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的家婆黎老太，拄着拐杖头戴护额从房里走了出来，她满脸堆笑地迎上对钟珊说：“阿珊，返来了，等你回来开饭。”
黎老太转脸对包福娣笃笃拐杖，厉声道：“还不快点端饭出来，嗨，你真是一碌木那么蠢！”家婆对包福娣呵斥道。
包福娣赶紧走进厨房拿出碗筷，她一紧张，把碗摔了，筷子散落一地。包福娣慌忙弯下腰捡拾。
钟珊大声对她睥睨道：“你也真是蠢的，醒目些啦！”
健壮的包福娣手脚是麻利的，只是被她们呵斥产生紧张才会出错。
她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同是儿媳，一个天一个地，她暗暗哀叹：同人不同命。
在这个家，她没有受过鼓舞和温暖。
钟珊高高在上惯了，她体会不到妯娌包福娣的委屈和痛苦。
钟珊回到自己家，见黎兴在沙发上看报纸，恭维道：“老公，累了吧，我煲碗糖水畀(1)你。”
“不累，你忙你的吧！” 黎兴没抬头。
“你那个婶子福娣真是冇得讲，老实勤力，家头细务捡拾得干干净净，煮的餸一流，犀利！” 钟珊对着黎兴叨咕。
“当然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做我们黎家的媳妇哦。不过我这个婶子确实不错，手脚麻利。” 黎兴抬起头来。
“以前我们家穷，我读书时家里就帮阿旺讨了老婆，为的是家里多个劳力。我刚参加工作没钱到外面请上司，就在家里请。阿旺老婆很快就做好一大桌的餸，我的同仁食得扫舌回味。” 黎兴放下报纸。
他眼睛放着光：“时间过得真快，现在终于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黎兴为了显示清廉，没有太多的钱拿回母家，但是母亲以他为荣。
包福娣就算知道大伯大婶子赞扬她，她也不会高兴，因为她平日收到太多的责骂和苛刻。负数太大，减去负数还远远没有得正的比例。
等到大伯黎兴出事，贫苦的包福娣翻身得解放，做了主人。
包福娣觉得报复和表现邀功的机会到了，她到工作组举报：“同志，我要揭发：黎兴的老婆钟珊在家的狗窦私自匿藏金条。”
工作组的同志有意问：“她是你的妯娌哦，你都揭发她？”
“为了革命，我要大义灭亲！” 包福娣毫不含糊地说。
“这才是好同志！”工作组的同志赞扬道。
工作组马上带人到钟珊家搜查，果然搜出金条。工作组把奖状颁发给包福娣。
当初藏金条是诡秘的，只有钟珊俩公婆知道。
钟珊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对黎兴说：“我说那几条‘黄鱼’藏在书房的夹缝最保险吧。”
“不是啦，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还是放在你那条沙皮狗屋的夹缝吧。”黎兴一边翻报纸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儿子黎耕沙在门缝听到父母的说话。
耕沙和堂弟耕海同年出生，童年他们一起玩弹波珠(2)。耕沙输了，耕海要他给钱：“哥，你输了，给我5毫纸！”说完摊出手板。
耕沙一拍他的手板：“不玩钱！”
“你以前赢了，你就说玩钱，现在输了你又说不玩钱，麻赖！” 耕海委屈得眼泪打转。
“八样有和八样冇都你讲了算！” 耕海说完把波珠一摔，走人。
耕沙马上跑上去安慰：“阿海，我现在冇钱，但是我知道哪里有大把金条。”
耕海马上止住哭，好奇：“哪里有？”
耕沙凑近黎耕海耳朵小声说：“我家的狗窦有，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耕沙大声说：“以后我一定还你更多的钱！”
“嗯！”耕海点头。
要小孩保守秘密，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耕海回家又伏住母亲的耳朵说了“狗窦金条”的事情。包福娣瞪大眼睛，用心惦记了。
下了班，夏泊舟回家发现：一份明天一早就要交的合同数据忘了填。
吃了晚饭她赶紧回公司。
公司还亮着灯。她走上去只见利彩英一个人在办公室，开着的门缝她看见利彩英在伏案哭泣。她便敲了门，抽出纸巾递上去：“不要太伤心哦，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利彩英擦了擦眼泪，夏泊舟把一杯水端到利彩英面前说：“利小姐，先饮啖(3)水，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的苦难，老人家说的没有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不会到头。你是聪明坚强的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夏泊舟在旁陪着。
“是老公气你吧？嗨，男人贪新鲜。等他玩累了就会回家的。你那么顾家，你的家人会感受到你的苦心和辛劳的。” 夏泊舟低声安慰道。
利彩英点头。
“你说为什么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以前没钱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他对我很好，每次他出海回来都拉着我的手问寒问暖。” 利彩英眼睛还红着，不好意思抬头跟夏泊舟说。
“没钱他没机会，哪个女人喜欢呀。” 夏泊舟小声道。
“我见过你先生，人蛮好的，大方开朗。可能是一时的迷糊。” 夏泊舟小心地补充道。
女人再恨老公也不希望别人诋毁她老公，当事人能说她老公的坏话，而别人不行。
她俩一起出门回家，她们宿舍离得不远，15分钟的功夫。
五一节大雨刚过，杨临风和夏泊舟带着孩子沿着蜿蜒的鲽鹣路开车行驶。
他们看见太阳扒开云缝，伸出鹅黄色的触角。雨水浣过的鲽鹣路分外妖娆。
他们在大海边停下。
杨夏看见海鸥，高兴地跳起来：“妈妈，快来看海鸥，海鸥！”他用稚嫩的小手把手中的面包掰开，向海鸥扔过去：“吃吧，海鸥！”
夏泊舟忙阻止：“仔，如果人人都扔东西进大海，大海会发霉会生病，海鸥也会生病的。”说完搂着儿子坐在大石头上。
夏泊舟看着海鸥在那一会波涛汹涌，一会水平如镜的海面上，一时飞舞盘旋，一时俯身觅食，发出“吖吖”地叫唤声。似乎无所畏惧地重复着一句话“让暴风雨来的再猛烈些吧！”
杨临风在那庞大陌生的天海集团公司感到孤独，这热闹的海景又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寂寞。他再看成群的海鸥把海水和天缝补成片，给蔚蓝的大海缀上点点白色，他的忧伤和孤单给慢慢地化解了。
夏泊舟瞭望着海水中高高的渔雕，她猜想孤寂的渔仙日夜站在那里，在守望着谁。
注：(1)给。(2)小玻璃球。(3)喝一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