾云含笑的眼神,“我不难伺候。”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像是在说,本大爷一点都不难养活,捡了我算你有福气。呸。
“呵呵。”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夏纪旋身进了厨房,顺手关上了厨房门。反正这家伙也不像是会亲自下厨帮忙的人,就让他在外面葛优瘫吧。
七点整,下凡的顾云大人吃到了他来人界的第一顿饭。
没错第一顿。昨天晚上由于收拾屋子太累,夏纪根本就没想起来晚饭这事。看出她太辛苦的顾云也没好意思提,晚上的时候他默默地打开冰箱,发现虽然有食材但他并不会做,于是幽幽地饿了一夜。
当然,夏纪也是做早饭的过程中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吓得她险些切到了手。
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汤顾云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只有一小时,也实在难为她了。心里这么想着,但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生理上的本能还是顽强地打败了不屈的意志。
嗯,通俗点说,顾云大人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
尴尬的是此时夏纪刚好端着两碗饭走到饭桌旁,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也挺难。所幸两人都是脸皮一级厚的人,均未对刚才的杂音做出任何表示。
望着夏纪放下两碗饭,又进厨房端出了一盘点心,顾云略微挑了挑眉。
虽说他没见过这种点心,但上面点缀着的草莓他看得一清二楚,嗯,满满都是草莓。
点心只有一盘,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尝尝?”
迎着夏纪试探的目光,顾云知道她这是为昨晚饿着他了的事情变相道歉了,有些小愉悦地勾勾嘴角,将叉了小块点心的叉子送进嘴中,良久,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好吃。”
“那就好。”夏纪长舒了一口气。
啊,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其实这是一款她自己都没尝过味道的试验品。恩,对,不能告诉他。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都很安静。收拾碗筷的时候顾云很主动地要求帮忙,夏纪欣然接受了。回头再看看顾云的碗,果然里面的饭一粒没剩。不过既然他没主动要求添饭,应该就是吃饱了吧。
忙活了一早上实在懒得刷碗的夏纪用了一记清洁咒,就将刷碗这一步骤搞定。
看着她简单化了两笔妆就要出门,躺在沙发里看电视的顾云忽然扭头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正弯腰穿鞋的夏纪闷声回复道:“去工作。”
身后的电视声啪地消失了,系好鞋带的夏纪直起身来,疑惑地回过头去,却见顾云已经整理好自己,定定地望着她:“我也去。”
……
她怎么有种自己养了只跟屁虫的感觉。
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本来想一口拒绝的夏纪忽然想起昨天下午长风说的那段话——他想和你多呆一段时间。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拒绝:“那你安静一点。”
顾云略微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其实他本以为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说服夏纪的,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刚才看电视节目里说今天长得帅的人会有好运,果然没错!
所以顾大人您到底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雾】。
没有刻意隐匿自己身形的顾云果然一出门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走在外面的时候两人简直要被团团包围了。她可以肯定地说,他俩就是在包围圈中稳定前进的。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早已习惯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或者说被人簇拥的人来说,被偷。拍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不过夏纪当然不会让他们的照片留在这些人的手机里。所以当这些人调出拍照栏的时候,却发现拍下来的照片全都是黑屏的,真是奇了怪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想凑上去问问电话号码的。
只是这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虽说并没有像情侣那样肩并肩挨得很近,但这二人的气场就不是他们能凑近的。更何况,被夏纪气质吸引的男人看到顾云的瞬间就默默低下了头,而被顾云若有若无的微笑电的发晕的妹子们在看到夏纪的瞬间也都自惭形秽。
老天,男神女神在一起,还能不能给人活路了!
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夏纪只觉得无比尴尬。她真的很想伸出尔康手对周围的人说,不!你们理解错了!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顾云则心情大好的样子,他两手插着兜,完全释放了天性,一点平日里翩翩君子的气质都没有了,反而给夏纪一种放荡不羁的错觉。
她真的很想替鬼城里广大顾云的迷妹们痛斥一声:装什么地痞流氓,好好做你的白衣郎君不好吗!
顾云:我官大我说了算。
夏纪:……算你狠。
所幸目标者的家离着夏纪所住的小区并不远,再加上夏纪若有若无的眼神提醒让顾云收敛了一点他的荷尔蒙,两人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那户人家。
夏纪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她本来说要传送来的,顾云偏偏说想看看人界如今的风景,碍着他背后是阎王大佬,夏纪只得向邪恶势力低头。
而顾云则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一起逛街成就达成!
用红纱的形容来说,今天这位“主子”是个好伺候的。寿终正寝的老人大多已经看淡了尘世纷扰,有所执念的几率会小很多。
没错,这次夏纪要差的人是一位78岁的老人,任务单上显示,这位老人一生平稳康健,常做善事,福数大大的,少有坎坷,最终寿命自然了结,也不会有痛苦。这是夏纪最为羡慕的一种人生,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没有大风大浪,一世平淡安稳。
出于鬼差的基本素养,夏纪并没有在老人还没去世的时候就敲门打扰。但令她惊奇的是,就在她和顾云刚在门外站定没多久,门便自己开了。来开门的正是老人的妻子,一位同样花白头发,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看见夏纪怔愣的神情,老奶奶忽然笑了:“我家那老头子耳朵就是比我好使,我呀老了,耳朵背,没听见你们敲门。没等久吧?来来来,快进来。”
蛤?夏纪眨巴两下眼睛,她刚刚没有敲门啊。怎么……
这时,顾云轻轻碰了碰夏纪的胳膊:“进去吧,人家都邀请你了。”
进到屋里,夏纪被温暖的气息包围了起来,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这算什么?难道说,那位老人知道自己将要去世,所以才把他们请进来的?
屋子不大,但却十分温馨。穿过客厅就是里屋,老人就在里屋的床上躺着,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花白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反光。
“老头子说你们是他的学生,他之前打电话叫你们过来的,但忘记告诉我了。呵呵,看来他这记性啊也不好了。”奶奶笑了两声,拍拍夏纪的后背,“嗨,你看看他,我把人请进来了,自己却闭着眼睛装睡觉,真是,到老了都不让人舒心。你们坐啊别客气。我给你们洗水果去。”
还没等夏纪说不用,老奶奶就乐呵呵地出了屋。
这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夏纪:“一会儿辛苦你了。”
夏纪忽然哽了一下,他果然是感觉到了什么!
“不辛苦。”
没过一会,老奶奶就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她将一盘葡萄塞进了夏纪的手里,叫她放开了吃,惹得夏纪哭笑不得。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要差的人家请吃水果。
在老奶奶期待的目光下摘了两颗葡萄,夏纪发自真心地夸赞了一番奶奶挑葡萄的眼光。
“哎小姑娘,别光顾着自己吃啊,也给你男朋友摘两个。”
一扭头,果然看见顾云期待的目光,夏纪也不好说其实这不是她男朋友,她强忍住把整盆都塞给顾云的冲动,摘下了一颗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顾云的嘴里。
一本满足地咬开鲜美多汁的葡萄,顾云在心里给老奶奶点了个赞——喂食成就达成!
……怎么感觉像是在玩什么奇怪的角色养成游戏【大雾】。
“我家这老头子吧,今天这一天都奇奇怪怪的。”老奶奶坐在床边,目光平和地望着老人微合的眼睛,“自己吵着闹着要洗澡不说,还非要给闺女打电话。我就说啊,闺女那边现在是半夜一点,可他死活就是不听,非要视频聊天,还不让我听见他们聊什么。唉,这人啊,就是越老越犟。”
夏纪心里一动,老人果然是感觉到什么了,才会提前做出这一番准备。一想到这,她甚至有种脱口而出告诉老奶奶真相的冲动。
但顾云忽然伸手握住了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摇了摇头。
好吧,这是违规的,她得忍住了不能说。
抬手看看表,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点了。
见夏纪看时间,老奶奶还以为她一会有事,此时着急了,连忙说:“小姑娘,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就把你们老师叫起来吧,估计他也没怎么睡熟,你们聊完天好走。”
“不不。”夏纪赶紧安抚老奶奶,让她不要推醒老人。
这时,老人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老奶奶,半天才伸出手,握住了老奶奶的手。
老奶奶的脸忽然一下子红了,她慌忙想挣开:“当着孩子的面,干什么呢。”
“我们可能要分开了。”老人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还老奶奶愣在了原地。
此时老人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别说是老奶奶,夏纪一时间也没有看懂,她只觉得顾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老奶奶忽然感觉不对,她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老人松开了她的手,温声道:“我想喝点水。”
“哦哦,好。”老奶奶连忙起身,走出屋去。
夏纪又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十秒钟。
再抬眼,正好见着老人看向她,她忽然有些错愕。
“好好珍惜。”老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看看她,又看看顾云,这才缓缓地合上眼睛。
当老奶奶端着一杯热水走进屋的时候,发现顾云和夏纪已经不见了,而桌子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葡萄。床上老人已经没了呼吸。
她只觉得一阵头晕,手里的碗险些摔在地上,良久才缓过神来。
这还是夏纪在人界过的第一个鬼节。
得知从凌晨一直到中午十二点,阿水等人都会在外汲取日月精华,夏纪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不用熬夜准备了。
这回来人界的“夏纪后宫团”成员还算是蛮齐的:有阿水、舒窈、程易、竹子、思凡、刘岚和刘岚的新晋夫君。
舒窈最近刚好空闲下来,一直有时间呆在鬼城,这次便同几人一同前来了。这“后宫团”的等级均不低于蓝级,更是有黑级大神坐镇,试问哪敢有与他们争抢地盘的人?
所以几人一从鬼门出来,就占领了全城最大的精华地,汲取十二个小时也算是蛮足了。中午十二点,几人按照约定传送到了夏纪所在的城市。
直奔夏纪家门口之前,几人商量着去了一趟超市。
虽说阿水他们是灵体,别说买东西了,就算被人察觉都很难,但舒窈和程易可以嘛~
毕竟是几人商量着一起开的party,虽说可能做菜上帮不了什么忙,但自备食材还是必要的。热热闹闹地逛了把超市,趁周围人不注意,将付完账的食材抹到戒指里,而后挑个角落捏个传送咒,几人便到了夏纪家门口。
摁下门铃的瞬间,阿水的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种可能的画面。
或许夏夏正穿着睡衣,被门铃吵醒然后睡眼惺忪的开门?不不,不太可能吧,毕竟已经十二点半了。那或许她正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饭铲,对他们额外买了这么多食材表示惊讶?对哦,说起来没有和她商量过party吃什么呢,只定了时间。
总之可能性有很多,但阿水绝对没有想到是这一种——来开门的不是夏纪,而是顾云!
他上身穿着墨绿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却不瘦弱的手腕。可怕的是,顾大人此时正用一种男主人的目光“和蔼”地看着他们:“来了,进吧,随便坐。东西放到厨房里就可以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为可怕的是,此时顾云大人身上正穿着一件围裙!
门口众人目瞪口呆。程易吓得险些将手里装菜的塑料袋扔在地上。阿水半张着嘴拿手指着顾云,扭头求救性地看向舒窈。舒窈则挑挑眉,双臂环胸,审视地上下看了看面前这人。竹子和思凡眼里有惊讶也有了然,原来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啊。最不惊讶的估计就是刘岚和她的小夫君了。人家夏纪都是黑级了,要还没有男朋友的话也太奇怪了,他们会忍不住怀疑她喜欢女孩子的!等等,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刘岚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其他人的神情,俱是震惊当场的样子。呼,看来这次不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哈哈哈。
顾云笑着推了推眼镜,早就收起了昨天那副懒塌塌的样子,温文尔雅地邀请几人进屋。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去的瞬间,身后几人俱是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们表示,咳,顾大人,围裙后面的带子,您还没系啊!
不过这话当然没人敢说,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从善如流地进了屋。
“你们坐。夏纪昨天工作到很晚,刚起床,正在洗漱。”说着顾云的眼神瞟向了洗手间,他微笑着冲几人点点头,“我去告诉她你们来了。”
僵笑着挥手送走了顾云大神,竹子当属最兴奋的了,她左右看看,最终选择了抓起阿水的手激动说:“那是顾云大人吧?现在他和夏夏在一起了吗?”
还记得当初思凡在办事处的工作就是顾云帮忙办理的。然而付思凡到现在还是一看到顾云就浑身发冷,嗯,这估计是生理本能。
阿水被她摇晃得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转而,她望向舒窈:“舒窈大人,您听夏夏说过么?”
“倒是没有听她亲口说过。不过现在在鬼城外工作的这些鬼族大概都听说了那件事情。”说着,舒窈看向程易,果然程易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易!原来你知道!”阿水愤愤地看向程易,“你不告诉我!”
“哎哎别,别踢我啊,我那只是听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就没敢告诉你。”
迎着众人好奇 期待的眼神,程易表情微哂,他看了看舒窈,舒窈扭过头去。好吧,这事好像让一直很高冷的舒窈大人讲出来也不太合适,还是他说了吧。
于是,程易便将他听来的,夏纪刚刚成为鬼差时在任务亭前,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那件事情讲了一遍。
众人俱是目瞪口呆。
“咳,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夏纪。”刘岚一张精致的娃娃脸有些红,她掩嘴咳了一声,眼中却是明显的揶揄。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再说夏纪这头。
她昨天晚上接了个紧急任务,忙活到凌晨,三点才堪堪睡下,原本与顾云说好了早上九点叫她醒,谁知这家伙以忘了为由,硬是拖到十二点才叫她起来。
在浴室简简单单冲洗了一下,夏纪刚穿好衣服,拿起梳妆用品,准备站在梳妆镜前简单勾勒下眼眉,就见她身边的门开了,顾云毫不避讳地就进来了,在夏纪惊愕的眼神中,他坦然无比地道:“他们来了。”
卧槽这位仁兄,你掐的也太是时候了,再提前五分钟就出事故了啊。
“我刚刚明明锁门了。”夏纪瞪着顾云。
“哦。”顾云一脸“不是我干的,就算是我干的你能把我咋地”的样子回视夏纪。
向下一瞅,夏纪就被顾云这身“居家好男人”的打扮雷在当场:“然后,你这身是怎么回事。”
“等会一起准备饭菜吧。”顾云坦然道,似乎生怕夏纪不同意,他还摊了摊手,“反正没什么事做。我在那他们也尴尬。”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可是我们今天吃火锅啊,不需要准备什么。”夏纪哭笑不得地扶着脑袋,“一会帮忙洗洗菜吧。”
“好。”顾云的眼神亮了亮,异常乖巧地点点头,作势就要开门出去,忽然被夏纪叫住了:“你等等。”
“嗯?”顾云回过身来,却忽然见夏纪张开双臂朝他靠近,他身上的肌肉猛地绷紧了,她她她……要抱他?
夏纪双臂环绕着顾云的腰,两手在他身后快速利落地帮他系好了围裙带,这姿势在外看来与拥抱无异。系完带子,夏纪拍拍手直起身,一抬头却看到了顾云微微红起来的耳朵,再看他眼睛,却少见地发现顾云撇开了眼神,不与她对视。
哟,平时强势的家伙改性子了。
“怎么了你?脸好红。”夏纪歪歪头,眨着眼睛看顾云。
“没什么。”顾云转过身,“你化完了赶紧出来。”
说完,顾云逃也似的消失在了门口。
重新拿起眉笔,夏纪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也是绯红一片。嘛,好像是有那么点暧昧。
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这种相处方式。无奈地扫了扫眉毛,夏纪失笑着摇头。
下午一点,家中划分为了两个阵营。
第一个阵营是厨房里男士们的洗菜组,成员有顾云、程易、思凡,以及刘岚的夫君邢逸。
程易原本有一阵就被调去青手下的小队里,协助顾云一同处理魔咒的问题,自然与顾云有些接触。思凡更不用说了,他巴不得顾云看不见他。而邢逸目前是橙级,哪怕在鬼城自认为是一方高手,但在顾云和程易面前只能假装自己是一棵葱,坚决不能装成一瓣蒜。
现在鬼城里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顾云实力深不可测,根本不可能是对外宣称的蓝级,再加上看上去程易对他异常恭敬的样子,估计是什么大人物也说不定。
于是邢逸再次坚定了自己不能装蒜的基本原则。
刚刚在客厅里,男士们异常坚决地表示不能让女孩们动手,于是包揽下了洗菜的活。其实在夏纪等妹子看来没有多少的工作到了这群平时根本不下厨的男同志手中那就是比战斗还要麻烦的事情。
啊为什么刚刚她们非说要手洗,不能用清洁咒呢,好麻烦。说什么要回味一下人界生活,女人果然无法理解。
总之在以上种种缘由下,厨房里的气氛异常冷凝。最后还是顾云首先打破了沉默,问起了程易有关他和阿水婚事的问题。一聊到媳妇儿这话题自然就打开了,邢逸惊讶地发现原来传言中性格闷骚腹黑的顾云大人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就如同那些迷妹口中说的,很随和很平易近人啊。
见过顾云真面目的程易和思凡表示:不!邢逸,你务必要相信你的第一判断啊!【尔康手】
另一头,客厅里是吃瓜享受的唠嗑组。
组员是一众妹子。
既然都是妹子,那话匣子自然会锁定那个最为让人心旷神怡的话题——恋爱话题。
而讨论的对象当然就是夏纪与顾云两人。
在阿水的卖萌撒娇之下,夏纪连连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与顾云目前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哦,目前。”舒窈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她伸手够到了桌上摆着的果盘,毫不顾忌地摆在自己腿上吃了起来。
其实这还是竹子和刘岚第一次与夏纪的“后宫团”待在一起,原本听说了“后宫团”的阵容,还以为会面风格会是非常严肃而认真的,没想到在阿水这个坐不住的蹦跶搅和,和舒窈犀利直白的吐槽之下,气氛竟然是这么轻松。
于是稍有羞涩之后,两人也加入了威逼利诱的阵营。
“好啦好啦。”夏纪最终被几人逗得面红耳赤,她举手投降道,“怎么让你们说的好像我今晚就要出嫁了似的。”
“可不就是嘛。”阿水一翻眼睛,然后掩着嘴小声说,“你看看顾大人,都自顾自地包揽了男主人的工作了。”
“嗯。”舒窈认同地点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竹子掐着腰,神秘兮兮地道,“明显就是想给咱们闺蜜团留个好印象嘛。”
“没错。”刘岚也暧昧不明地瞅着夏纪。
哭笑不得地摊摊手,夏纪道:“他其实根本不会下厨。”
少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你老公真的好吗!
咳咳。
“看得出来。”刘岚毫不惊讶地耸耸肩,“围裙都不会穿。”
“洗菜的时候水也放多了。”竹子挑剔地挑挑眉毛。
“嗯,有点手忙脚乱的。”阿水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啊对了,还有,把不能吃的菜叶留下了,能吃的都扔掉了。”
“她们都说完了。”最后的舒窈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然后扔了个樱桃进嘴里。
“作为第一次已经很好了。”夏纪倒真心觉得,这位大少爷一样的人物,在以前,让她去想象他干活的场景她根本想不出来,今天居然能主动要求洗菜,真是一大历史性的进步。
“喔~”闺蜜团们相视而笑,夏纪忽然觉得有些冷。
“这还没确定关系呢就开始帮着人家说话了啊。”竹子揶揄着捅捅夏纪,她挤挤眼睛,调戏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夏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眼巴巴地趴在厨房外面看思凡择菜的样子,还吵吵着要录下来留纪念。”
……靠算你狠。竹子翻了个白眼败下阵来。
“唉,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阿水故作深沉地捧着心,“我这好痛。”
夏纪拍拍她的脑袋,指指厨房:“去,让你家程易给你揉揉去。”
……嘤嘤嘤,姐妹们靠你们了。阿水红着脸栽倒在沙发上。
“你的婚礼,我一定盛装出席。”套用了夏纪自己的话,刘岚狡猾地笑着。
“亲爱的。”夏纪郑重地握住了她的手,“已经是当妻子的人了,还在喝牛奶吗?”
……真是一记暴击。刘岚暗搓搓地戳着沙发垫,爱喝牛奶怎么了,有错吗!哼。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舒窈身上。舒窈大人,靠你了,一定要让这小妮子承认他们的关系!
舒窈放下盆,清清嗓子,刚要说什么,就听夏纪忽然想到似的砸砸手:“啊,师父。宇文公子前阵子给我发消息,央我问问你,上次的告白可以给回复了吗?”
……
自此,全军覆没。
愉快地调戏完自己的后宫团,夏纪拍拍手,站起了身,笑眯眯地道:“好了,他们也应该差不多洗完了,我去看看,咱们准备开吃吧!”
听见夏纪打开厨房门的声音,瘫倒在沙发上的阿水仰望着天花板愣愣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夏夏和顾大人在一起之后,越来越腹黑了?”
“嗯。”
“嗯。”
“嗯。”
看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内牛。
虽说这样开Party的机会难得,但夏纪终究没有忘了自己这后宫团中大部分人都还指着从鬼节中汲取日月精华从而提升等级,所以众人也就吃到下午五点,就被夏纪一一赶走了。
开玩笑,少一下午少好大一块提升呢。
依依不舍地告别夏纪,后宫团们分别用她们自己的方式向夏纪表达了“好好珍惜”这样的主旨,均被夏纪微笑着送出了门。走你!
回身看着这一片狼藉,几个清洁咒就基本解决问题。所幸今天没有工作,不然还没法玩得这么尽兴。
这些小丫头真是太会玩了,什么飞行棋啊真心话大冒险啊都兴致勃勃地参加,吃倒是没怎么吃,玩得挺欢脱。
也亏了她今天比较幸运,玩的时候一直赢,那叫一个稳,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整呢。
从厨房回到客厅,众人一走顾云又恢复了他日常葛优瘫的本性。
偏偏葛优瘫放在他身上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用“慵懒”“迷人”这种肉麻的字眼去形容,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夏纪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原来他正合着眼,像是睡着了。操心地叹口气,夏纪拍了拍他的脸,轻声说:“回屋里睡去。”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信平日里工作忙成汪也游刃有余的顾云,会因为招待客人而累成这样。
果然,一听夏纪的声音他便睁开了眼,见夏纪单手撑着沙发背,掐腰看他,顾云忽然伸手一带,将她带进怀里:“我今天这么辛苦,不给我点奖励么?”
估计也是习惯他动不动就耍赖了,夏纪异常镇定地与他对视:“洗个菜而已,就累着了?”
顾云无奈地敲敲自己的头:“这儿累。”
“哦。”夏纪了然,“你自己非要装成好好男人的样子,怪谁。”
“还不是为了给你撑面子么。”顾云委屈地把头埋在夏纪肩膀上。
夏纪只觉得一阵恶寒。噫,他是她什么人啊就帮着撑面子。
见夏纪不说话,反而用力想要挣脱的样子,顾云紧了紧环着她的胳膊,闷声道:“……还有那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什么。”明知自己挣不脱,夏纪翻了个白眼放弃了挣扎。
“在你看来,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顾云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她,似乎想要看透她有没有在说谎。
夏纪表示,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说,哦,主人与宠物的关系,还是那种黏脚的宠物。
但一想到自己估计打不过顾云,她还是咽回了这个答案。
“嗯,没关系。”
顾云眯起眼睛:“你是在报复我当初在城主府说的那番话么?”
“没有。”夏纪撇开眼。
对啊她就是报复!怎样!
顾云眸光一沉,脸上却依旧是笑的:“你好狠的心啊,肌肤之亲都有了,你难道不想对我负责吗?”
肌、肤、之、亲?!
“……蛤?”夏纪一时脱线。
她咋不知道她啥时候把顾云办过了咳。
见顾云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她的嘴唇,夏纪这才恍悟,继而是汹涌而来的羞怒:“我还没跟你算账!”
顾云耸耸肩:“你又没拒绝。”
夏纪涨红了脸,扭向一边不去看他,咬着牙低声说:“你赔我……”
“嗯?”顾云向前探了探身子,试图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赔我初吻……”
啊。顾云的嘴角玩味地勾起来:“好,赔你。”
嗯?怎么赔?夏纪心下里觉得奇怪,扭过头来想看他,却正中了他的下怀。
面前的人将头一偏,柔软的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仅仅一下便离了开去:“还你了。”
见夏纪怔愣的小样太过可爱,顾云喉结上下一动,声音略微低沉下来:“哦,我忘了,之前是两次来着。”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人的唇便已经紧贴在一起,是比以往都更有侵略性的。夏纪只觉得口中所有的空气都被掠夺了去,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袭来。说到底,他还是不想给她个名分?
单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后脑,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渐渐不再反抗,顾云心里一喜,只当她总算是接受了,于是动作变得轻柔起来,贪婪地吮吸了几下夏纪的唇,顾云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道:“我们,去你房间吧。”
没有反应。
感觉到不对的顾云抬起头,却发现夏纪的目光滞然而冰冷。
顾云一下子慌了神,低哑着音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对所有女孩都这样?”
她总算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那句话。
这些日子翻来覆去地想,却怎么也想不透。她索性放弃自己想明白答案,干脆了当地问本人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顾云发现他真是不懂这些东西。所以女孩子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说到这,夏纪登时生起气来。他还敢反问她!瞪着眼睛怒视着顾云,“你一直像这样暧昧不清的,却从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我怎么知道!”
顾云一愣,继而失笑出声:“原来如此。是我的失误。我以为你能猜到的。”
夏纪脸色微红,赌气地垂下眼不看他。
“如果你是想听那句话的话。”顾云怜惜地揉揉她的头,“我……”
夏纪忽地捂住了他的嘴:“别说。”
迎着顾云不解的目光,夏纪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你,你还是先别说了。”
啊,害羞了。顾云轻声一笑,在夏纪的惊呼声中,他起身,将夏纪以公主抱的方式揽在怀里,大步朝她的房间走去。
结局是,夏纪最终也没能好意思再把顾云赶出去,他倒也很守本分,乖乖地躺在夏纪身边,单手撑着头,宠溺地看着她:“睡吧,今天挺累的了。”
……再怎么说现在睡也太早了。
但她也没打算再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继续下去,嗯毕竟再继续的话就对不起审文爸爸了咳。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会与一个自己心仪的男子躺在一起,会被用那般疼惜的眼神注视着。
“你看我干嘛。”夏纪提了提被子,掩住自己发红的脸。
顾云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握紧了靠近自己胸前:“没事,你睡你的,我再看看你。”
猛地想起前天和长风的对话,夏纪心里一凉。
“你……要走了是吗?”
半天没有回音,只觉得那只攥着她的温热的手更紧了些。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夏纪有些心慌,她不由得凑近了些,直到能清楚地听到顾云的心跳,这才安心了些许:“不能不去吗?”
“嗯,不能。”顾云松开了她的手,换作将她侧身揽在怀里,声音略微低沉,“对不起。”
“没事。”夏纪攥紧了顾云胸口处的衣服。
“不是对不起这个。”顾云的语气中难得出现了担忧和不确定,“我家族那边的变数很大,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怕把你带回去会伤害到你。所以……”
“嗯,你不用说了。”夏纪抬起头,轻轻勾起嘴角,“没关系的。”
疼惜地揉揉夏纪的头,顾云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件事,我必须要确定一下。”
“嗯?”见顾云的神色认真,夏纪不由得也提起了精神。
“这个。”只见顾云话音刚落,他原本白皙光洁的额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类似火焰的图案,与夏纪所契约小火时额间出现的火焰近似,但却给人一种线条更为飘逸之感,那似乎不能被称之为火焰,更像是一种鸟类的羽毛,给人一种马上腾飞而起之感。
而就在顾云额间这个如同羽毛般的图案出现的瞬间,夏纪只觉得额头发烫,而后在她没有召唤的情况下,她额头中央那枚灼烧着的烈焰图腾蓦然亮起。
紧接着,两人耳畔同时传来了滔滔龙吟声和阵阵鸟鸣音。
“所以。”夏纪微微惊讶地张开嘴,“你是……”
这奇妙的反应没持续多久就消失了,顾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夏纪的唇上,不让她接着说下去:“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对谁都不能说吗?对阎王也不能?”
“嗯。”
那么,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夏纪心里忽然有些激动,她应该已经找到第二位天命之人了!
“有机会带你见见红顶,你应该会喜欢的,它是只凤凰。”顾云轻笑道。
夏纪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那它一定很厉害。”
“呃,事实上我一般不带它出战。”顾云挑挑眉,毫不客气地直言,“当个坐骑什么的还可以。”
噗,这话的意思是比起吐火,红顶更擅长飞咯?
似乎解释了为什么它一头凤凰的图案还不如一头龙的更接近火焰呢。
“现在我就想看看。”夏纪明显已经被挑起了好奇心。说实在的,自从来到人界,她就很少把宠物放出来了,占地面积大不说,被人看见了也麻烦。所以就让它们在小火的空间里修炼去了。
“唔,改天吧。”顾云刮刮夏纪的鼻头,轻笑道,“今天先欣赏夫人的睡颜。”
夏纪脸一红,头一低,把脸埋在他胸口:“谁是你夫人。”
“……又不认账了?”
“切。”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一个扶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儿,一个半睡半醒乖巧地被观察着。
凌晨两点左右,顾云不声不响地打点好了自己的一切,或许他起初就没什么需要打点的。
站在床前,望着床上一如他放开她时那般睡姿的夏纪,顾云眼中一贯的懒散此刻都凝为认真,他将她鬓角的头发轻轻别到她耳后,低头在她的头发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而优雅:“我走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别到处偷腥哦。”
这话说的,就好像。
夏纪的睫毛微颤,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床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就好像他知道她是醒着的一样。
枕边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温度,索性翻身扑在他躺过的床面上深吸一口气,夏纪忽然有些困。
要说这一遭过去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吗。大抵是有的吧。
只是她没觉得,他可能也没觉得。
因为自始至终,她要的就只是他的态度,既然她知道了她想知道的,那再继续吊着别人就是不道德的了。
自从抗议大军被砸成大坑里的肉饼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动一点反抗的心思了,人们果断和抗议大军的人撇清关系,坚决不承认自己刚刚也叫唤过要讨说法,而是乖乖地看着御风而立的城主大人。
安陵泽扫视了一圈,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淡淡地开口:“坑里还活着的,给你们半分钟的时间出来,爬不出来的后果自负。”
这下那些坑底的倒霉蛋也都不哼唧了,能爬的赶紧往上爬,实在爬不上来的也会招呼几个刚才没参加抗议大军的朋友把自己拽上来。
半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安陵泽看着那些还在拼命往上爬的家伙,一丝怜悯都没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抬了抬手,原本好几米深的大坑瞬间就被土石掩埋上了,短短几秒钟过去,灰尘散尽,显现出来的场地已然恢复如初,至于刚刚没爬上来的家伙……不用想,被活埋了。
不过没人敢说什么,毕竟鬼城内禁止野斗,他们也算是触犯了这个规则,死不足惜。
“唉,自作孽啊。”
“啧啧,幸好刚才没跟着凑热闹,不然现在就要埋下面吃土了。”
“别高兴太早了你们,以后可怎么办啊,原本还想借着这次鬼节一举升到绿级的,这下可惨了。”
“就是说啊,也没个期限,要是让咱们自己修炼,没个上千年怎么可能升级嘛!”
“城主可真是给咱们出了个难题……”
“诸位可自行离去,耽误了诸位时间,望海涵。”安陵泽面色冷淡地环视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拢起袖子拱了拱手,之后一个传送咒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家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可算是能走了……等等,什么鬼!
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忽然变得昏暗,几团乌云急速聚拢,乌云间盘绕穿梭着一条巨龙,隐约能看出是条白龙,白龙略一挥爪,便是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落在西面的红楼上。
台下众人皆是惊呼,有四散逃离的,也有有见识的,当时就认出来了:“天啊,这,这不是青龙家族的御族神兽吗?!我,我的天,我竟然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一次神兽,死而无憾了啊!”
闪电落在红楼顶,楼内的一位白袍青年举起手中的长剑,将闪电引到了剑上,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他引雷而起,直冲向巨龙,人们这才意识到,这是被神兽接走了吧?这也太霸气了!
不过,那青年是……
“那是青龙家的家主,名叫邹伯辰,黑级。”刘岚一面拢着自己随风飞舞的头发,一面给夏纪讲解道。
这邹伯辰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远远一看颇有一股清风徐来我自逍遥的气质,能达到黑级,想必耗在这鬼城的年月得是无比漫长的。
这白龙果然不负神兽的声明,仅仅现身高空之中,掀起的狂风也足以将夏纪凝结起来的结界吹个一干二净,她不得不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双脚上,这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风吹走。
青龙在云间盘旋穿梭了一阵,之后便一甩尾,深入云层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还没等众人歇一口气,远远地一声嘶鸣传来,回荡在整个鬼城中,拍动翅膀的声音渐近,一只浑身赤炎的烈鸟扑扇着翅膀飞来,巨鸟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燃着熊熊烈焰,整个广场的气温骤升,夏纪不得不皱着眉头赶紧捏了一个清凉咒,不然还不被烤化了。
夏纪来到人界的第三年,此时鬼城时间也过去了一百五十年之久。
一百多年不长不短,让夏纪多了个小外甥,安陵若也顺顺利利地升为蓝级,城里一片祥和。然而鬼城之外,真正的鬼界却一直处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原因无他,只因魔界反叛了联盟条约,被天界拉拢,鬼界彻底被三界孤立。
阎王为了此事头发都要愁白了。天平原本在魔鬼两界统一对立天界时是勉强平衡的,但魔界这番动作下来,瞬间将鬼界置于极为劣势的地步。
有人请教过阎王,为何天界要打破三界平衡?
阎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哪里是天界打破了平衡,这平衡到了他们这个时代本就不再平了,天界只不过将它倾斜的更加厉害罢了。
归根结底,三界与人界是相辅相成的。天界从人们的信仰中获取力量,魔界从人们的负面情感中获取力量,而鬼界则是培养一部分无法再踏入轮回的灵魂,使之成为鬼族,借此增添自己的力量。
但如今人们生存压力变大,而寿命又随着科技的发展延长。巨大的压迫将人逼向极端,要么寻求一种信仰,要么自杀,要么成为社会的渣滓。
选择死亡的人到底占少数,多数人在摸爬滚打之后会将成败得失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这就导致了天界的力量逐渐积累。
并非说有信仰是错误的,而在于信仰在心里扎根的程度深浅。深者,使天界力量增加,平衡打破。浅者,亦会使天界力量过少,平衡依旧打破。
因此三界平衡不能系在天界一方身上。
同理推论魔鬼两界,高自杀率和高犯罪率亦使二者力量积累。
看上去,三方实力同时增加,应该依旧平衡才对。
可惜,他们赶在了一个孕育野心家的时代。
出于某种旁人尚猜测不到的欲望,天界之主将这倾斜加剧。在阎王的猜测中,他们或许前往了人界,并通过一些渠道不断散播这些信仰,以增加自己的信徒。
他们倒是很有耐心,为了不使魔鬼两界发现,这一过程持续了上千年。而平衡打破后,落为最弱势的便是鬼界。毕竟天界与魔界从人类身上获取的情感都是即时的,而鬼界想要将懵懂无知的半人鬼培养成鬼族,一般要耗费上千年的时间。
一步落,步步落。
深知己方处于弱势的鬼界第一时间想到的除了加紧培养鬼城中的人之外,便是与魔界达成联盟。
知晓其中利害,魔界果然答应与鬼界结盟,局势总算是在崩盘的时刻稳定住了。而不断被骚扰的边界也在调配去的鬼差们的处理下恢复了暂时的和平。
正是局势缓和之际,没想到魔界竟然毁约了。
不用想,肯定是天界拉拢了魔界。
阎王险些咬碎一口牙,他望着手下的青,一字一顿地道:“你当真不知他们去哪了?”
青唰地跪在地上,额边冒汗:“当真不知。今早属下去特派使办公室时,那儿已经人去楼空。住所同样没人,传音也联络不上。”
“哼。”阎王猛地一拍扶手,整个森罗殿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俱是匍匐跪下,瑟瑟发抖。
如今跪在森罗殿这些人,一半是抽调去和鬼兵一同卫守边界的鬼差,一半是负责鬼界大小事务的官员。
平时对手下吆五喝六的他们,在阎王面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秒怒火就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同时心里暗自庆幸着,亏了当初被派去做特派使助手的不是自己,果然魔界的人都不安好心。
“大人。”此时还敢说话的人定然是身份地位不低的,果不其然,森罗殿上跪着这么多大官,而他却依然稳稳地站在阎王旁边,甚至在阎王盛怒之时还敢进言,“大人,说不定这魔界与天界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
“嗯?”阎王本就皱死的眉头此时皱得更紧了,他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你的意思是?”
“依属下拙见。”那人生着瓜子脸,尖下巴,老鼠眼,乍一看如同一只放大的人形老鼠一般,然而森罗殿上却没有一人胆敢因外貌嘲笑他,“那天界与魔界本就是算计好的。派来一个所谓的特派使博得您的信任,至于他到底是不是魔界少主,这谁又知道呢?获取您的信任之后,他得到了我鬼界边防布局以及内部实力等等诸多重要情报,便大功告成圆满回府,这也是有可能的呀。”
阎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台下趴伏的众人也是一片附和之声。唯有青等等与顾云共事过的鬼差脸上露出的不忿之色,有几个鬼差握起拳头想要替顾云争辩,却被青拦了下来。
“但就算如此,我们现在也没有补救的法子了。”阎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人,非也。”神似老鼠的家伙捋着自己的小胡子笑了,“您可曾想过为何这所谓的魔界少主要将咱们少主从魔界偷运回来?换句话说,对于魔界而言,将俘虏送还给敌人,这是为什么。”
“为了博取信任?”阎王看向他。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老鼠眯起眼睛一笑,“他们在鬼界安插了一个卧底!”
“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