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海,夏泊舟充实而忙碌着,接送孩子,做饭洗衣。她和杨临风分工合作。有孩子陪伴,日子变得快了起来。
赫朋公司的财务总监利彩英把一副心机全都放在自己的工作上,顾得这一头,就顾不得那一头。
这天,利彩英把结实的身体靠在大班椅上,她修剪的眉毛像横蚕卧在吊梢眼上,她鼻梁不高但鼻准有肉,是福相。她黝色的皮肤穿着酱红色的上衣,显得她有些憔悴。
她兄弟姐妹多,娘家在海顺最边远的贫困地。
黎晨星对她哥哥说:“堂哥家里城中村改造,分了大把的钱。现在他们不用我们救济了。”
黎耕沙说:“他们家突然天上掉下大馅饼,没有其他良好的寄托哪能HOLD得住。耕海在乡下赌博、包养二奶。二奶就快登堂入室了。”
“他老婆呢,他老婆不管他?黎晨星问。
黎耕沙叹道:“伥鸡英发狼戾,但也没办法。她的外家整天要钱,她顾得头顾不了尾,都几惨的。”
黎晨星问:“老公只顾享乐,她俩儿子没人管教吧。”
黎耕沙无奈地说:“大的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一天到晚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小的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他的那帮小兄弟召之即来,胡吃海喝、赌博、卡拉OK。”
黎耕沙补充道:“苦读是为了用知识改变命运,家里有大把的钱,如果没有家长的言传身教,谁还愿意死?(1)烂读呢。”
利彩英坐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眉毛皱成一团。她一想到老公和那个女人,她胸口就郁闷地痛,再想想那俩不争气的儿子担心和头痛。
家婆包福娣打电话来说:“彩英,屋企冇女人就是不行的,你赶紧回来吧。”
她知道家婆怕那妖精吞了他们家的财产走佬(2)。
利彩英叹了口气说:“好,奶奶。”
但她在心里“切”的一声:我在家时,你老太太一天到晚整我,拿我出气。老公包养二奶我埋怨几句,老公大骂,你还帮腔,搞得我战战兢兢。冇你老太太的纵容,你儿子不会色胆包天。
当初耕海骂她:“你就是蠢,总是被你外家、被你细佬(3)揾笨(4)!当我们系水鱼,当我们系金山咩!”
他接着大声说:“自己的仔却冇时间理,由得(4)那哥俩变成‘无厣鸡笼到处飞’!”
黎晨星看到她的凄惨,让她来西海管钱。
她是老实人,黎晨星对她放心,怎么说也是娘家人。
在文家,黎晨星才是大股东,当初起家的就是用黎晨星那50万嫁妆做起来的,文明赫出资只占30%。
文明赫有商业运作的智慧,加上妻子的聪明能干公司越做越大。但是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能干,他们都是读书人,尽可能地相敬如宾。
黎家亲戚对外方风声却说文明赫吃软饭,黎晨星却听之任之,一来娘家有气势,二来外面的女子不敢沾边。
黎耕沙母亲钟珊下放劳动改造时,跟儿子叨唠怨恨:“要不是你婶包福娣揭发我藏有五根金条,我们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妯娌之争,你死我活。
墙倒众人推,钟珊丈夫黎兴出事后,弟媳包福娣对妯娌钟珊落井下石,她到工作组举报邀功:“黎兴老婆在狗窦的墙壁夹缝还藏有金条,她梦想复辟资本主义。”
工作组马上派人到钟珊家翻查,证实了包福娣揭发的真实性。
钟珊被羁押,交代完问题放了出来,她终日以泪洗脸:“黎兴,你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害得我们这么苦……你这死佬,走了一了百了,把我们扔在世上受折磨。”
她把绳子攀上房梁,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再把绳索套住脖子喃喃地:“黎兴,你不管这个家,我也管不了……”说完,她一脚把高凳踢开。
小叔子黎旺听到响声,破门而入,他一把抱起钟珊哭喊道:“大嫂,你不能这样哦!来人啊!来人啊!”众人跑了过来,把钟珊解救下来。
众人散去,黎旺看着钟珊蜡黄的脸,小声哭泣:“大嫂你不能这样啊,来日方长啊,你不想自己要想着两个小的啊。”
然后黎旺狠狠地骂道:“那个衰婆(5),我打了她一大餐!她后悔了,后悔也迟了。”
耕沙凑上前去,摩挲着母亲的脸颊哭道:“妈,我不能没有你啊。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侍奉您到老。”
钟珊抚摸着耕沙的脸哽咽着:“仔,你要好好过哦。”
转过脸去“唉”地一声叹息:“仔,你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照顾我呢,我走了就不会拖累你了……”
“妈,我不能没有你哦,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你不在了我怎么活哦。”耕沙擦着眼泪说。
黎旺从家里拿来米油和鸡蛋,对他说:“耕沙,看着点你母亲,不能让她再出事了。”
他看了看面如土色的钟珊说:“赶快煲粥给你妈,明日我再找街口那灵藑(6)的老中医过来。”
钟珊是在册的异类地富反坏右,运动一来,一家人发配到边远的南山青竹湾劳动改造。
包福娣后悔下手太狠。
钟珊平反后,对儿子说:“我们要有恩报恩,有仇就不要记了,这样会折磨自己。”虽然她对妯娌还不能完全释怀。
妯娌的明争暗斗,只因在婆家争夺地位。钟珊没受过苦,说话不经大脑。她在娘家和婆家都恃宠而骄,没有顾及穷妯娌的感受,得罪人不自知。
出身贫苦的包福娣在婆家是最底层,一直低眉顺眼,家人对她颐指气使。
回到婆家,钟珊对妯娌说:“福娣,拿对拖鞋给我!”
“来了!”包福娣笑着放下钟珊的拖鞋,她接过钟珊手袋,赶紧把凳递她,然后笑口吟吟俯下身帮钟珊换鞋。
她对钟珊说:“大伯娘,晏昼(7)煮好了,今日做了你最钟意食物的清蒸桂花鱼。”
钟珊输了牌正窝火,她没拿正眼看包福娣,直径走到厅坐下,拧了拧脑袋:“打麻将打得颈都痛。”
包福娣陪笑:“大伯娘,你真有福气,大伯给你的任务就是食买玩。”
钟珊刮了她一眼,大声道:“你铺话法(8),你以为打麻将只是玩咩,是要交际应酬的,从朝到晚脑细胞不知死多少。不是了喔,你大伯的位置能坐得有那么稳咩?!”钟珊藐视包福娥说道。
注;(1)急视。(2)跑路。(3)骗。(4)看。(5)臭婆娘。(6)灵验。(7)午饭。(8)这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