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学的前三年,黎晨星一直暗恋着文明赫这个品学兼优的靓仔。
时间来到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
下了课文明赫快步走出课室,她赶紧追上了:“文明赫,你的论文写完了吗?”
文明赫一边走一边把头侧了一下说:“写完啦。”
黎晨星学习优异,敢闯敢干,样子也是美丽的。
但他暗恋一位成绩好,温柔漂亮的女生。这位女生是郑掷的表妹米小雪。
他准备照毕业时帮她照相找机会再表白。
黎晨星快步追上他,走到他前面对着他说:“我看你这几天熊猫眼,可不能太累哦,我这里有维生素B50给你补充能量。”
这几天文明赫一边打工,一边赶论文,没睡好。
说完把小瓶子举到他眼前晃了晃,再塞进了他的书包。
接着她又笑着说:“你叻仔呀,全班就你的成绩最好,先生每次都表扬你,搞到我都嫉妒了。”
文明赫听了露出笑容,他在香港孤独,别人给一些温暖和鼓励,他会感动和感激。
“我这论文,你帮帮眼,我不知道导师给不给过?”她说完,眼睛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以帮你看看。”说完他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论文。
“我买了两张戏fare(1),今晚和你去看电影,放松放松吧。”说完把票塞到他手里后一溜烟地跑了。
他迟疑地看着她轻快飘起来的衣裙和远去背影。
夜晚,黎晨星先到电影院把位置找好,她静静地等待着文明赫,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她的心就是空的。离开场还有五分钟,她看见文明赫带着光环走进她的眼睛。
她对着他笑,他也微笑地挨着她坐了下了。
银幕上放着《百万英镑》,文明赫跟着观众哈哈大笑,而黎晨星一门心思在文明赫身上,她偷偷地看着他乐,她见他大笑,他也跟着咧嘴。
散场了。趁人多,她勇敢地拽过文明赫的手臂,然后迅速地和他十指相扣。他突然感到她的手是那样暖柔,不好意思地偷偷窥视她,倏然四目相望。他们跟着人流涌出来戏院……
米小雪心里也是默默的装着文明赫,但是临近毕业看见他跟黎晨星出双入对,她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她是有教养,内敛的,她的家在半山区,非常的富有。她上面有三个哥哥,父母特别爱她,并教她做人的道理。她不可能把文明赫从黎晨星身边夺过来。她只有把这份爱深深的埋在心底。
毕业后米小雪就离开了香港,去英国读研究生。
夏泊舟在公司的办公楼碰见黎晨星,她看见她的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美女。这美女披肩直发,素色清新的面孔,刚毅的眼神。
夏泊舟走上前去:“大嫂,早晨!”
“早晨!”黎晨星看见夏泊舟走过了。
她眼神放松地对夏泊舟说:“最近好嘛?”
“还好,大嫂。” 夏泊舟恭敬地欠身。
“听明赫说你有成绩。” 黎晨星微笑道。
“都是大哥大嫂给的机会。”夏泊舟谦虚地答道。
“大嫂,你后面的这位是?” 夏泊舟疑惑地望着黎晨星。
“哦,我秘书,辛一虹。” 黎晨星轻言道。
“夏老师,是你啊!?” 辛一虹上前一步惊讶道。
“一虹,你是黎总的秘书?” 夏泊舟瞪大眼睛,她看辛一虹一身的阿玛尼,手里挽着LV坤包。
她这一身是黎晨星帮她置办的。黎晨星认为:秘书就是她的门面,不然“狗瘦主人羞“。
“都认不出来了,夏老师。” 辛一虹拉着夏泊舟的手,但很快又放开,在老板面前她不能随意。
“你们认识?”黎晨星问。
“她是我家乡的知青,也是我老师。” 辛一虹对黎晨星说。
“夏老师,我跟黎总出去,得闲到深圳玩。” 辛一虹挥手。
“好。”夏泊舟向她们挥手。
1973年深秋的上午,上初中的刘藜和夏泊舟坐在学校操场上开大会。
一阵萧瑟的秋风把树上的黄叶打落在地,一阵风又把落叶刮上天空,打了个转再飘落在地。
刘藜替夏泊舟捉下粘在头发的枯叶,夏泊舟帮刘藜拍去后背的落叶。
穿着中山装削瘦的老校长坐在台上,他压了压用红绸包裹着的麦克风,再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话筒,再清清嗓门:“明天开宣判大会,希望全体师生都参加,接受教育!”
他看了看稿纸:“被宣判人曾经是我们学校的团委副书记,毕业后回乡做知青,表现突出,后来做了小学校长。但是做了校长后没有很好地改造思想,被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严重侵蚀!最后走上了犯罪道路……”
第二天一早,刘藜洗漱完毕,坐在碌架床一边钩花,一边催促夏泊舟:“泊舟快点,人都走光了。”
夏泊舟磨磨蹭蹭:“我不想去,我怕……”
“有我在,怕什么?怂包!” 刘藜瞪大眼睛。
黄挽霞从碌架床上伸出脚,她踩梯下来:“你不去呀,老师算你旷课。” 黄挽霞连吓带蒙地对着夏泊舟说。
夏泊舟只好套上毛衣,穿好解放鞋,跟着她们出门。
出了门夏泊舟磨磨蹭蹭数着脚步慢行,刘藜结实的手腕拽着她:“快点。”
夏泊舟害怕看见五花大绑的犯人胸前挂着大纸牌。纸牌第一行写犯罪种类,第二行写得是罪犯打叉的名字,判决极刑的打红叉。罪犯被民警押在解放牌大卡车上,游街示众,起教育和镇吓作用。
夏泊舟身体孱弱,她害怕见血腥残酷的场面。
刘藜和黄挽霞则不同,她们脸色红润,身体结实,喜欢看热闹,越残酷的场面越兴奋。
每次犯人驶过,她俩跟着振臂高呼!夏泊舟却缩紧脖子,佯装低头系鞋带。等刑车过了,她才定一定神,再扣扣嗦嗦跟着她们往前走。
“大泥塘”在城郊五公里外,这个方圆两三里像碟子有凹的黄泥地,是处极刑的地方。
秋风卷起黄土,扬在“大泥塘”上空,黄沙不时地灌进人们的衣领,人们不由自主地用手掩住嘴巴和紧闭双眼,把钻进嘴巴的沙尘吐出,狂风把他们的头发吹成“潇洒哥”。
宣判台上,公安干警大义凛然地宣读《判决书》。
一男一女的罪犯双手被反绑,耷拉着脑袋跪在一边。
刘藜指着台上跟夏泊舟耳语:“这男的就是我邻居辛姨的亲哥。”
夏泊舟愕然,刘藜总有八卦消息。
男犯辛辉池35岁,样子精瘦文弱。高中毕业返乡做了小学老师,学生和同事眼里他绝对是好人。
这天,学生黄金富的母亲提着刚收获的番薯、芋头、花生来到他的办公室躬身道:“辛老师,太感谢您了,我们家也没值钱的东西。”
辛辉池望着金富妈瘦小的身体,穿着补丁的大翻领衣。她穿的是城里的亲戚穿旧了送给她的。她的裤腿还半掖着,穿了洞的解放鞋戴着泥土,稻屑粘在她的头发上。
金富妈从田里直接来学校。
“金富妈,不要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 辛辉池倒水给金富妈。
黄金富家要翻五六道大山,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学校。金富和五六个孩子寄宿,每周带咸菜、油、米来学校做饭。若咸菜吃完了就用盐水泡饭,他们买不起酱油。
“要不是您,我家金富没书读了。”不辍劳作的金富妈有些佝偻。
辛辉池握着她的手说:“金富妈,我收下。家访才知道你们家的困难。金富是好孩子,聪明用功,劳动积极,是离不开你们做家长的教育呀。”
“辛老师,我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我要赶回去割禾。县里的工作队来了,我们要在十月前收割完。”
辛辉池送出,挥手。
辛辉池笔杆子一流,老校长的稿子都他写。
辛辉池在伏案,老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辉池,你转公办的名额就快下来了。”
辛辉池激动得脑袋一片空白,他终于能端上铁饭碗了。他激动地站起来,深情地双手握住老校长的手:“校长,太感谢您了。”
“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校长赞许地看着他。
“再好好干!等我退休你接我的班。” 校长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注:(1)票。